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紀淑顏最大的期望就是救回養(yǎng)父,報答這份養(yǎng)恩。讓養(yǎng)父知道這對蛇蝎母女的真面目。 目前看來,紀父已經(jīng)知道了全氏的不懷好意。只剩下紀淑荷了。 剛想到她,門被人“砰”一聲推開,紀淑荷滿臉焦急地站在門口,看清楚屋中的情形,又看到椅子上雖然狼狽但還完好的全氏,微微松了口氣:“娘,我聽說你跟爹吵架了,為了什么?” 紀父瞇了瞇眼,呵斥:“誰告訴你的?” 紀淑荷被這樣嚴肅的父親嚇了一跳:“爹……” 不待她說話,紀父已經(jīng)揮揮手,吩咐道:“我早就說過外書房的事不許外傳。找出傳信的人,杖斃!不必來稟了。” 管事立刻應聲。 怎么說呢,這個世上總是有心存僥幸的人。 此前紀父和蘇允嫣不止一次地表示,凡是幫助她們母女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筛械倪@些下人里,貪圖賞銀的不少,都想要拿命去搏一把。 聽到父親吩咐,紀淑荷這一下是真的嚇著了。 紀父再恨全氏,也只是針對她,并沒有牽連到女兒身上。 可是此刻,紀淑荷真真切切地發(fā)現(xiàn),父親對她是一點感情都沒有,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生疏,是她從未感受過的。 尤其紀淑荷從小到大都是由紀父一手帶大,父親對她溫和包容,就算是她不懂事非要嫁羅子灃,他也只是斥責幾句,最后還是依了她。 兩相對比,更顯得父親此時情緒不對。紀淑荷咽了咽口水:“爹,娘這些日子都在家中禁足,今日好不容易才出去喝茶。就是想做錯事也沒機會啊,你可千萬別聽信了小人挑撥……” 紀父大怒:“老子親眼所見,你娘她跟一個男人摟摟抱抱。用得著人挑撥?” 紀淑荷豁然轉(zhuǎn)頭看向母親,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全氏不敢看女兒的眼神,只低著頭。 紀淑荷看到母親的閃躲,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余光看到邊上撐著下巴的蘇允嫣,伸手一指:“是你算計我娘,對不對?” 蘇允嫣訝然。 紀淑荷見她不說話,覺得自己說對了,愈發(fā)咄咄逼人:“這些日子我都沒能見著爹,也沒機會跟爹求情。可是爹卻突然想起放我娘出門,是你勸的對不對?你知道我娘喜歡喝茶,早已在歡喜樓安排好了一個男人,是也不是?你的目的就是要趕走我娘,得到紀府,是也不是?” 越說越順,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她恍然道:“我就說,爹被人下毒,我娘的嫌疑最大。事情還未水落石出,爹怎么會放娘出門呢?原來都是你的算計!紀淑顏,你太狠毒了。紀府對你有養(yǎng)恩,你就是這么恩將仇報的嗎?” 蘇允嫣噗嗤笑了,道:“jiejie,這你可就冤枉我了。你知道你娘怎么跟人幽會的嗎?長期租下樓上樓下兩個包間,中間用暗梯連通,對了,那歡喜樓還是你娘名下的呢。那樓梯一看就用了好多年,我就算能趁著你娘被禁足,收買掌柜做出那樓梯,也沒那么大的本事把那樓梯做舊成用了幾年的樣子??!” 看著紀淑荷煞白的臉,她繼續(xù)道:“還有,你娘幽會的那人,早上你我出生之前就勾搭上了,我總不能還沒出娘胎就出來安排吧?” 紀父板著臉,瞪了一眼蘇允嫣。 得給長輩留面子嘛,這又不是光彩的事,蘇允嫣秒懂,當下不再吭聲了,起身去關門。 而那邊的紀淑荷在聽到還沒出娘胎就開始來往的話,眼前頓時一黑。 如果真是如此,有些事情,也太經(jīng)不起深究。 紀淑顏是養(yǎng)女,那她呢? 紀淑荷不敢深想,她根本站不住,扶著墻過去,坐到了椅子上,只覺得渾身脫力一般,周身都是冷汗。 紀父沉聲問:“那個孩子在哪兒?” 全氏閉嘴不言。 紀父冷笑一聲:“紀淑荷是我女兒么?” 全氏立刻抬頭:“當然是!” 聞言,紀淑荷微微松口氣,然后一臉委屈,眼淚汪汪問:“爹 ,您怎么能這么問?” 對著紀淑荷,紀父一點耐心都沒有,斥道:“你要是再不閉嘴,就給我滾出去?!?/br> 他心情愈發(fā)煩躁,揚聲吩咐道:“來人,拖全氏下去,行杖刑,一直打到她肯說了為止?!?/br> 全氏嚇得周身都軟了,哪怕坐在椅子上,也險些滑落在地,顫聲道:“我不會說的。如果我死了,你就找不到她了?!?/br> 紀父冷著臉,沉聲道:“那我就當他當年就死了。我這輩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你這個女人扯上了關系。做的最蠢的事,就是相信了你,被你拿捏欺騙毒害。你連最基本的真誠都沒有,甚至比不過這府中的粗使婆子!