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季禮壓低了聲音訓斥他:“再亂動,我就把你扔下去。” 戎玉這才輕哼了一聲,安靜了下來,又瞇著眼睛打量季禮。 20組。 他只比他強一點而已。 季禮還不是純粹的格斗派,挨罰的時候,汗水順著下巴、睫毛往下滴落,原本就冰人兒似的,流了那么多汗,像是融化了一樣。 眼下體力應當也是透支的差不多了。 “季禮,對不起啊,”戎玉趴在他肩頭,迷迷糊糊嘀咕,“害得你也跟著挨罰?!?/br> “主意是我出的?!奔径Y的語調永遠云淡風輕。 沒有干透的汗水,順著漆黑的發(fā)絲往下滴落。 用小觸手拍了拍戎玉的頭,揉亂了少年栗色的頭發(fā)。 戎玉舒服地蹭了蹭。 季禮只覺得后頸被磨蹭了一下,通了電似的,酥到了心尖兒。 ……就會撒嬌。 第25章 走廊和校舍,隨著季禮的步行在上下的晃動。 戎玉在季禮的背上睡著了,睡眼朦朧間,似乎是被背回了自己的宿舍,放到了床上,還拉上了被子。 夜半三更,才迷迷糊糊睡醒了,四肢酸痛的厲害,身上也黏糊糊的,更難受的是,身上發(fā)熱,喉嚨干啞,頭也疼的厲害。 他應當是感冒了。 戎玉幾乎是從來不生病的人,可越是這樣,生起病來,越是來勢洶洶。 夏季剛過去,正是秋風颯爽的時候,戎玉教官被折騰得筋疲力竭,又見了風,少不得要吃些苦頭。 季禮呢? 感冒了沒? 戎玉意識有些模糊,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光是完成這個動作,就讓大臂到小臂每一寸肌rou都在叫囂著疼痛。 感冒算不上什么大事兒,放在以前,大約一針藥劑下去,就可以重新爬著上機甲了。 這樣想著,晃晃悠悠站起身來。 肌rou早就不聽他的使喚,只酸軟了一瞬間,就“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只覺得地面涼快,又是困倦又是疲憊,貼在地上再也不想起來。 果然還是太過養(yǎng)尊處優(yōu),變嬌氣了。 這一聲似乎驚動了包里睡覺的黏皮糖,小家伙兒被關了一天,本不怎么高興,“茲啦”一聲頂開了拉鏈,不情不愿地蠕動出來,卻瞧見自家主人正趴在地上。 這便驚得顧不得鬧脾氣,跳到戎玉的面前“咕嘰咕嘰”直叫。 “再讓我睡會兒?!比钟窈韲堤鄣孟袷峭塘说蹲?,沙啞地哼唧了一聲,又艱難地把小東西攏到自己的懷里,呢喃似的安慰,“一會兒就好……” 這懷抱又熱又燙,幾乎要把黏皮糖灼化了。 小家伙遲疑地拉了拉戎玉的小指。 戎玉已經(jīng)意識模糊,連話都懶得說:“……一會兒……” 小家伙果然慌了,蹭著戎玉燒紅了的臉,自己都化成了一灘液體,也只會“咕嘰咕嘰”的叫。 戎玉不出聲,它掙扎著從懷里逃了出來,跑去找戎玉的飲料,“咻”一聲扛在身上,艱難地爬到戎玉的懷里。 觸手千辛萬苦打開蓋子,想要倒進戎玉的嘴巴里。 栗發(fā)的少年,被燒得昏昏沉沉,一點水都沒倒進去,甜膩膩的果汁,全都順著嘴唇流到了衣領里。 小家伙兒又拿觸手扒開少年的嘴巴。 好不容易倒進了一點兒甜水兒,戎玉被嗆得直咳嗽,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艱難地攏了小家伙一把:“你乖一點,我沒事兒?!?/br> 他身體向來壯得像牛,難過也不過就這一時半會兒。 可偏偏就是這一時半會兒,黏皮糖急得團團轉,無助地趴在戎玉guntang的額頭上,黃豆似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哭得直打嗝。 “咕嘰、咕嘰——嗝?!别てぬ谴蛄俗詈笠粋€哭嗝兒。 忽然停了下來。 季禮這晚睡得很不好。 訓練后背戎玉回宿舍,又掙扎著去洗了最后一個澡,他體力被耗得一干二凈,理應能睡個好覺才對。 可睡前總覺得不安生。 戎玉看起來那么累,臉色也不大好,應該先帶他去醫(yī)務樓才對。 