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龍傲天誤認成老鄉(xiāng)后_443
可最終他的手只是落在了地上。他的血如噴泉,濺在墻上。然而讓人意外的是,不只是出于命運還是偶然,那幅畫就連一枚血滴也不曾沾到。 它依舊干干凈凈地懸掛在那里。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未聽見任何人瀕死時絕望的懇求。 俠盜的白衣染了血,一半是秦良的,一半是他自己的。然而即使被北魏的追兵逼至懸崖時,他也絲毫不懼,大笑著說,自己是來替一位兄弟復仇,也是來替景國數(shù)十年來因秦良而慘死的百姓們復仇。 說完這句話,他便跳下了懸崖。 俠盜并沒有死——他的輕功總是這樣卓絕,只是離不開北魏。北魏皇帝視他為眼中釘,傾盡舉國之力也要將他抓回來。 北魏中時常傳來那名俠盜又出現(xiàn)在某個地方的新聞。可他的動作總是比追捕他的人快那么一著,那些人帶著刀槍撲過去,總是撲一個空。 ——畢竟他從許多年前開始,就是那樣地善于逃跑。 許多人聽了他的傳說,都紛紛叫好。有人稱贊他耍弄官兵的瀟灑,有人憧憬他四海為家的傳奇。 只有一人知他顛沛流離。 周遜知道陸顯道一定能把他找回來。畢竟當初,他就曾掀開他的轎簾,看見那個夕陽下一身瀟灑江湖氣,卻穿著嫁衣,向他擠眉弄眼的年輕人。 他總是那么善于抓到他。他曾給過他監(jiān)牢,而現(xiàn)在,周遜知道,他想要給他的是一個可以賴以棲息的家。 陸顯道常向京城傳信。信上,他已經走過了漫漫黃沙。在黃沙的盡頭,就是北魏。 那個人流浪著的地方。 他的尋覓有終末,困在北魏無法脫身的浪子有歸途。 只要始終心懷著與所尋覓者相會的期待,尋找的每個時刻,都是幸福的。 周遜這樣想著。 在開春時,他又去見了周采一面。這次是因著康王的來信。周婉婉死了,他終于又想起了周采,想按照之前的約定,把周采接到新月國去。 可康王如今的真實目的,卻和從前不同。 他似乎聽信了哪個巫師的謠言,堅信小雪的死亡,是因與周采的命格相撞。 周采是那個害死小雪的人。 這次就連康王自己也不曾進入景國,而是只派了一個使臣來。周遜領著使臣再一次走進周采所居的小院,還在外面,便聽見周采口口聲聲喊著要上吊的聲音。 在此之前,在得知康王的消息,在使臣抵達之后,他已經尋死覓活了兩月有余。 他像是驟然間剛烈了起來,又像是看清了自己如今的本質——仿佛一團破破爛爛的垃圾。無論如何,他不敢見到康王。 他不敢讓康王看見他如今的模樣。 他不敢面對那些人的眼神。 又或者……他只是想以此證明什么,來顯得自己奇貨可居。 周采還在房間里哭鬧,像是一團蠕動的爛泥。他同勸解的使臣吵鬧著,哭著喊著要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要這樣活下去!我要……我還要是過去的那個周采……殺了我??!與其這么折磨我,不如殺了我?。 ?/br> 他咆哮著,直到看見周遜進來。 然后,他眼睜睜地看著周遜坐下。 將一把刀,放在桌上,給他。 “我給你這個機會。”周遜道。 使臣和屬下大驚著要阻止,可周遜攔住了他們。 周采顫巍巍地舉起刀,他用到抵著自己的下巴,大聲地嚎啕。 他仿佛看見自己的前半生在腦海中閃過,從最初的欺世盜名、達到頂峰開始,他便一直往下沉沒。 一步一步,爛進淤泥里,且越發(fā)爛進淤泥里。 而他知道,如今的康王已經是個瘋子。他到了他的手里,下場只會比周婉婉更糟糕,又何況是他如今這幅如爛泥般的身體、與更加如爛泥般的內心。 他只會越來越發(fā)爛發(fā)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