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送走了裘季,陸氏笑著戳了一下女兒的額頭,“你呀!就是任性!” 蘇允嫣輕哼一聲,“你還可憐他?你沒幫腔,興許他們夫妻二人已經(jīng)在怪你了?!?/br> 陸氏失笑。 反正她問心無愧。 再說,同為侯府,壓根不用懼怕。 回到府中,裘季捧著一千兩一株的花盆,小心翼翼捧回了世子院中,桌上沒看見昨天那株,頓時疑惑,“昨天那株呢?” 彼時李秋月正在對著一碗紅彤彤的藥皺眉,看到他又捧進來幾盆,神情先是一松,隨即又發(fā)愁,伸手一指面前,虛弱道,“在這兒呢?!?/br> 裘季大驚,失聲問,“就只得這一碗?” 李秋月點頭,“大夫說這藥你還能找來,不算稀奇,一株熬一碗藥效最好?!?/br> 聞言,裘季眼前一黑,手微微顫抖起來。又聽她煩躁道,“大夫還說這藥藥性溫和,每頓飯后都得喝一碗??晌兜肋@么怪,怎么喝得下去嘛!” 裘季:“……” 他暗地里掰著手指,一頓一千兩,一天三千兩,要是加個宵夜,一個月下來……他簡直恨不能當場暈過去! 第11章 meimei不做繼室 十一 見裘季不吭聲,面色還不好,李秋月疑惑問,“你怎么了?” 掐了掐掌心,裘季回過神,上前扶著李秋月的肩,溫聲道,“良藥苦口,喝了才能好起來?!?/br> 李秋月眉心蹙緊,“道理我都懂,可這藥確實……”對上夫君不贊同的目光,她有些惱,“你說得輕巧,你喝一個我看看?” 靠得近了,裘季只聞到碗中淡淡的清香味,帶著微微的苦,并不難聞。但妻子也不是矯情的人,這半年喝的苦藥也不少,對著這藥卻這樣為難……他湊近拿勺子舀起,如血一般粘稠的藥汁映襯在雪白的勺子上,愈發(fā)粘稠,他搖了搖,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是汁水,有些像是膏狀。他咬了一點點,口中瞬間滿是酸苦,除此之外,全都是nongnong的鐵銹味。 他忙端起邊上的水喝了,清水入口,同樣的味道,只是稍淡了些許。 又是幾杯水下去,鐵銹味不在,可酸苦卻未減。 裘季看著茶杯,又看看那碗藥,只一小口就這樣苦澀,要是全部吃下去,還一天三頓,只怕口中除了酸苦外,再無其他味道。也難怪向來能夠吃苦的妻子這樣為難。他放下勺子,“讓大夫添一些別的藥材,把這酸澀味中和一下?!?/br> 李秋月悠悠嘆息,“我說了??纱蠓蛘f這樣藥效最好,要是添了別的,我一天吃不下三株,會愈發(fā)虛弱?!?/br> 聽到三株,裘季又想起千兩一株來,心里隱隱抽痛。這要是從妻妹手中買,可不是長久之計。 見他沉默,李秋月好奇問,“你怎么了?” 她面色憔悴,整個人虛弱不已,裘季又怎好拿銀錢之事煩她。 讓她知道藥材價錢,定然不會愿意白白送這么多銀子給南侯府,又會多生事端。 現(xiàn)如今南侯府對他們夫妻已經(jīng)失望,今日陸氏任由女兒對他獅子大開口,要是再多事,妻妹任性,若惹惱了她,說不賣就不賣,才真的是斷了最后一條路。 想到這些,裘季搖頭,起身道,“我去問問大夫能能不能熬得好吃一些。但這藥你還是得吃…… ”到底忍不住,添了一句,“畢竟藥材來之不易?!?/br> 說完,飛快出了門。 裘季親自去了花房,將剛剛才放進去的花盆抱了一個去了前院大夫居處,“這藥咱們能自己種嗎?” 