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怎么會有如此荒謬的事？

    皇上……對刺殺他的刺客一見鐘情？

    “奴才還沒見過皇上對人這么好過，周公子?！毙√O(jiān)眼睛都瞇了起來，“您這是行大運了啊！到時候發(fā)達(dá)了，可別忘了咱家！”

    ……

    周遜離開后，絳衛(wèi)指揮使依舊停在御書房內(nèi)。

    他看著皇帝在御書房里亂走，繃著一張臉。盡管皇帝素來有些喜怒無常，但今日，也太過無常了點。

    皇帝的聲音低低的，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皇上……”

    他看著興奮又沉重又有點恐慌的皇帝，欲言又止。許久之后，他才道：“皇上為何……？”

    “你知道說出那話的人是誰么？”皇帝轉(zhuǎn)頭看他。

    “……是誰？”絳衛(wèi)指揮使愣了愣。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br>
    皇帝幽幽地吐出了這句話。

    絳衛(wèi)指揮使停頓許久，心悅誠服道：“皇上此言，甚有哲思。”

    “這話不是我說的?！?/br>
    他轉(zhuǎn)過頭來，直視指揮使。

    “那位先生，”皇帝頓了頓，突然伸出一個大拇指來，“是真的猛士！”

    絳衛(wèi)指揮使：……

    “那位先生……”絳衛(wèi)指揮使咂摸著這句話，“可是之前那位……周公子？”

    “或許不止?！?/br>
    “他的化形或許與那位先生休戚相關(guān)，是因著那位先生的傳承而誕生，或許，還不止……是只來自他一位?！被实鄣吐暤?，眉毛微微抽動，“那位先生是真的猛士，那些文人、文豪，也是真的猛士?！?/br>
    絳衛(wèi)指揮使：？？

    皇帝：“……他是真的猛士的結(jié)晶！”

    絳衛(wèi)指揮使：……

    ……

    被懷疑身為真的猛士們的結(jié)晶的人在太監(jiān)宮女們的服侍下，被按著好好地梳洗打扮了一番。

    及至傍晚時，他被送到御書房。小李子看著煥然一新的周遜表情自豪，像是在檢閱自己的合格產(chǎn)品。

    或許是看見周遜即將飛上枝頭變鳳凰，小李子的表情極為諂媚。一路上，他都在“提點”周遜，與他說了許多同皇帝有關(guān)的事。

    例如，當(dāng)今圣上與母妃關(guān)系不好，因此對女人極為抗拒，是個徹頭徹尾的斷袖。他對男人好一些，卻也無法忍受與男人長時間的親密接觸，宮中的妃嬪，都是給錢卻不給恩寵的擺設(shè)。不過皇帝尚且年輕，大臣們相信皇上過幾年會改悔，因此也不很管宮中的事。

    例如，當(dāng)今圣上癡迷書畫，偶有頭風(fēng)，性格暴虐而喜怒無常，每當(dāng)皇帝心情極差之時，都會去獄中聽犯人慘叫、觀賞嚴(yán)酷的刑罰。皇上治國時常憑借個人喜好發(fā)號施令，凡是有人觸怒了他，他要么殺死那人、要么重重地懲罰那人，不留情面。朝中百官因而極為畏懼皇上，對天子私事，不敢打聽。

    例如朝廷中，只有周采周大人是皇上的解語花。他性格柔和，能夠安撫皇上的情緒。因此朝中老臣都待周采極好——只是因著他能夠安撫皇上，從而讓皇上不再下達(dá)那些嚴(yán)苛的政令。

    例如……

    “周公子，皇上就在里面?！毙±钭犹狳c他道，“您抓緊點福分，皇上一眼看上了你，但你可得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別討他不開心！”

    周遜聽了這一路，卻并未像小李子想得那樣，有任何感激涕零的表情。他在生死場上走了一遭，表情里卻并不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而是兀自冷淡著。

    ——就好像于他而言，皇帝與王爺，并沒有什么不同。不過是從一個人的囚籠，到了另一個人的囚籠里。

    “嘁，”看見他這幅神色，小李子在心里唾了一句，“假清高！”

    周遜踏入御書房時，皇上正趴在書桌上，捧著奏折看，表情深沉冷硬，嘴里喃喃地說著什么，似乎很緊張。

    “新的風(fēng)暴已經(jīng)出現(xiàn)，怎么能夠停滯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