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白衣配桃花，最是漂亮。”

    五王爺府里也有許多桃花。王爺來周遜院子里時(shí)，不碰周遜，卻時(shí)常盯著那桃花出神。

    后來周遜不慎折下一枝，被他撞見。他一把打掉周遜的手：“你怎么敢碰這花？這花可是……可是……”

    “同我一樣吧?！敝苓d冷笑，“都是你睹物思人的‘物’。”

    五王爺臉色僵了僵，言語瞬間冰封，冷笑道：“你知道就好?！?/br>
    語畢，他拂袖而去。周遜坐在光線暗淡的室內(nèi)，手指冷漠地玩著杯子。

    ……

    周采是喜歡桃花的，他喜歡這樣喜慶的、灼眼的花朵。桃花是好時(shí)節(jié)的花，他總生在好時(shí)節(jié)。

    御書房外本來種的是梅花，據(jù)說，先帝生前最愛的女子，喜歡的便是梅。

    周采說它凄清太過，皇帝大手一揮便改成了桃花。

    桃花是好春光，只是不屬于周遜。

    周遜盯了那桃花許久，身后傳來皇帝的聲音：“你在看啥？”

    周遜回頭，皇帝繼續(xù)道：“這是棗樹？這棗花長得真像桃花……”

    ……誰會在宮里種棗樹？周遜有點(diǎn)無言。

    “……”周遜道，“這是桃花?！?/br>
    “哦，認(rèn)不出來。”皇帝撓撓頭，“你喜歡桃花？”

    周遜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实塾终f：“是啊，你看著這桃花長得多喜慶啊，一朵朵的，一棵樹就能開這么多花，劃算?！?/br>
    周遜：……

    皇帝又說：“這么多花，秋天能結(jié)不少桃子吧？”

    “桃花樹哪里能結(jié)桃子?！敝苓d道。

    皇帝道：“哦，那也太不劃算了。那還不如換成棗樹，棗樹還能結(jié)棗子?！?/br>
    周遜：……

    他記得自己以周采弟弟的身份暫住王府、第一次進(jìn)入五王爺府里時(shí)，也正是桃花的好時(shí)節(jié)。王爺視他如座上客，待他很客氣，偶爾也與他閑談。

    王爺驚異于他才華橫溢，夸他有兄長之風(fēng)、不愧是周采的弟弟。從小鮮受人贊揚(yáng)的周遜受寵若驚，只能說，王爺謬贊了。

    五王爺府里也有許多桃樹。兩人在桃林中漫步閑聊，一人青衣一人紫衣，居然也頗為投機(jī)。走到桃林盡頭，周遜問王爺：“這么多桃樹，到了秋天能結(jié)不少桃子吧？”

    王爺似乎是被他逗笑了，道：“這是賞花用的碧桃，不是結(jié)果用的桃樹，哪里能結(jié)桃子?！?/br>
    十七歲的周遜一時(shí)赧然，他心想自己怎么就說出這種傻話來。王爺繼續(xù)邊走邊道：“阿采說你是個(gè)書呆子悶葫蘆，這幾日處下來才發(fā)現(xiàn)你也挺有趣的。秋天奉化會進(jìn)貢上好的水蜜桃來，你既然喜歡桃子，到時(shí)候本王命下人收拾幾十只，送到周家去?！?/br>
    “這……謝王爺?！?/br>
    周遜還在低著頭走路。王爺撩開一枝擋路的桃花道：“其中十幾只直接送到你院子里，省得再拿給人分了……阿采？”

    他撩開那只花朵，桃林盡頭周采一身白衣，在那里笑著看著他們倆。

    “王爺，”他對五王爺叩了叩首，接著，看向周遜。

    “阿遜?！?/br>
    ……

    周遜等過那桃子，最終，桃子沒等到。

    他等來的是醉了酒闖進(jìn)他房間的王爺，等到的是落水與大病，等到的是毀掉他整個(gè)人生的災(zāi)難。

    “……這世間的事本來就不是有花就有果?！彼麚崦覙浯檀痰闹Ω桑?。

    正如他在周府里熬了十七年……也沒能等來一個(gè)好的結(jié)果。

    他一時(shí)間有些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