大夫正在磨藥,聞言點頭,“方才我已經(jīng)仔細看過,這藥材于泥土天氣之類不太挑剔,想要培育應(yīng)該不難?!?/br> 裘季大松一口氣,“那咱們就自己種?!?/br> 大夫有些為難,“可這……且不說咱們能不能種得活,就您手中這盆,至少培育了五年,才堪堪能入藥?!?/br> 裘季:“……” 也就是說,就算一切順利,立即就能種出藥來,五年之內(nèi)都得出去買。 他有些憂心,“萬一我買不到呢?” 雖然顧修堇送給妻妹出手就是五盆,可也不代表安西侯府中就一定有許多。萬一他本身沒多少,是看中妻妹才送出呢? 每天三株,要是安西侯府中都無這么多植株,豈不是只能眼睜睜看著李秋月受苦? 其實她如今已經(jīng)很苦,要是拿不到藥,興許會…… 大夫嘆一口氣,“世子,您知道我這個人說話直,我也不敢瞞您,這藥用根莖入藥補氣血比之前那些都要好些,若是夫人停藥,又找不到合適的替代之物。只會比之前更快虛弱,多則七八日,少則三兩日就會虛弱致死?!?/br> 裘季腦子嗡的一聲,頓時只覺眼前一片黑暗。 他放下盆,道,“這個放在這里,給夫人晚上用?!?/br> 急匆匆出了大夫的院子,吩咐隨從,“備馬車!” 坐上馬車,車夫低聲問,“世子想去哪兒?” 裘季揉揉眉心,“去安西侯府。” 兩家侯府毗鄰,一刻鐘就到了。隨從去門房處讓通稟,似乎爭執(zhí)了幾句?;貋砗?,一臉擔憂,“世子,侯爺不在府中,門房也不知他去了哪兒?!?/br> 裘季心直直往下沉,“去南侯府!” 一天跑兩趟岳家,裘季和李秋月成親十年來,還從未這樣殷勤過。 蘇允嫣剛用完午膳準備回房呢,外頭就有人稟告了。 陸氏皺眉,“怎么又來了?是不是秋月病情加重?” 再進來的裘季一臉憂慮,進門后深施一禮,“岳母,那藥大夫看過,秋月每日最少得三株,且這藥藥效較好,沒有替代之物,我想問問秋語,安西侯府中可還有多余的藥材?” 蘇允嫣驚訝,沒想到一天得三株,她心里掰著手指算了一下,頓覺眼前一片亮晶晶。 這是要發(fā)?。?/br> 可顧修堇園子里雖然多,卻不代表人愿意賣,之前裘季找上門,他可是拒絕了的??梢娺@兩家應(yīng)該有些齟齬,更別提后來裘季夫妻二人還算計人家求娶自己,仇怨更深。 兩人是未婚夫妻不假,可她有自知之明,不會隨便代替人家做主,“我不知道。” 裘季忙道,“秋語,你一定幫你jiejie問問。算我求你!” 態(tài)度懇切,不得不說,他對李秋月是用了真心的。 蘇允嫣想了想,“我?guī)湍銌枂??!?/br> “多謝!”裘季又是一禮,“你jiejie那里的藥明天都不夠吃,能不能盡快?” 蘇允嫣也不想李秋月死,死了上哪兒找這么多銀子去? 立即道,“我現(xiàn)在就幫你問。” 她這樣利索,倒讓裘季有些意外,頓時覺得妻子說得沒錯,小姨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本性還是善良的。 善良的蘇允嫣找了紙筆,給顧修堇寫了一封信,言明自己賣了藥,千兩一株。問他可有意愿,最后加了一句,不必勉強。 下人把信送走,裘季沒有告辭的意思,負手在屋中急得轉(zhuǎn)圈。 陸氏隨口道,“侯爺不一定在府中,就算看到信也不一定立刻回。要不你先回去,我得了信再讓人告知于你?” 