“——砰！”

    子彈正中史密斯膝蓋，他身體一歪跌向大橋欄桿。

    施則行按在□□上的手，不受控制地痙攣抽搐，肩頭的槍口泊泊冒血，眼前浮現(xiàn)妻兒的幻影。他猛地一掙，手背青筋如爆。

    “砰！”

    子彈打穿史密斯的腹部，他捂著傷口劇烈喘息：“呼，哈呼呼呼?！滨r血從他指縫之間涌出，藍綠色的眼珠凸出，長大嘴巴像一條瀕死的魚，臉上寫滿難以置信。

    聽到奔來的腳步聲，史密斯狠狠抓住風衣胸口的布料，瞪著倒地不起的施則行，擠出猙獰的笑：“美利堅……萬歲！”

    嚴吉握著微微發(fā)燙的□□，奔到施則行面前：“叔叔！”

    施則行見史密斯掉下河，猛地扭頭看向吉普車的后備箱。嚴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霎時渾身一抖，只想拔腿逃跑。然而手腳僵硬得仿佛有了自己的意思，死死釘在原地。

    吉普車后座座椅被拆掉，整整齊齊碼放半車橙紅色管子，像一根根大號火腿腸，表面印刷“□□”四個小字，五根一捆，連著定時引爆器。

    時間在顯示器上飛速流逝——

    59.45……

    57.32……

    55.48……

    嚴吉的眼淚一下涌了出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要！我不要死！爺爺！嗚嗚，爺爺你快來救我！燈燈！”

    施則行想起女兒，那孩子像她mama，嬌滴滴的小公主，鞋子里有顆石頭子硌腳都要掉金豆子，泡方便面施則行都舍不得讓她倒開水，也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

    “快跑，孩子……”

    嚴吉大叫：“你別跟我說話！別跟我說話！”

    她一邊吸鼻涕一邊掉眼淚，哆哆嗦嗦地從褲兜里掏出一把爛乎乎奶片塞進嘴里。奶片還有甜味，比雨水、比鮮血、比火藥的味道都濃一點。

    這是爺爺給我買的奶片。

    這是要送給燈燈的奶片。

    嚴吉瞪著滿滿半車□□，用盡一生的力氣關上后備箱蓋。

    “嘭！”

    看著小姑娘沖向吉普車駕駛室的背影，施則行紅了眼眶，奮起最后一股力氣爬過去，將自己的領帶掛上車尾的拖車鉤，輕笑喃喃：“別哭啊，孩子。”

    身上的彈痕瞞不住，一旦暴露必然打草驚蛇，整個“滅鼠行動”就有可能失敗。

    哪怕只是增加百分之零點一的可能，他都必須死。

    死得無影無蹤。

    吉普車的發(fā)動機響起轟鳴，嚴吉雙手攥著方向盤，眷戀地看了一眼不遠處商務車，揉了揉紅彤彤眼睛。

    燈燈，做個好夢呀。

    爺爺，今天不用等我回家吃飯了。

    吉普車驟然加速，撞破護欄，沖出大橋。

    第92章

    爆炸轟響的瞬間，顏霽意識抽離，散作漫天星辰漂浮虛空。眼前既是絢麗的火光，又是暗淡的群星。自己在天上，也在地下，在風中，在水里……在浩瀚無垠的縫隙，在漫長時光的剎那。

    九鼎的力量載著她自由翱翔，穿梭過去與現(xiàn)在，亦撕扯著她……冥冥中有個略帶笑意的聲音感慨——

    “天意冥冥啊，真是有緣?！?/br>
    顏霽意識凝聚，恍惚覺得這個聲音如此耳熟，仿佛從小聽到大。

    “你以息壤鑄身，有半軀先民之體，可負九鼎之力。然而天地之間，凡有借必有還。久借此力，時日一長必失心智，再久則褪皮化骨，成不死不滅混沌之物。千萬克制?！?/br>
    “既有開啟之力，倒也簡單。至于其他，等我回去?！?/br>
    “咦？不記得了？要不是為救你小命用掉息壤，我也不至于趴河底睡那么久。也不知道你遇到我倒霉，還是我遇到你倒霉，或許我們彼此是福星。”

    那聲音越說越虛弱，卻自個笑了起來。

    “這邊快支撐不住了，你可給點力啊，小顏霽?！?/br>
    聲音消失，顏霽感到九鼎的力量突然收斂，仿佛一輛橫沖直撞的車被人握住方向盤，領著朝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顏霽猛地睜開眼。

    楊書輝興奮地尖叫：“cao！”

    顏霽聞聲看去，驚出一聲冷汗：無數(shù)胡姆枝纏繞編制，形成一個金色球籠，將楊書輝與自己裹在其中，遮的嚴嚴實實。

    就在此時，一根尖銳的胡姆枝扎向顏霽心臟，被楊書輝用匕首割斷之后，胡姆枝立即繞上他的手腕，而纏住楊書輝雙腿的數(shù)根金色藤蔓借機延爬而上。

    “小心！” 顏霽驚呼出聲。

    忽然金色枝蔓編制的華麗穹頂不斷抖動，似乎外面有一股巨力不斷撞擊，使得這黃金牢籠顫巍不穩(wěn)，胡姆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時騰不出手對付兩人。

    即便這樣，楊書輝的形勢也不容樂觀。每次匕首扎下，金色藤蔓濺出金色汁液，落在地上會長出新的蔓芽，落在他身上則那塊皮rou漸漸透明。

    楊書輝又驚又怒：“狗屁玩意，給我滾！”

    他此刻的樣子已經(jīng)無法形容，就像一個3D建模的人物，身體上隨機丟失了三分之一像素塊，再這么下去整個人就會消失了。

    “楊哥！”顏霽急得伸手去抓，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三根金色胡姆枝釘在地上。

    不。

    顏霽瞬間感覺到不對勁，胡姆在從自己身上汲取營養(yǎng)。

    棲梧山中集裝箱里，迪弗就是用嬰兒胚胎培養(yǎng)胡姆枝。只是那里的胡姆枝雖然詭譎厲害，可即使四株加在一起也遠遠沒有這般鋪天蓋地，沒有這種蓬勃霸道、遮天蔽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