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場的戎玉，會這樣做。

    戎玉“嗯”了一聲。

    他的指尖兒停在看臺頻道，猶豫了好一會兒，終究是沒有按下去。

    季禮沉默了好一會兒，用極輕的聲音說：“戎玉，我相信你。

    戎玉沒說話。

    季禮的聲音變大了，卻也顫抖了，不知是窘迫，還是說不慣這樣的情話。

    “別人都相信你，我信你?！?/br>
    “別人都不相信了……我還是信你?！?/br>
    “或許只有我一個人不夠，”季禮輕聲說，“可你永遠有我這樣一個人?！?/br>
    “戎玉，我對你，就是這樣喜歡?！?/br>
    戎玉愣了好一會兒。

    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夠了?！彼f。

    “季禮，我不想聽指揮了?！?/br>
    “給我報個坐標(biāo)?！?/br>
    季禮便真的給他報了坐標(biāo)。

    下一秒，金色的流星急墜。

    留下璀璨又熱烈的一道光芒。

    刺穿了一個。

    又?jǐn)貧⒘讼乱粋€。

    最后一把劍落在地上。

    劍聲嗡鳴如龍嘯，便是地動山搖。

    整個地圖都在跟他一起震顫。

    山石墜落、巨大的能量團以他為中心，炸裂開來。

    敵機開啟了自動傳送保護，在炸裂前脫離，耳邊便響起最后一聲淘汰音。

    戎玉喘息著站起身來。

    山壁嶙峋、夕陽如血，四處空茫茫一片。

    只有他、和他的機甲。

    看臺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他們想看什么，他便都給他看了。

    他不用他們信他。

    戎玉對著屏幕。

    笑得挑釁。

    過了一會兒。

    季禮的機甲緩緩降落。

    他瞧見季禮的機甲的手，輕輕搭在小灰灰的肩上。

    “別怕。”季禮說。

    冷冷淡淡的聲音。

    就這一句話，戎玉的鼻尖兒忽然就酸了。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

    或許是在角斗場里，從不會有人在這時候，拍一拍他的肩膀。

    跟他說別怕。

    頻道里，季演嘆氣：“幸虧我認(rèn)得你這一招，跑得快些，不然我就跟著一起淘汰了?！?/br>
    “被友軍屠了，我才是真的沒臉了。”

    斷牙齜牙咧嘴：“他媽的，能不搶風(fēng)頭么？”

    “我還指望著一戰(zhàn)成名風(fēng)靡萬千少女呢，現(xiàn)在風(fēng)頭全讓你出光了，老子風(fēng)靡鬼去?！?/br>
    戎玉帶了一點兒鼻音：“紅嵐是不是快生了？”

    季演說：“生了，一胎五個，都活了。”

    他剛剛才收到機器人的提示。

    “五個真好，”戎玉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臉上笑著，心里忽然就更想哭了，“季禮，有五個小狐貍?！?/br>
    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好像再重復(fù)一遍開心的事情，就什么不開心的都消失了。

    季禮的聲音里帶著隱約的溫柔，像是天邊卷過的一縷云絲：“有五個小狐貍，我喜歡你?！?/br>
    他幫他重復(fù)了一次。

    所以。

    纏繞著他的難過，可不可以消失掉。

    第110章

    這天下午，星網(wǎng)的校際賽專版，注定是無法平靜了。

    也是戎玉這場比賽安排得倒霉，頭一場，又正趕上跟單人賽高峰時間，星校成年的學(xué)生大都忙著自己的比賽、又想著虐菜局沒什么可觀賞性，干脆就放了第一場比賽，沒成年的學(xué)習(xí)學(xué)妹，又正是上課的時候，去觀戰(zhàn)者便寥寥無幾。

    等帖子爆出來的時候，就像戎玉一樣，許多學(xué)生也是剛剛瞧見，大都有些發(fā)愣，還沒在校內(nèi)板塊討論明白，戎玉一個人便擊落了三臺機甲，干脆利落地結(jié)束了比賽，卻連個歡呼聲都沒有。

