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川給足了面子，除了最后一個問他擇偶標(biāo)準(zhǔn)的問題，其他問題他全都接受了。

    梁芳松了一口氣，出去倒杯茶。

    房間只剩虞歲和宋祁川兩人。

    虞歲坐在不遠(yuǎn)處的沙發(fā)上調(diào)整鏡頭，宋祁川朝她勾勾手，“過來。”

    虞歲瞥一眼門外，沒人，才慢騰騰地走過去。

    “誰欺負(fù)你了？”宋祁川悠悠開口，語氣不是詢問，十分篤定的樣子。

    “沒人欺負(fù)我?！?/br>
    宋祁川不疾不徐地松了松領(lǐng)帶，壓根不信。

    從一進(jìn)門他就注意到了，虞歲耷拉著眉眼，明顯是不開心。

    思慮片刻后，他開口，“是不是他？”

    虞歲是真沒反應(yīng)過來，“哈？誰啊?！?/br>
    他啞著嗓子，“那老男人?！?/br>
    虞歲反應(yīng)了五秒才懂，而后憋著一股氣，笑也不敢笑，說也不知道說什么，咳了兩聲，聽門口響起了腳步聲，又退回到沙發(fā)上，嘴里嘟囔了一句，“你別瞎猜?！?/br>
    梁芳也搞不清楚為什么。

    她出去倒了杯水的功夫，宋祁川的配合度就斷崖式下跌。

    之前準(zhǔn)備好的幾個問題，原來都預(yù)留了不少篇幅。

    可不管她怎么引導(dǎo)宋祁川多說一點(diǎn)，他都只回答了寥寥幾句。

    原定兩個小時的專訪提前一個小時結(jié)束。

    梁芳面帶苦色，捏著錄音筆不知該怎么和andy交代。

    宋祁川大踏步走出攝影棚，回身指了指虞歲，“你——”

    虞歲抬頭，“您說?！?/br>
    “照片修好先發(fā)給我看看。”

    虞歲默默翻了個白眼，恭敬地點(diǎn)頭，“好的?！?/br>
    -

    第二天是周末，虞歲在家睡到中午才醒。

    吃了個蘋果，就打開電腦，開始修宋祁川的照片。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給宋祁川拍照。

    就算是她最熱愛攝像那會兒，也沒給他拍過一張。

    不是沒想過，而是一舉起相機(jī)對著宋祁川，她心中就會涌現(xiàn)出一股復(fù)雜的情緒，類似于近鄉(xiāng)情怯，不想拍，確切地說，是不敢拍。

    在她還有很多時間和精力的時候，總會給“第一次”賦予很多格外的意義，就像第一次拍宋祁川，她總想著要在一個最有意義的時刻或者場景，按下快門才不會后悔。

    造化弄人。

    幾年前的她絕對想不到，自己對著宋祁川按下快門。

    僅僅只是為了完成一份工作。

    想到往事，她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就認(rèn)真地投入到修片中。

    宋祁川的背很直，肩膀?qū)掗?，體態(tài)甚至比許多模特還要優(yōu)秀，加上輪廓硬朗，五官實(shí)在能打，皮膚也沒什么問題，堪堪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就有盛氣凌人的氣場。

    他的圖實(shí)在好修，修了沒多久就修完了。

    虞歲百無聊賴，托著腮對著電腦屏幕發(fā)呆，看著宋祁川那張俊臉，腦海中驀然浮現(xiàn)出一句文言文——

    可遠(yuǎn)觀而不可褻玩焉。

    她還就偏想迎難而上。

    ......

    虞歲找出家里鑰匙，拿著手機(jī)就出了門。

    宋祁川周六一般都在公司，她打車直奔佰盛，到了公司樓下，給他打了個電話。

    “吃了嗎？”

    宋祁川聽起來似乎在走路，“你指哪頓？”

    虞歲聲音輕快，“那就是沒吃?！?/br>
    她一邊往一樓大廳走，一邊說，“我來找你吃飯，順便把昨天的照片給你過目過目?！?/br>
    片刻后沒聽到回話，她又“喂”了幾聲，手機(jī)屏幕上顯示對方信號差。

    她走到電梯前，剛想掛上電話重?fù)埽娞蓍T“?！币宦暎_了。

    宋自遠(yuǎn)站在前面，身后一左一右跟著兩人。

    左邊的是宋祁川，他穿著不太正式，頭微微垂著，正把手機(jī)放回褲子口袋，和他并排站著的是一個年輕女人，穿著淺綠色西裝外套，頭發(fā)是栗棕色的大波浪，很干練，也很漂亮。

    三人中是宋自遠(yuǎn)率先看到虞歲。

    他從電梯里走出來，臉上是慈祥的笑。

    “歲歲來了？”

