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呀
顧洵在醫(yī)院一直躺到了二月底,新年剛過,程蓁便回了公司,枯燥平淡的生活,因為她的回來又變得一絲熱鬧,明面上不敢討論她、顧洵和秦眷叁人的事兒,畢竟前幾個月被辭退了好幾個人,暗地里總對她指指點點。 男人與女人的紛爭中,最容易被針對的就是女人,比如此刻,大家一致認(rèn)為是程蓁勾搭顧洵,導(dǎo)致秦眷惱羞成怒,秦眷多低調(diào)的一個人,能被惹毛,說明程蓁這個女人手段了得,誰都不會認(rèn)為程蓁是受害者。 下了班,她沒加太久的班,畢竟顧洵還在醫(yī)院,總不能讓他自己待著,收了東西去找他。 還沒進(jìn)病房,就聽見里頭吵架的聲音,他的聲音透過門傳了出來,程蓁捏著包,站在門口。 等了有一會,譚總從里面出來,臉色極差,看到了門口的程蓁,他頓了一下。 譚總看了一眼里面,小聲問她:“程蓁,有空么?我有點事想跟你談?wù)??!?/br> 程蓁點頭,她跟在譚總身后,她這樣職級的人跟譚總基本上一年到頭都難得見到幾次。 下樓梯,譚總摸了根煙,徑自點燃,他打量了一番程蓁,清水出芙蓉的氣質(zhì),清雅平淡,不沾煙火氣:“顧洵跟我提了辭職,這事你知道么?” 程蓁低著頭,看著腳尖,點頭:“嗯。” 譚總一手插著口袋,一手夾著煙,眉頭緊鎖:“現(xiàn)在這個年頭,互聯(lián)網(wǎng)的嚴(yán)冬,再進(jìn)行創(chuàng)業(yè)等于自尋死路。” 程蓁不知怎么,抬頭看向他:“我認(rèn)為嚴(yán)冬里也會開出花,我信任他?!?/br> 譚總勾了唇,和她走進(jìn)了醫(yī)院對面的星巴克,他問她:“你想喝點什么?” 程蓁看了一眼菜單:“拿鐵就成?!?/br> “要來一點甜品么?” 程蓁搖頭,她想顧洵喜歡吃甜的,待會吃完可以給他捎一個,發(fā)了脾氣吃點甜點會熄火。 兩個人尋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程蓁很拘謹(jǐn),面對領(lǐng)帶天生的緊張,手指在膝蓋上打著圈。 譚總說:“顧洵是很有能力,但是不是天才?!?/br> 程蓁的目光落在木質(zhì)地板上:“不是只有天才才能成功?!?/br> “這個時期,只有天才才能殺出重圍,下半年互聯(lián)網(wǎng)就已經(jīng)開始了新一輪的洗牌,倒閉了無數(shù)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這些人都是有能力的,因為不是天才,所以只能遺憾落幕?!?/br> 譚總抿了一口咖啡,眉宇之間是絕對的自信。 程蓁抬頭看他:“所以您想我勸顧洵留下來?” 譚總微笑:“我希望是這樣的,就算留不下來,起碼別讓他去找死?!?/br> 程蓁坦白:“我勸不住他,他有自己的想法,不會聽我的?!?/br> “你要真的愛他,就該替他考慮到后期,如果他失敗了,以他的性子,你們之間能有未來么?” 他說的是實話,程蓁知道。 偏偏知道讓人最難受。 她不會阻止他,因為相信,既然相信又談什么害怕。 程蓁淡然說:“我信他。” 譚總沒想到她會這般,有些詫異:“我這人頂討厭威逼利誘,覺得特沒勁?!?/br> “您要拿加薪誘惑我,拿辭退恐嚇我?” “你要這樣理解也沒錯。”譚總笑了。 程蓁冷了臉:“您尊重過公司的產(chǎn)品么?您知道大家都在做什么項目么?輕而易舉的決定一個人的起伏不覺得草率么?” 譚總覺得這樣的程蓁有點兒單純的過了頭,就像未經(jīng)世事的小孩子,這個社會遠(yuǎn)比她想的復(fù)雜:“任何產(chǎn)品與項目,歸根究底是資本家牟利的工具。” 程蓁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對于很多人來說,一份工作支撐了一個家庭,即使他們只是社會的一顆螺絲釘,他們也是兢兢業(yè)業(yè)做好自己的事,大樓沒有地基怎么能建起來?”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變得如此伶牙俐齒,在顧洵的事上,她一分也不會妥協(xié),即使她曾那么深愛她的工作。 譚總玩味的看著她惱羞成怒的樣子,皮膚白里透紅,因為執(zhí)拗顯得幾分靈動:“社會不缺任何螺絲釘?!?