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他專門去了一趟公寓。

    彼時，謝媛媛和李藝宵也在，倆人趴在露臺上，拿著望遠(yuǎn)鏡偷窺。

    虞歲披著一件藕粉色的針織開衫在路邊等著，宋祁川從純黑的邁巴赫上下來，身材頎長，長相俊美，強(qiáng)大的氣場幾乎吸引了馬路對面人的目光。

    謝媛媛驚喜地尖叫，“他是誰啊他好帥！”

    李藝宵白了她一眼。

    然后就看見宋祁川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卡。

    虞歲下意識拒絕，“我不要?！?/br>
    宋祁川收緊了神色，“歲歲?！?/br>
    正是周末的清晨，路上行人不多，陽光輕盈地跳躍，整條街好像被籠罩在一個玻璃瓶中，虞歲顯然是剛醒不久，眼睫上還有惺忪睡意，額前的碎發(fā)凌亂，他看著只覺乖巧可愛。

    頓了頓，宋祁川胸有成竹地說，“你不要這張卡，那我就要袁嬸過來住?！?/br>
    虞歲懊惱地抓了抓頭，看著宋祁川以逸待勞的輕笑，認(rèn)真地說，“我已經(jīng)可以自己賺錢養(yǎng)活自己了。”

    宋祁川眼色微沉，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不知怎地，他想起覃榭舟昨晚同他說過的話。

    身后有車駛過，揚(yáng)起一陣灰塵，他驀地開口，“你有喜歡的人了？”

    虞歲渾身一震，抬起頭，直愣愣地看著宋祁川。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可又深知關(guān)于這句話，她不可能聽錯。

    然后心中也說不清是什么滋味，慌亂，緊張，還有幾分如釋重負(fù)的委屈。

    “為什么這樣問？”她撩了把頭發(fā)，強(qiáng)裝鎮(zhèn)定。

    宋祁川怔了半秒，突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沒什么。”

    口袋中的手機(jī)突然震動了幾下，是覃榭舟發(fā)來的消息。

    宋祁川單手插兜，握住了震動的手機(jī)，再抬頭，神色已恢復(fù)如初，“你實(shí)在不想要就算了，我會往你卡上打筆錢，這次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你要是不想去公司......”

    他說到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眼突然覆上一層陰翳，“我讓寺維為你辦理請假，我不在的時候你就不用去公司了?！?/br>
    “為什么？”虞歲蹙眉，后知后覺地抓住他的袖子，“你是有什么危險嗎？”

    宋祁川啞然失笑，“電視劇看多了？”

    他抬起手，虛扶了把虞歲的肩，掌心還沒觸及就收了回來，“不是馬上快畢業(yè)了，你在家老實(shí)準(zhǔn)備論文吧?！?/br>
    虞歲站在路邊，看宋祁川的車離開。

    宋祁川也在車?yán)锟粗笠曠R，一直到鏡中的人影消失。

    到了機(jī)場，覃榭舟已經(jīng)在貴賓室等他。

    覃家的市場多在沿海和東南亞地區(qū)，泰國當(dāng)?shù)匾灿行┖诎變傻赖膭萘?，覃榭舟這次也算是被宋祁川押著過去，一同去收拾宋欽的爛攤子。

    清晨趕機(jī)，覃榭舟心情不太好，可一見宋祁川也不怎么高興的樣子，他的心情又有些好了。

    捅了捅胳膊，“小歲子安頓好了？”

    宋祁川沒理他，鼻梁卡著一副墨鏡，靠在沙發(fā)上休息。

    覃榭舟并不惱，“我昨天讓你問的，你問了沒？”

    宋祁川薄唇緊抿，遲疑了下才開口，“問了?！?/br>
    “她怎么回答？”

    “她說。”宋祁川摘下墨鏡，仔細(xì)回想，“為什么這樣問？”

    好一招反客為主。

    覃榭舟笑瞇瞇的，“那你怎么說？”

    “我就沒說了?！彼纹畲曇舻蛦。榫w不明。

    覃榭舟嘲諷的話到嘴邊咽了回去，他也靠在了沙發(fā)上，語氣變得吊兒郎當(dāng)，“那說不定就是沒有喜歡的人，既然如此，那你們家老爺子的提議也是可以考慮一下的嘛，畢竟是臨京富了三四代的薛家，雖然名聲差了些，又是個病秧子，可身家跟你們宋家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委屈不了?！?/br>
    宋祁川瞥他一眼，目光陰惻惻的，深不見底的感覺。

