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么事，只是——”

    燕慈先是使了個眼色給林修筠，但看他現(xiàn)在跟鵪鶉似的，只好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正欲繼續(xù)說時——

    “咚咚咚！”

    花廳門扉上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耐冬將門打開后驚訝問道，“大少爺，您怎么來了？”

    “顏兒呢？”寧淮急匆匆步入花廳。

    “哥哥？”

    寧顏有些愣神地看向寧淮的額頭，這樣冷的天卻出了汗，足以說明哥哥遇到相當緊急的事情了。

    “在下先告辭了?！?/br>
    燕慈自覺離去，臨走前還輕輕拽了下林修筠的袖子，但林修筠沒有動，燕慈只好自己離開。

    “顏兒，哥哥不能陪你過年了?！?/br>
    寧淮想像以往一般摸摸她的發(fā)頂，但一想到自己剛從外面進屋手還是冰涼的，僅僅稍微觸碰了下就收回了手。

    “為什么？”

    但話一問出口的瞬間，寧顏就猜到了原因。

    “今日晌午，濟縣八百里加急信送到宮內(nèi)，邊關吃緊，匈奴來犯?！?/br>
    果然。

    寧顏咬緊嘴唇?jīng)]有做聲，此時的她，整個人連同頭發(fā)絲都在訴說著倔強的抗拒。

    “顏兒?！睂幓磽鷳n地看著她。

    “我知道了，哥哥，你什么時候離開？”

    “……今夜?！?/br>
    話音剛落，就見寧淮身邊的侍衛(wèi)來尋他了，說國公爺已經(jīng)在大門處等著了。

    鵝毛般的雪花落下，在地上已經(jīng)覆蓋住厚厚一層松軟雪白，寧顏抬頭看時，還看得見天上的月亮，雖然近乎圓滿，但那光芒冷冰冰的，不帶有一絲溫度。

    大門外等著的不止是寧國公，還有闔府女眷們，她們是來送行的，有些人眼角掛著清淚。

    但沒有哭聲，也沒有訴衷，寧國公府門前安靜寂寥，只聽得到呼嘯吟行的狂風怒號聲。

    寧淮自覺站至寧國公身后，但寧顏能感受到，哥哥的目光一直盤旋在她這里，是這嚴寒冬日里難得的溫暖繾綣。

    “都好好的，莫做婦人姿態(tài)?！?/br>
    寧國公巡視將領般自女眷前走過，最后停在寧顏跟前。

    “寧顏？”

    “在！”寧顏瞬間就懂了祖父的意思，大聲回答道。

    “好好看家?！?/br>
    說完轉身離去，利落地翻身上馬，揮馬鞭前再次回頭看了一眼，才縱馬離開，寧淮和寧漳也隨之離去。

    “回府?！?/br>
    寧老夫人沒有留戀，幾十年來她見慣習慣了離別，將丈夫，兒子，孫子一個個送出家門，鴆頭拐杖在地上頓了頓，催促著眾人離開。

    “砰”的一聲，朱紅大門闔上，寧顏回頭看時，只覺這門隔著兩個世界。

    寧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蘅園的，那匹矮腳馬還乖巧地站在花廳里，見寧顏回來時還甩了甩尾巴。

    “二小姐?！?/br>
    寧顏回頭看卻認出是哥哥身邊的侍衛(wèi)，“你為何未與哥哥同行？”

    “大少爺將屬下及另三個侍衛(wèi)都留在府上了，讓我們跟著您?！闭f著那侍衛(wèi)雙手捧起一封信遞到寧顏面前，“少爺吩咐給您的信?！?/br>
    寧顏動作飛快，可以說是自那侍衛(wèi)手中奪過信，匆匆展開，沒讀幾個字眼睛一酸，她強忍住淚水，嗓音喑啞。

    “出去?！?/br>
    侍衛(wèi)得令離開，還帶住了門。

    寧顏用袖口胡亂抹了兩下眼睛，繼續(xù)讀哥哥給自己的信，信上洋洋灑灑寫了很長一段，但都是些瑣碎的事情。不外乎囑咐是她好好吃飯，好好練劍，最重要的是，不要哭，要開開心心的。

    寧顏伏在矮腳馬背上抽泣，聲音悶悶的，極力壓抑著。

    “吱呀——”

    門扉被推開，帶進一股冷風，身后傳來腳步聲，最后在她身后停住了。

    “出去！”

    寧顏吸了吸鼻子，站直身體但沒有回頭，她現(xiàn)在臉上不用看都知道狼狽得很。

    “顏表姐別哭，我……我陪著你的?！?/br>
    林修筠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也只鼓起勇氣憋出這么一句話來。

    寧顏猛地轉過身，揪住他衣服前襟，林修筠當即僵住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借我哭一會?！?/br>
    將面頰埋上去時，寧顏感受到的，是另一種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

    ——（唐）高適《別董大》

    飛蓬各自遠，且盡手中杯。

    ——（唐）李白《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

    ，

    狗子拆家，所以晚更了一會。

    ps.今天改了筆名，超喜歡現(xiàn)在這個?

    ☆、工作第五十一天

    今年這個年委實不像過年。

    自寧國公一行于雪夜離京后，整座府邸的氛圍驟然消沉。

    原來已經(jīng)處處張貼的窗花，屋檐下懸掛著的一排排燈籠，都是耀眼的正紅色，但卻帶不來一絲一毫的喜氣。

    不止寧國公府如此，整座長安城的上空都籠罩了一層名為緊張的陰云。

    這樣的情況直到大年二十三，祭灶王爺?shù)娜兆樱詽h及居庸關而來的軍情雙雙抵達京城，呈在了盛帝的御桌上。

    匈奴和北羌雙雙退兵，邊關暫平，這樣的消息叫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忙碌多日的百官們放了假，京中的百姓也一掃近日的陰霾，那前些時日暫停的百戲雜耍又重振鑼鼓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