    他驀地開口，宋祁川抬頭，涼涼的眼神看過來，有一瞬間的遲疑。

    虞歲還握著手機(jī)，不知該怎么反應(yīng)，心里有些慌，控制自己不要去看那女人，目光直勾勾落在宋祁川身上，把手里攥了許久的u盤往前遞，語調(diào)有些生硬，“我拿照片來給你看。”

    宋祁川邁步走出來，接下了那塊小小的u盤，看也沒看一眼，放進(jìn)了口袋。

    “我晚上看，你先回去?！?/br>
    宋自遠(yuǎn)有意無意地用拐杖敲了敲大理石地面，發(fā)出鈍鈍的聲響。

    他身后那個漂亮女人往前走了幾步，聲音軟軟的，看向得是宋祁川，“這位是？”

    宋祁川神色淺淡，“昨天做了一個雜志專訪，這是攝影師。”

    那女人“哦”了一聲，顯然也是沒信。

    剛剛宋家老爺子分明叫她名字來著，一個普通的小攝影師能有這種關(guān)系？

    不過她很聰明，沒再追問，而是轉(zhuǎn)向虞歲，笑著說，“周末還加班，真敬業(yè)?！?/br>
    虞歲強(qiáng)扯嘴角笑了笑，“為了工作?！?/br>
    說著又轉(zhuǎn)向宋祁川，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如果有問題，可以再找我溝通?！?/br>
    宋祁川眼神幽暗，情緒難辨，一道生硬的“好的”落下。

    虞歲轉(zhuǎn)身走了。

    走到門口還聽到女人的聲音，“這種小事怎么不交給秘書......”

    小事。

    -

    李藝宵說她心情也不好，架著虞歲去了酒吧。

    還是上次那家，謝媛媛這回聰明多了，換上了一副平底鞋，放下包就擠進(jìn)了舞池中央。

    音樂依舊吵鬧，燈光也很炫目。

    虞歲神情怏怏，覺得小黃瓜也沒有上次可口了，看著不遠(yuǎn)處謝媛媛嗨翻的身影，她肩膀有些酸，于是又想起一句話，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轉(zhuǎn)過頭想看李藝宵在干嘛，見她也喪著一張臉。

    這是比較稀奇的事，虞歲一腳踢過去，“你這是怎么了？”

    李藝宵端起一杯轟炸機(jī)仰頭干盡，表情憂郁，“沒什么，就是感覺梁源最近不對勁?！?/br>
    虞歲有點(diǎn)慌，連忙坐了起來，“不會吧？他也敢？”

    李藝宵擺擺手，“還沒那回事，我就是感覺不太好。”

    “是你想多了吧?！庇輾q一聽沒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行為，就又躺了回去，“梁源多老實(shí)一人，這些年看你這么欺負(fù)，我都替他委屈?！?/br>
    李藝宵覷她一眼，“那你呢？”

    虞歲的心沉了又沉，眼前又浮現(xiàn)出電梯門口的那一幕。

    那個女人她是知道的，韓氏電科的千金，宋自遠(yuǎn)早就屬意指給宋祁川的聯(lián)姻對象，打從宋自遠(yuǎn)第一次提這事，虞歲就在網(wǎng)上把她的資料翻了個底兒朝天。

    “什么？”李藝宵聽說這事，比她還激動，“他在他相親對象面前跟你撇清關(guān)系？”

    虞歲點(diǎn)點(diǎn)頭，眉眼耷著，了無生氣。

    李藝宵看樣子很生氣，站了半天，最后擠出來一句，“要不你放棄吧？”

    虞歲沉默了半晌，抬頭看她，眼睛迷迷蒙蒙的，“你喝多了？”

    李藝宵又坐下了。

    她覺得虞歲無藥可救。

    一位服務(wù)生端著托盤走過來，放下兩杯酒在桌子上，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卡座，“那邊的楚先生請兩位小姐喝的。”

    虞歲順著他的指引看過去，楚閣正端著一杯酒，遙遙朝她舉杯示意。

    “認(rèn)識？”李藝宵問。

    “公司模特?！庇輾q出于禮貌端起了酒杯，放在鼻子旁邊聞了聞，問李藝宵，“這什么酒？挺香的?！?/br>
    “藍(lán)莓茶?！?/br>
    “我能喝嗎？”

    “能啊?！崩钏囅鼰o所謂地攤開手，“大不了我再給宋祁川打個電話，讓他來背你回去?！?/br>
    虞歲驚訝地看著手中的酒，“這么厲害？”

    “失身酒。”李藝宵朝楚閣笑了笑，咬牙說道，“騙得就是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