裘季揮揮手,“我就在這里等!” 陸氏無奈,“用膳了嗎?” 裘季:“……”還真沒有。 從早上到現(xiàn)在他一直忙著,就吃了一小口藥,這會兒口中還滿是苦澀。 陸氏見狀,吩咐下人備了飯菜,裘季吃著飯也覺得苦,壓根兒嘗不出味道來,飛快用了膳,下人還在撤碗筷,顧修堇的回信就到了。 信上字跡有力,瀟灑飄逸,頗具風骨,蘇允嫣還欣賞了一下。邊上陸氏已經(jīng)湊過來看,驚訝道,“兩千兩一株?” 裘季:“……” 他頓時抓心撓肝,要是信拿在岳父手上,他肯定已經(jīng)湊過去看了。 無奈拿著信紙的一個是岳母,一個是小姨子,只得忍著。 聽到陸氏驚呼,蘇允嫣才去看內(nèi)容,上面果然寫著藥材培育不易,兩千一株,童叟無欺,有銀子就給藥!不興賒賬! 并且再三強調(diào)藥材不好養(yǎng),這是看在未婚妻的面上才忍痛割愛! 蘇允嫣嘴角悄悄勾了下,忙忍住,將手中信紙遞上,“好消息是他有藥,壞消息是有點貴。姐夫買得起嗎?” 裘季接過,仔細看了一遍,只想罵人。 什么玩意兒就忍痛割愛了? 無奈形勢比人強,只得嘆息一聲,“顧侯爺這也太jian詐了?!庇只卮鹛K允嫣的話,“你jiejie等著救命,買不起也得買??墒俏疵庥行┨^分,你們已經(jīng)是未婚夫妻,說起來也是一家人,他怎么能……趁人之危呢?” 這話蘇允嫣不愛聽,一把抽回信紙,“他是看在我的面上才賣給你的,為何趁人之危,想來姐夫心里有數(shù)。不想買就算了?!?/br> 見小姨子惱了,裘季忙道,“買!先買一百盆!” 蘇允嫣驚訝,“姐夫果然豪富。這價錢……” 裘季以為她要漲價,忙道,“說好了的,不許再改了!” 說完,生怕他們反悔,立即告辭。 人走了,蘇允嫣看著晃動的珠簾,搖搖頭道,“我還說他買得多,可以稍微便宜點,姐夫果然豪富!” 陸氏:“……” 要是讓你姐夫知道會打你的好么? 從頭到尾板著個臉,你說給他便宜他敢信? 裘季出了門,上了馬車就回府,打算籌銀子把藥搬回家再說,萬一反悔了,可就真沒辦法了。 剛出安南侯府的主街,前面路旁的粉色馬車簾子一掀,露出林毓溫柔的面容來,“世子?!?/br> 裘季心里有些急,但他溫和慣了,做不出甩手就走的事,只得停下,“林小姐有事?” 林毓笑容甜美,“還未多謝世子上次幫我,聽說世子夫人纏綿病榻,我這里有一株百年補血之藥,世子看看可否用得上?” 說著,遞過來一個匣子。 裘季有些意外,若是昨天,興許他還會高興,可如今有了血翵。便不甚在意了,抬手推回匣子,“不過順手而已,這太貴重了,還請林小姐收回?!?/br> 林毓卻不依,“我自小身世坎坷,少有人對我露出善意,對您來說興許只是順手,于我來說……卻是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溫暖,值得銘記一生的,送再貴的謝禮都是應(yīng)該的。我娘說,做人得知恩圖報……” 她聲音越說越小,“世子若是不收,我娘泉下有知,一定會怪我的,只要想到我就心里不安?!?/br> 瘦弱的少女滿臉忐忑,裘季見她自責,立即道,“我收下就是。只是此物珍貴,若是以后你有需要我?guī)兔Φ牡胤?,盡管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