/br> 譚總的話讓程蓁陷入了沉思,不是所有人都是顧洵,不是所有人都得慣著她,不是所有的任性都會被包容,譚總的態(tài)度很明確,你就是顆螺絲釘,不服滾蛋。 譚總抿唇,笑了一下:“跟顧洵一樣的臭脾氣,看來今天我是誰也說服不了。” 他的手指輕敲木質(zhì)茶幾,這樣的動作在他的習(xí)慣里屬于捕獵,云淡風(fēng)輕的說:“程蓁,要不你跟我打個賭?!?/br> 她訝異看著他,譚總不過四十歲不到,人卻精瘦冷酷,她說:“什么?” 譚總凝眸:“就賭顧洵能不能拿到第一輪融資?!?/br> 她不知道譚總想做什么,只是她知道,譚總并不簡單:“我沒有任何賭資能讓您瞧得上?!?/br> 譚總笑著看向她:“你自己?!?/br> 程蓁失色,表情很難看:“您開什么玩笑?” 他端著咖啡,黑咖啡有點苦:“他拿到第一輪融資,我保他穩(wěn)拿第二輪融資,他拿不到第一輪融資,你跟我,我投他,這筆交易很賺,不管他有沒有融資,他都能走到最后?!?/br> 程蓁覺得譚總簡直瘋了。 她感到后怕:“你這不是在打賭,你這是要徹底毀掉他?!?/br> 他看著程蓁,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表情:“他贏了,彼此雙贏,他輸了,你用自己換第一輪融資,難道這不是一筆穩(wěn)賺不賠的交易?況且你也可以守口如瓶,反正不管輸贏,他都會融到資?!?/br> 程蓁拿了包:“我與您沒有什么可賭的?!?/br> 她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星巴克,腦子里是譚總的那句“程蓁,我等你來找我。” 程蓁拍了拍腦袋,把這樣一句如魔怔的聲音拍出去,她愛顧洵,從來不是因為他的錢,就算顧洵一無所有,她也會留在他身邊,不管怎么樣,她都不會出賣自己。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程蓁嚇得站在了路中間,汽車?yán)锾匠鲆粋€腦袋,罵罵咧咧:“神經(jīng)病?。窟^馬路不看路?你瞎了?” 程蓁反應(yīng)過來,道歉從馬路上跑走了,顧洵還沒離職呢,她又在擔(dān)心什么?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他那樣強大、勇敢的人,她只需要相信他就行了。 她往住院處的二樓走,每一步都很難受,譚總為什么會忽然跟她提賭約,不過是想抓住顧洵的弱點。 她站在門外,之前聽到顧洵在發(fā)火,也不知道他消氣了沒。 推開門,看到他坐在床上,筆記本攤在腿上,看到她來,招了招手,她猶豫著要不要把譚總對她說的話告訴顧洵。 “譚總找過我?!背梯枵f。 顧洵擰眉:“找你做什么?” 程蓁坐到他跟前,拿了果盤里的一個蘋果和削皮刀,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他說你要離開騰創(chuàng)了,讓我勸你留下?!?/br> 程蓁問他:“如果第一輪沒拉到融資,你打算怎么辦?” 桌上的手機響了,顧洵拿了電話,接了起來,程蓁坐在一邊,低垂著眉眼,手中削著蘋果,聽著他與別人探討產(chǎn)品的研究方向,對方是他之前大學(xué)的舍友,兩個人方向契合,聊了有叁十分鐘,掛了電話。 他問:“你剛剛說什么來著?” 程蓁搖頭,沒有打算繼續(xù)問:“沒,我尊重你的每個決定。” 顧洵揉了揉她的發(fā):“早年在市中心買了套房,拉不到融資,你就得跟我住出租屋了。” 她震驚:“拉不到你要賣房?” 顧洵聳了聳肩:“我說程蓁,你干嘛cao心老爺們的事兒,最差不過現(xiàn)在這樣,你怕啥啊?” 程蓁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他沒把握的時候最喜歡用這種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讓人覺得他無所謂。 他說的也沒錯,最差不過重頭再來。 他痞里痞氣的說:“這周六出院,有時間瞎cao心不如cao心cao心你自己?!?/br> 程蓁把他手里還沒來得及吃的蘋果搶了過來:“叫你威脅我,自己削?!?/br> 顧洵掀了被子被子:“你最近真是越來越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