或者留下來照顧他…… 季禮有些懊惱,可現(xiàn)在回戎玉的宿舍,就要去敲開戎玉的宿舍門,當面承認自己是擔心他—— 這絕對不行。 季禮躺在床上,盯著通訊列表里“戎玉”兩個字,斟酌再三,刪刪減減,發(fā)了一條信息過去。 【還好嗎?】 要是戎玉過了兩個小時還沒回他,他就去戎玉的宿舍,連借口都已經(jīng)想好了,就說他東西落在了戎玉的宿舍。 季禮盯著光屏。 透支的體力呼喚著他進入夢鄉(xiāng),可躁動的心跳又不住地拉扯著他。 季禮微微一闔眼,就睡了過去。 意識朦朧間,戎玉的面孔近在眼前。 纖長卷翹的睫毛,緊閉的眼睛,被燒得微紅的臉頰,緊閉著的嘴唇,guntang的體溫,鼻翼翕動,呼吸熱得驚人。 季禮驚了一驚,下意識倒退了一步。 忘記了自己沒有腿,咕嚕嚕地從戎玉的額頭滾到了地上,“啪嗒”一聲撞到了床腳。 伸出手去摸,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又變成了短短的小觸手。 ……他又做了這樣的夢?這次夢里的戎玉還真的病了?睡在地板上? 季禮無奈地看著自己的觸手,沉默了好一會兒,伸出兩只短短的小觸手,輕輕拍了拍戎玉的臉頰。 “咕嘰?” 有藥箱么? ……顯然戎玉是聽不懂的。 季禮只能在屋里四處翻找。 現(xiàn)在戎玉的房間跟他白天看到的一樣,典型的男生宿舍,凌亂,卻還算干凈,最格格不入的,就是一個碩大的水族箱,被放在窗臺上,里面是粉紅色的美人魚城堡,尖頂上灑滿了金箔,斜陽落下,像是陽光凝固在了屋頂一樣。 季禮記得,這應當是戎玉上課央他幫忙選一下的水族箱,眼下水應該是新?lián)Q的,澄清透亮,可箱子里頭連個魚影子都沒有,也不曉得是養(yǎng)了什么東西。 就在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隱約捕捉到了什么,卻又很快被尋找藥物的焦急給掩蓋了。 季禮從書桌爬到了零件堆,又從零件堆爬到了儲物柜。 戎玉的儲物柜似乎被塞得太滿了,東西卡在了里面,季禮用兩只小觸手粘纏上把手,用力一拉扯—— 柜門沒開,柜子倒被拖動了,柜頂?shù)乃幭鋼u搖欲墜。 “當啷啷——”一聲。 金屬的藥箱,就從頭頂落了下來,把果凍似的身體砸了個正著,直接碾壓成了扁扁的一張。 好疼。 這樣突然又猛烈的撞擊,跟揉捏不同,也是會疼的。 精神體格外的不耐痛,下意識擠出了一大顆淚珠,季禮又覺得丟臉,自己給憋回去了。 可戎玉還在那兒。 季禮只能從藥箱下慢慢地游了出來,重新凝聚自己的實體。 ……圓滾滾的身體上鼓了微硬的、好大一個大包。 季禮摸了摸自己的包,翻出了學校統(tǒng)一配發(fā)的藥劑,又確認了一下時間,蠕動著回到了戎玉的身邊兒,用觸手解開了他衣袖的扣子,露出了半截漂亮清瘦的手臂來。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整管藥劑打了進去。 戎玉很耐痛,哪怕是在昏迷中,整個過程都沒有悶哼一聲,乖得讓人心軟。 季禮又伸出短短的觸手,揉了揉他栗色的碎發(fā),終于舒了一口氣。 又忍不住懷疑自己:這又不是真的,他為什么要在夢里還這么辛苦? 最后得出一個結論,都怪戎玉。 這個跟班兒,連夢里都不肯讓他安生。 “我渴了……”戎玉把guntang的臉,埋在微涼的小寵物身上,聲音沙啞,又有點兒委屈。 他隱約知道,只有小寵物在身邊,卻還是忍不住呢喃著抱怨。 能讓他嘴上說一說也好,能夠嘴上說一說,已經(jīng)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季禮沉默了一會。 又從他的懷里跳了出來。 認命地找水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季禮觸手的小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