    對面有幾個年輕女人，若有若無的視線飄過來，想看，又不敢細(xì)看。

    覃榭舟笑了笑，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這樣不管不顧地拴著她，是栓不了幾年了?！?/br>
    宋祁川眼眸陰沉幾分，轉(zhuǎn)頭看他，“我栓她？”

    “不然她為什么非要獨(dú)立給你看？”覃榭舟聳了聳肩，點(diǎn)到即止，卻是殺人誅心。

    宋祁川胸口沉了一股氣。

    他靠向沙發(fā)椅背，腦海中驀然浮現(xiàn)出虞歲的模樣。

    早上他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

    她的反應(yīng)。

    遲鈍，是因?yàn)榫o張。

    宋祁川太了解她了，了解她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背后的喜惡情緒。

    就是因?yàn)榱私?，他才及時剎住了。

    其實(shí)，也不是不想聽到答案。

    只是怕那個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又記起幾年前，有個男生一路尾隨虞歲上了平微山。

    恰好他的車回來，他坐在后座上，把那人如何糾纏的畫面盡收眼底。

    他讓那個男生在局子里蹲了四十多天。

    寺維曾委婉提醒，到底是同學(xué)，虞歲會不高興。

    但他那時只覺得憤怒。

    更何況，歲歲顯然是不喜歡那個人的。

    可如今是不一樣了。

    她的踟躕和猶疑都指向了同一個答案。

    宋祁川抬起手臂，揉了揉眉心，腕上的表盤折射出光線。

    對面的年輕女人看過來一眼，眼神中藏了些情緒。

    他恍然未覺，偏頭看覃榭舟，“她前幾天約了你？”

    “你變態(tài)啊?！瘪恐郯櫭?，做作地抱胸，“監(jiān)視我？”

    宋祁川沒理他，“如果她真有喜歡的人了，告訴我?！?/br>
    覃榭舟噙著笑看他，“你要干嘛？”

    宋祁川轉(zhuǎn)回頭，又戴上了眼鏡，凜冽的目光斂起，語氣又恢復(fù)成云淡風(fēng)輕。

    “調(diào)查背景?！?/br>
    覃榭舟撇撇嘴，暗自腹誹。

    真當(dāng)自己是活圣人了。

    “還有。”宋祁川頓了頓，“老爺子說得話，別讓她知道?！?/br>
    覃榭舟輕哼了聲，“你最好能瞞住。”

    -

    宋祁川離開沒多久，虞歲就收到了一條轉(zhuǎn)賬信息。

    “五千萬啊！”謝媛媛大呼小叫，“虞大頭，你真是富豪包養(yǎng)的小家雀嗎？”

    她眼神真誠，語氣直白，“雖然那個人很帥，但我不喜歡小三，我已經(jīng)把你當(dāng)朋友，希望你不是那種壞女人?！?/br>
    李藝宵把她拉到一旁，“你知道什么呀？人家未婚?！?/br>
    謝媛媛像松了口氣似的，往嘴里塞了個小籠包，“哦哦，那他是你男朋友咯？怪不得你連靳燃都看不上?！?/br>
    虞歲搖搖頭，脫力地窩在沙發(fā)里，“他不是我男朋友?！?/br>
    “那他是你哥？”

    李藝宵拼命給謝媛媛使眼色，“你怎么那么多問題？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嗎？”

    “大家都是朋友嘛?！敝x媛媛說著，突然從包里翻出幾張邀請函，“對了，c家高級珠寶私享會，既然大頭今天不用去打工，那我們晚上一起去吧?！?/br>
    虞歲本不想出門，奈何兩個女人在耳邊像鴨子一樣聒噪。

    架著她化好了妝，又挑了件短款小禮服裙子逼她換上，還要讓她戴項(xiàng)鏈和耳環(huán)。

    看到那些厚重的配飾，虞歲連忙拒絕。

    她心里煩得緊，腦袋里始終盤旋著宋祁川臨走前問她的那句話。

    “你有喜歡的人了？”

    “你有喜歡的......”

    “你......”

    虞歲懊惱地拍了拍腦門。

    怎么就沒說出口呢。

    “那個人就是你??！”

    到了私享會，謝媛媛和李藝宵被那些動輒就千萬，甚至上億的珠寶吸引。

    虞歲興致不高，獨(dú)自端著一杯氣泡水坐在餐臺附近，望著手機(jī)發(fā)呆。

    屏幕上是宋祁川的聊天框。

    她打了一行字：“到了嗎？”

    空了半小時都沒發(f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