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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龍傲天誤認(rèn)成老鄉(xiāng)后_335

    第130章灰衣再現(xiàn)

    ……周遜懶得追究到底是誰向長公主暴露了自己同皇上之間的關(guān)系,反正他同皇上,已經(jīng)是整個皇宮里心照不宣的秘密。即使沒有小李子,也總有其他的下人能讓公主捕捉到自己與皇帝相關(guān)的只言片語。

    “周公子不必否認(rèn)了,我從來沒見過皇兄對一人如對你般上心過?!遍L公主對他眨了眨眼,“看起來,自周公子來后,皇兄因周公子而變了不少?!?/br>
    周遜苦笑:“的確是變了不少的?!?/br>
    “這份賀禮我收下了?!遍L公主捉著那紅色的嫁衣的袖子,道,“四月廿八,還有三天么?真是讓人期待。”

    四月廿八的確是一個讓人期待的日子,無論是對于背后的cao盤手,還是對于志得意滿的甕中人。四月廿六,周遜原本在府中同沈老頭下棋,卻有人遞來了一道帖子,那帖子描金繪彩,由紅紙寫就,且泛著淡淡的香氣。蓮蓉將帖子拿進(jìn)來,小聲道:“是周采同嚴(yán)小姐大婚的請柬?!?/br>
    “我沒去找他,他卻反而來找上我了。鴻門宴么?”周遜握著那帖子一笑,“不過我早就知道,我那個哥哥絕不會讓我這個觀眾錯過他的大喜之日?!?/br>
    “嚴(yán)府也給我下了帖子,不過我不打算去——我也從來不去那種場合。”沈老頭落下一子。

    “為什么?”周遜道,“師父不喜歡那種吵鬧的地方么?”

    “新人大喜的日子,我這個年近花甲還孑然一身的老頭子就不去湊熱鬧、把晦氣帶過去啦?!鄙蚶项^的語氣很是輕巧,他又取了一枚棋子,似乎在沉吟。

    “那么……”周遜落下他的一子,雙眼看向沈老頭,“??倒鲿ッ??”

    窗外有淅淅瀝瀝的雨下來。室內(nèi)沉靜許久,只有幽幽的茶香。許久之后,沈老頭又笑了起來:“好一招殺招。”

    他思考許久后,才落下自己的棋子:“她也不會去,她不喜歡出門,也不喜歡到這樣的場合里去?!?/br>
    周遜點了點頭:“哦。”

    外面是點點滴滴的雨聲。他們就和著這片雨聲,一枚一枚地落子。許久之后,沈老頭道:“還沒來得及祝賀你考上狀元,恭喜?!?/br>
    “多謝師父?!敝苓d笑了笑,他突然端端謹(jǐn)謹(jǐn),輕聲道,“師父,我聽皇上說過一句話?!?/br>
    “嗯?”

    “所有的幸福都有標(biāo)價。師父聽說過這句話么?不過在我看來,那并非標(biāo)價,而是獲得幸福者對于無私之人的回報?!彼?。

    “還是說說你的事吧?!鄙蚶项^停了很久,道,“你打算去嗎?雖然不去未免失之禮數(shù),但你若想稱病,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在旁人看來,你同嚴(yán)府非親非故?!?/br>
    “真正的棋手應(yīng)該坐在棋盤后面旁觀,但不幸的是,我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棋手——師父你說過這句話的?!闭f到這里時,周遜居然笑了,他笑起來時容色粲然,像是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躲在棋盤后固然很好,但想到那樣恢弘的場面,不去看看豈不是太可惜了么?”

    “你有一股瘋勁。”沈老頭搖搖頭。

    日暮時,沈老頭離開了周遜的府上。侍從替他掀開了馬車的簾子,沈老頭坐在車?yán)?,沉默不語。

    馬車?yán)镉行母瓜蛩麉R報,道:“主子,當(dāng)年那件事的資料,依舊是被埋得很深,就連一絲一毫的痕跡也找不到?!?/br>
    自那日與??翟谧o(hù)國公府相遇后,沈老頭便又重新記起了曾經(jīng)的夢魘。夢里,他依舊是站在大景與北魏的邊境線上,他的師兄倒在白草上,胸口插著的,是他的隨從射出的箭。

    那個夢里,有隨從的聲音。

    ‘信封不在他身上……’

    ‘晚了!他已經(jīng)將東西傳出去了!’

    ‘北魏的狗崽子們把他的尸身……搶走了!’

    還有高宗的聲音。

    ‘事已至此……戰(zhàn)況在即,禍不及護(hù)國公府,算了吧?!?/br>
    和??邓盒牧逊蔚目蘼暋?/br>
    ‘你說過你會把至瑋帶回來的,為什么他卻死在了北魏?你是他師弟,為什么你要殺了他?’

    夢的最后,總是一條開滿棗花的小巷,那是幾十年前的幽篁巷。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坐在那里,對因天資所限、無論如何努力也始終及不上他、而抱著膝蓋發(fā)狠的年輕人淡淡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其實,我原本也不是什么所謂的天之驕子。我的母親不是護(hù)國公府的主母,而是一個婊子。一個被扔在了亂葬崗里、要靠著我親手將她挖出來,強行葬入李家祖墳的婊子。而我直到她死去那日,才知道那個總是進(jìn)護(hù)國公府里背潲水,每個月以這樣的身份才能偷偷看我兩次的滄桑而卑賤的女人,是我的母親……你瞧,所謂的天才,也有自己最落魄的時候。所以小六,我們現(xiàn)在可以成為朋友了嗎?’

    那些哭喊聲、訴說聲如夢魘般纏繞著他,到頭來匯成那個青年蒼白的臉,匯成北魏的戰(zhàn)火與數(shù)十年前的大敗,讓年輕的他夜不能寐。如今他已近花甲之年,可當(dāng)他坐在馬車上時,低下頭,依舊仿佛能看見自己手上的血——從那個曾經(jīng)笑著將他和正在同他吵架的小福康拉到一起的、青年的血。

    “時隔四十年還是這個結(jié)果么?沒有解釋,沒有原因,他依舊是那個因嫉恨自己身為將軍的護(hù)國公兄長,而帶著大景的布防圖背叛了大景的罪人。他因他的野心而死在了邊境的白草之中,被總是比不過他的師弟親手誅殺。而那樣聰明的他,卻因機緣巧合,只拿到了一封過時的布防圖,最終導(dǎo)致了他所投靠的北魏的大敗,害人害己??伤麖膩矶急任衣斆?,又怎么會犯下能讓我捉到的錯誤?”沈老頭苦澀一笑,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指上的扳指,“除了已故的高宗,如今還有誰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看來,的確只能靠我這個徒弟了?!?/br>
    心腹低聲道:“其實屬下一直不明白沈老為何突然收了周公子作弟子,他的確聰敏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