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打著燈，在檐下看著窗戶里面皇上處理政事。外面開始有一點雪下下來，一點又一點，很快就落到了帽檐上。他看著那雪花，想著，冬天來了。

    “算了算了?！彼犚娎锩婊实墼谡f話。

    小李子原以為這話是對他說的，連忙就往皇帝的方向一路小跑過去。遠遠地，卻聽見皇上繼續(xù)道：“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哼，就讓著你吧，榮哥不和你一個高考生計較。來日方長，來日方長?！?/br>
    小李子：？

    他瞧見皇帝似乎正拿著什么東西看，是一本小藍冊子，被翻了許多次，已經(jīng)翻卷了起來?；实劭粗潜緝宰?，笑容很溫柔。小李子隱隱約約居然在這個雪夜里，覺得皇帝的表情在思念中，又帶著一點蘇。

    直到他看見皇帝把冊子拿起來，先是親了一下，然后把它壓到了自己的兩只手底下。

    皇帝：“哼哼，反正到頭來是我壓著你，嘿嘿嘿~”

    皇帝最后的笑聲里有丁點兒蕩漾，小李子“……”了一下，退了出去。

    外面雪下個不停。他看著雪，皇帝想著周遜，他想著自己的家人。

    “阿若啊?！彼囟瑢艋\放在一邊，看著天空，“跟哥說說，你現(xiàn)在在哪兒呢？”

    ……

    外面在下雪，周遜的人生里只剩下了學(xué)。

    筆墨紙硯，火爐書桌，便是他的一方天地。他將娘親留給他的那枚玉佩，連同皇帝贈給他的那襲千金裘一起放在旁邊。每次休息時，便看看那玉佩。每次累了時，便將臉靠在千金裘上躺一下。

    他偶爾還是會做夢，夢見少年時偷偷躲著看書的事，和少年時在那個鄉(xiāng)下學(xué)堂里的事，再然后，便是周府里那些得意的臉，和嚴(yán)尚書道貌岸然的臉。

    “你知道么？”沈老頭帶著酒來看他，他坐在周遜身邊，看著他讀書，自己跟著烤火，“最近嚴(yán)尚書很蹦跳，帶著嚴(yán)嘉出入了不少詩會清談會，要把自己的兒子展示給整個京城里的人。效果也挺不錯的，如今京城里都說嚴(yán)嘉是明年春闈奪魁的熱門人選?！?/br>
    周遜翻著一卷書，嘴上說：“你覺得他是么？”

    沈老頭反問他：“你覺得呢？”

    周遜不說話了。過一會兒，他狡黠地笑了笑。

    “過幾天護國公大壽，我尋思著帶你去露露臉?！鄙蚶项^忽然道，“護國公那老頭出生的日子選得好，正月初三，到時候人都聚在護國公府，嚴(yán)尚書他們也會去?！?/br>
    周遜的手停了停。沈老頭拍拍他肩膀道：“不過你放心，有我在，沒人不敢不給你面子?！?/br>
    周遜于是答應(yīng)下來。沈老頭高興了。他搓著手，呵著氣，望著外面白雪皚皚的天空，像是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過了一會兒，他又道：“皇上最近沒怎么來你這邊？”

    “到年底了，皇上忙。”

    “忙也得見個面?！鄙蚶项^很固執(zhí)地提醒他，“有時候人和人，就是忙著忙著，就散了?！?/br>
    周遜瞟他一眼，道：“師父你很少說這種有哲理的話。你是想起你自個兒的事了吧？”

    沈老頭一愣：“我哪有……算了算了?！?/br>
    他搖搖頭：“和你們這些小孩兒說不清楚。”

    一碰到關(guān)鍵的事上，沈老頭就小孩遁。沈老頭出門后還唉喲唉喲了一聲，周遜在門里問他，他又說沒事。周遜在他走后，一個人坐在房間里。他心里想著，自己是真有些想念皇上了。

    皇上最近忙于政事，不能來見他，那他自己去見皇上就是。

    總之復(fù)習(xí)來復(fù)習(xí)去，也不差這一天兩天。

    他穿上保暖的內(nèi)衫，別著發(fā)簪，身上則披著那身銀狐裘。他收拾好，看見外面下著雪，于是又拿了一把傘。

    然而在他推開門時……

    “阿嚏??！”

    一聲驚天動地的噴嚏，從門外傳來。

    周遜：？？？

    “鏘鏘鏘??！”一團雪人蹲在地上，兩只手里各自拿著一個爆竹，看見他了，笑得眉毛眼睛皺成一團，“新年快樂??！”

    快樂沒快樂完，他就又打了一個噴嚏，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周遜：……

    他把皇上從雪地里拉起來。第一下沒成功，皇上的腿蹲僵了，地又滑。他一拉，兩個人差點滾成一團。第二下周遜又拉，這下他明明是成功了的，卻在皇上剛起來時，明顯感覺到人為地往下一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