    星校學(xué)生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校內(nèi)說什么的都有。

    與戎玉關(guān)系好一些的，根本不管這些：【不管傳言是真是假，玉學(xué)長來了這么久了，是什么樣的人，大家真不清楚么？】

    【戎玉要真是殺人犯，在我機甲選不明白、讓他給我解釋了一個半小時的時候，我就是一個死人了好嗎？】

    【我就說學(xué)長怎么會強成這個樣子，第一斗獸，早知道我多讓他揍幾回了，虧了一個億啊啊啊啊】

    關(guān)系差一些的，便猶豫著：【我不了解他，但角斗場的事當(dāng)年鬧得那么大……】

    【你們還是想的太簡單了，戎玉是什么特質(zhì)？狂化，又在角斗場那個環(huán)境。說手上沒人命，你們信嗎？】

    校內(nèi)吵完了，又在校際賽板塊跟別的學(xué)校吵。

    外校學(xué)生罵他們不擇手段，要求撤銷戎玉的比賽資格，保障比賽選手的安全。

    甚至已經(jīng)投訴到上頭去了。

    星校的維護戎玉，說著沒有證據(jù)就沒有資格造謠。

    整個板塊亂糟糟一團，訓(xùn)練室也死氣沉沉。

    戎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季禮也不在，只剩下季演和斷牙在那兒。

    剛出生的狐貍幼崽并不好看，還沒有生出蓬松的絨毛來，粉嫩嫩、瘦巴巴、眼睛都沒有睜開、根本辨不出是什么物種，五只擠在一起，在透明的保育箱里哀哀地叫著。

    紅嵐躺在邊兒上，似乎是太累了、瞇著漂亮的眼睛睡著了。

    季演就輕輕摩挲著紅嵐的耳尖，低聲說：“辛苦了。”

    “cao，”斷牙蹲在模擬艙頂上，跟別人對罵了一會，氣得說不出話來，把光腦一甩：“一群傻逼，老子才不受這個窩囊氣?！?/br>
    顯然是在星網(wǎng)上被人懟到火冒三丈。

    他憑什么為戎玉跟別人對罵？他吃擰了？還是吃戎玉的虧吃少了。

    前兩天這王八蛋還搶他的書來著，當(dāng)眾給全校廣播《家有嬌夫》來著。

    季演擼過了狐貍，忽然抬了抬眼皮：“小牙牙?！?/br>
    “你才是小牙牙！你全家都是小牙牙！”斷牙的火還沒消，又砸在了季演的身上，“再跟戎玉那個王八蛋學(xué)，我?guī)藖碜崮阈挪恍拧！?/br>
    季演挑了挑嘴角，沒有理會斷牙的挑釁。

    事實上，他在戎玉不在場的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

    “斷牙，你賬號借我用用?！?/br>
    “什么賬號？”

    “星網(wǎng)賬號，”季演說，“我想罵個人，你回頭就說你賬號被盜了?！?/br>
    斷牙齜牙咧嘴，把授權(quán)往他那一拋：“隨便你，反正老子是不想跟他們吵了，一群胡攪蠻纏的智障?！?/br>
    說著，就跳下來，直接撥了個通訊：“有他媽活著的人沒有，出去找事兒去?！?/br>
    兩分鐘后。

    斷牙的賬號，忽然轉(zhuǎn)發(fā)了一個匿名用戶的兩篇文章。

    一條標(biāo)題還算樸素：《第一斗獸龍骨的戰(zhàn)績統(tǒng)計》

    而另一條則更吸引人的眼球：《角斗場的幕后黑手，陸某人——惡背后的極惡》

    第一篇文章詳細記載著關(guān)于斗獸龍骨的所有戰(zhàn)績。

    每一場對戰(zhàn)的選手、賽制如何、戰(zhàn)績?nèi)绾?、以及賽后取得對方身體的戰(zhàn)利品、賽后對手的結(jié)局，記載得清清楚楚。

    這應(yīng)該是當(dāng)初對角斗場進行查處時呈交的證據(jù)，甚至是手寫的，角斗場內(nèi)部的賬冊，當(dāng)年角斗場被判決的，最后還附上了帝國法院鑒定核實的電子信章，在證據(jù)提供人一欄被模糊掉了。

    生怕觀眾不知道角斗場的殘忍之處，甚至為每一場比賽的賽制做了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