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宜珩走在前面，摁了電梯的按鈕。兩個人一起到了樓下的大堂，她像個接收到錯誤指令的機(jī)器人，也不說話，也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機(jī)械地走著。

    直到裴徹拍了拍她的胳膊，出聲提醒她：“行了，到這里就好了，你快點(diǎn)回去吧?！?/br>
    謝宜珩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沿著這條小路再往前走就是酒吧了。她“哦”了一聲，跟他揮揮手，說了晚安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衣袂在晚風(fēng)里翻飛，裴徹站在夜色里，眼瞳里有很細(xì)碎的光，像是午夜時分森林里影影綽綽的螢火蟲，遙遙地問她：“聽證會開始之前，我可能都要留在加州幫愛德華處理一些事情。都已經(jīng)是Amireux的狀態(tài)了，那要不要抱一下？”

    以前談戀愛的時候，裴徹每次都盡職盡責(zé)地送她到家門口，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告訴她，大不列顛有個不成文的社交慣例，就是約會結(jié)束要擁抱一下。

    后來她問了土生土長的英國人哈維關(guān)于這個大不列顛特有的社交慣例的問題，哈維一臉茫然，反應(yīng)過來之后只回了響亮的三個字：“他放屁?！?/br>
    謝宜珩如夢初醒一般地笑了起來，走過去撲到他懷里。她踮著腳，下巴擱在他肩窩的位置，像只壞脾氣的貓。這個擁抱的溫度太熟悉，她松松地環(huán)著他的腰，像是暮色時分的倦鳥歸林，又像是吟游詩人終于回到了闊別多年的故土。謝宜珩的鼻尖縈繞著他衣領(lǐng)上黑雪松的氣味，咬字很輕，仿佛是喟嘆一般地說：“我好累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抱抱了抱抱了抱抱了抱抱了抱抱了抱抱了抱抱了嗚嗚嗚嗚嗚嗚

    裴徹實力證明他不但很會說，他還很會干。

    來晚了來晚了，這章留言全部發(fā)紅包?。。。。。。。。?！

    （這章我明天上午一定會修的，大家要是嫌節(jié)奏慢了可以跟俺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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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Rashomon(6)

    亨利半拐半騙地把她抓來參加這個引力波探測項目, 從加州理工到華盛頓州的LIGO，從一開始的卡爾曼濾波的方案到那張羅生門一般的答題卷，每一步都像是行走在冥冥中注定的軌道上。道路在一片漆黑中向前鋪開, 她別無選擇, 只能前行。

    他的下巴抵在她發(fā)頂上，很輕很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像是以不甚熟練的手法哄著新生的嬰孩。她的心跳聲緩慢又沉重, 仿佛傍晚時分帶著些塵埃落定的意味的教堂鐘聲。

    他們在同一個泥沼里, 緩慢地, 不可避免地下墜。

    謝宜珩把臉埋得更深, 含糊不清地說：“我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br>
    她說完這句話, 仰著臉看著他。眼睛清透水亮，里面沒有歇斯底里的絕望, 也沒有咬牙切齒的恨意, 像是清晨被朝霧沾濕了的葉片，平靜又通透。

    裴徹本來想問她，問她想不想知道這個羅生門背后的真相。但是看著那雙眼睛, 他忽然覺得自己一時語塞，無話可說。

    潘多拉的盒子里可能有希望，也可能沒有。但是她已經(jīng)把那個盒子竭盡全力地關(guān)上了, 趕走了那些災(zāi)禍和苦難, 他就不該再重提舊事。

    重新打開這個盒子與否取決于她, 從始至終都是這樣。

    她剛剛在他肩窩里蹭來蹭去，頭發(fā)亂糟糟的，像只剛剛從漫長的冬眠里醒來的小熊。裴徹看得好笑，替她把幾縷散下來的頭發(fā)撥到耳后，輕聲說：“都是壞人, 別理他們?！?/br>
    手指在不經(jīng)意之間擦過凸起的耳骨和敏感的耳垂，生物電流通過相觸的肌膚傳遞，謝宜珩渾身發(fā)麻，環(huán)著他的腰的手緊了又緊，耳廓泛起guntang的紅。

    她很沒出息地屏息，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也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聲。

    是奇怪的，有力的，近在咫尺的共振。

    謝宜珩及時地松開他的腰，往后退了幾步，低著頭沒敢看他，說：“那我先回去了？”

    “好，你早點(diǎn)睡覺。”裴徹從善如流地點(diǎn)點(diǎn)頭，向她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袋子，說：“謝謝你了。”

    …

    裴徹回到房間里的時候，哈維正癱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面前擺著一張空白了好幾天的信紙。

    聽到開門的聲音，哈維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又沮喪地垂下去：“我當(dāng)是誰呢。”

    裴徹隨手把袋子放在沙發(fā)的一角，睨了他一眼，說：“還能是誰？愛德華嗎？”

    “別提愛德華了，我昨天剛被他罵完，這人比亨利還討厭?！惫S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fā)，栗色的頭發(fā)像是一團(tuán)蜷曲糾纏的亂麻。他望著那張白紙唉聲嘆氣：“能不能給我提供些思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寫?！?/br>
    “哪有寫情書還找人代筆的道理？”裴徹拉開椅子坐下，打開自己的電腦，頭也不抬地問他：“前天威拉德給的共振數(shù)據(jù)已經(jīng)全部核算過了嗎？”

    “你死不死??？”哈維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聲音都拔高了幾度：“今天是周六吧？周六還要加班？還是沒工資的義務(wù)勞動？你嚴(yán)重違反了《勞動雇傭法》，我要把你和愛德華一起告了?！?/br>
    裴徹“嗯”了一聲，說：“愛德華讓我明天早上九點(diǎn)之前交給他?！?/br>
    哈維一骨碌從沙發(fā)上爬起來，寫信什么的也顧不上了，快步走到書桌邊問他：“怎么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