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龍傲天誤認成老鄉(xiāng)后_302
只是他看著那首詩的字跡與用詞……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種熟悉感。他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卻又想不起來。 而室內房間里,暫時結束交際,休息了一會兒的護國公聽見外面的“造梅”活動,失笑道:“這幫孩子還真是有意思?!?/br> 過了一會兒,他道:“說起來,如今是正月初三,容汾那邊卻還在……罷了,他喜歡詩文這些東西,一會兒結束后,將那棵‘樹’贈給他,作新年贈禮吧?!?/br> 第113章‘容泫的弟弟’ 容汾倚著墻,獨自坐在窗邊。 窗外有雪在下。如今王府里沒什么下人了,那些雪于是積了厚厚的一院子,看上去冷冷清清,只有一個打著哈欠的老婦人,會每過幾日來掃一次。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自他被皇帝幽禁后,有點本事、能找得到出路的下人們紛紛想方設法離開了王府,留下來的下人們也與這個主子離了心,消極怠工了起來。容汾堂堂一個王爺,如今所得到的待遇,也不過是一日簡陋甚至發(fā)冷的三餐,不被餓著,僅此而已。 其實真要說起來,即使如今被幽禁在一室之內,容汾也不是沒有辦法去約束這些下人,去管這些事。 他只是…… 對這些事,提不起興趣,也沒有哪怕一點心思,去管它們。 院子里種著幾棵樹,從第一棵到最后一棵,都是桃樹。許多年來王府的春日里,容汾就任由自己沉醉在這片桃林里。桃林里埋藏著他最好的時光,也埋藏著他最小心翼翼呵護的回憶。 容汾一直看著窗外,自他只能呆在這個屋子里后,他便花了大量的時間去看院子里的那些桃樹。如今他除了坐在這里看它們,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而看它們,至少能讓他想起哪怕一點兒,讓他覺得高興的事來。 可如今是深冬,桃樹都凋零了,只有滿院子的枯枝。 有老人從門外進來,咳著嗽。他看見容汾依舊只看著窗外,蒼涼著眼,看他。許久之后,他到桌子邊,要給他盛茶。 “這些下人們,是怎么照顧王爺的?大冬天的,竟然連一壺熱茶也不給續(xù)上……”老人絮絮叨叨著,“良心都到哪里去了?王爺如今就算是被幽禁了,也還是王爺……” “邱管事,別說了。” 容汾淡淡的聲音從窗邊傳來。老人聽著他的話,眼里流露出悲憫。 容汾閉了閉眼,道:“如今這府里,也只有您一直對我好?!?/br> “從小,老奴就陪著王爺。老奴還記得王爺還是個孩子時的模樣……即使那些不長心的人都走了,老奴也不可能……” 邱管事說完這句話,便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說的了。一主一仆在房間里沉默。房間外,十幾棵枯敗的桃樹,依舊毫無知覺地立著。 王府外是大年初三,滿城都是煙花爆竹的熱鬧之聲。只有與它們一墻之隔的王府里,是寒冷寂靜的冰雪天。 一點也不繁華。 一點……也不熱鬧。 “王爺別傷心?!鼻窆苁掠挚攘藥茁?,他年邁了,咳起來像是肺部里裝了風箱。過去在周遜的面前冷漠無情的管事,如今看著自個兒家的王爺,卻露出了看著自己家孩子般心疼的神情:“王爺別理會那些外面的傳言。王爺是……” 是個好孩子?。∷?,他是真把王爺當成自己的子侄疼??伤仓溃运纳矸?,是沒法兒說出這句話來的。 “是了,我小時候不就是你一手把我?guī)Т蟮拿??”容汾仰頭看著窗框,突然輕聲道,“那時候我還是個七歲的孩子,而你,是指給我的仆人。那時我就知道,這世上只有你,是最關心我的人?!?/br> 邱管事一怔,他連忙道:“王爺……” “在旁人眼里,他們能看見的,只有我的兄長?!比莘趽u搖頭,“我兄長比我早出生幾年,在那些人眼里,我兄長樣樣都比我好。太傅只夸贊兄長的詩作,父皇也只看得見兄長射下來的大雁,文武百官的眼中,能即位的,也只有我的兄長?!?/br> “無論我站在哪里,做出什么事來,只要他一出現,原本只看著我的眼睛都會看向他。我其實很嫉妒他,不過我也有我得意的方法。我知道他也嫉妒我——嫉妒母后只寵愛我。誰讓他當初出生時,被父皇抱給了他更寵愛但無所出的寵妃去養(yǎng)呢?那個寵妃死了,他雖然被送回了母后身邊??赡负蟮难劾?,卻只有我?!比莘诘吐暤?,“這是我唯一能勝過他的地方了。但這也并不是因為我自己,不是因為我自己如何好,而是因為,我只是恰巧比他更幸運了點——幸運地出生在母后擁有了去保住一個自己所出的孩子不被她人抱走的權力之后?!?/br> “我不是沒有努力去和他爭過。九歲那年,我們去圍獵。我?guī)е詈玫墓?,在林子里走了很久。我想,我要獵到一只最好的獸,交給父皇,這樣,他就會多看我一眼。這樣,隨行的文武百官也會多看我一眼。他們的眼里也會多出我的位置,而我在他們的眼里,也不會再只是‘容泫的弟弟’。我這樣想著想著,卻走進了叢林深處。你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么?” “我看到了一只白虎,一只不該出現在這里的白虎。按理說,皇家的獵場會被清場,一切猛獸都會被驅逐出境,以免傷到金尊玉貴的公子哥兒??赡翘靺s偏偏出現了巧合,一個負責守衛(wèi)那邊的武官,喝醉了酒,在樹林里睡著,那只白虎就這樣混了進去。我大聲尖叫著,逃跑著,我太小了,根本殺不死這只白虎。我祈禱有人來救我,終于我聽見了馬蹄聲。我想,是父皇來了,文武百官來了。在他們面前丟臉我也可以,只要我能活下去。直到,我看見一枚箭射過來,那是我兄長的箭,容泫的箭。然后那只白虎,那只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殺死的白虎,倒下了?!?/br> “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么么?我想,這或許就是命運吧。我練了一年的武,在知道第二年要圍獵后,便每日每日地射箭,我想我一定要勝過自己的兄長。我要首先射到一只狐貍,用它上好的毛皮去取悅我的父皇。如果沒有狐貍,就射一只大雁、一只鹿……總之,能讓所有的文武百官,都看見我容汾!看見我,而不是看見容泫的弟弟!” 他的手指握緊,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幾乎開始泛白,恍惚間,那看起來幾乎像是一個拉緊了弓弦的動作:“可我準備了一年的圍獵,處心積慮的機會,卻因為一個喝醉了酒的武官,成了容泫表現的舞臺,成了我父皇屬意他的契機。他就像是一道光。光一照過來,所有的影子都看不見了。連命運也不讓我勝過我的兄長?!?/br> “可是……太后……也很關心王爺的?。 ?/br> “關心?”容汾突然笑了,“她關心的只有她自己。若是她真的關心過我,又怎么會在容泫登臨帝位之前,連爭也不肯幫我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