如果重來一回,我絕不想再遇上你!” “我就是死,也不想再被你這樣的女人拿捏!不就是孩子么?我又不是沒孩子,反正我也沒擁有過,就當他從未出現(xiàn)!” 全氏滿臉的不可置信,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不在意自己子嗣的男人。 與此同時,門被推開,外頭進來三四個粗使婆子,不由分說直接就把全氏拖出了門。 然后摁在地上,緊接著板子落在rou上的沉悶聲響了起來。 第170章 養(yǎng)女meimei 十三 紀父語氣決絕篤定。 下人毫不懷疑他想打全氏的決心, 所以下起手來毫不留情。 全氏出身一般,機緣巧合之下入了紀府,和紀父在一起后, 除了前面一年齊氏壓在她頭上覺得有些憋屈外, 后來就真的順心如意, 多年來養(yǎng)尊處優(yōu),斷個指甲的時候都少, 受傷更是一次都沒。 被人打板子,還是此生的頭一遭。 板子狠狠落著身上, 幾乎恨不能把人的骨髓敲斷一般。全氏這才知道什么是痛, 張嘴就想求饒喊痛,卻發(fā)現(xiàn)嘴被打人的婆子堵住。 她看著緊閉的書房門,頓時驚恐萬分。 嘴堵住她還怎么招? 紀父這壓根就是不想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只想用這個理由打死她吧? 全氏驚恐之余, 急切地去看邊上打她板子的婆子,嗚嗚嗚著抗拒,表示自己想要說話。 婆子一張刻薄的臉冷冰冰的,眼神漠然??吹剿袉?,也根本不理會, 手中的板子反而更重。 轉(zhuǎn)瞬間,全氏已經(jīng)挨了三四下, 只覺得整個下半身都痛,又分不清哪里更痛, 她想要掙扎, 發(fā)現(xiàn)有人死死按著她的脖頸和頭, 讓她掙扎不能。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不到浮木, 只能聽天由命往下沉, 一時間,全氏都有些絕望了。 聽著外面的板子聲,紀父一臉漠然。蘇允嫣則低下頭掩飾著臉上的神情,對于第一回 看到這樣陣仗的姑娘來說,不害怕顯得有些假,反正這會兒沒人注意她神情,她也懶得裝了。 屋中三人,他們倆不管,剩下的紀淑荷心急如焚,聽到外面沉悶的板子聲,飛快奔到紀父面前,想要揪住父親袖子:“爹,有什么話好好說。怎么能打人呢?” 紀父避開她的手,甚至還退后一步,反問道:“她像是好好說的樣子?”又警告:“你離我遠一點!” 紀淑荷臉色更加蒼白,也更焦急了。眼看紀府不松口,她轉(zhuǎn)而哭著看向剩下的紀淑顏:“meimei……” 不用聽也知道她接下來肯定是讓蘇允嫣求情。 蘇允嫣懶得聽,直接打斷她:“曾經(jīng)夫人說過,男女有別,不是親生父女,少湊在一起,免得被人說閑話。jiejie,以后你可要注意著。” 紀淑荷:“……”現(xiàn)在是說這事的時候嗎? 當然不是,蘇允嫣只是單純的想給她添堵而已。這樣的話,曾經(jīng)紀淑顏聽了不止一兩次,在她七歲之后,每每她稍微想要靠近父親,就會被全氏耳提面命。 可以說,紀淑顏是被人一直提醒著“她不是紀家女,要謹守本分”這樣的話長大的。 所以,從小到大,她衣食無憂,卻一直過得并不好。 一怕被趕出去,二怕自己太過親近養(yǎng)父會害他被人議論。三嘛,怕自己還不起這份養(yǎng)恩。 是的,全氏一直掛在嘴邊的還有知恩圖報,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讓紀淑顏記得聽話,記得報恩! 再有,衣食無憂也是相對于外面那些的姑娘來說。紀淑顏和紀淑荷姐妹之間的衣食住行上完全兩樣。這也是多年來紀父待她們雖一視同仁,紀府下人卻還是能分清楚正經(jīng)大姑娘和便宜二姑娘的原因。 對外,姐妹二人是紀府姐妹花。對內(nèi),除了紀父,沒有人會把她們平等相待。就像是蘇允嫣處置給母女報信的下人一樣,全氏曾經(jīng)也是這么打壓過養(yǎng)女。要不是紀父看重紀淑顏,下人并不敢慢待她,這些年這姑娘的日子還不知道要怎樣艱難呢。 直白點說,如果沒有紀父的看重,紀淑顏缺衣少食被人慢待肯定是常事。如果生病,大概病死了也不會有人多問一句。 那邊紀淑荷再求父親無果,回頭重新看向蘇允嫣,質(zhì)問道:“meimei,娘在挨打,你怎么能無動于衷?” 蘇允嫣一臉無辜,慢悠悠道:“父親做事自有道理,我們身為女兒,看著就是了。” 這副不緊不慢的態(tài)度,噎得紀淑荷心里梗得不行。眼見meimei事不關己,她脫口道:“紀淑顏,你別忘了當初是我娘抱你回來的!要是沒有我娘,你也做不了紀府二姑娘,不可能有這樣慈愛的父親,更不可能有如今的風光。做人可不能忘本,得憑良心……” 蘇允嫣頷首:“我沒忘。只是夫人雖然抱了我回來,但我這么多年衣食住行都是父親所賺。我分得清楚誰對我的恩情最重,用不著你教我做人做事!” 紀淑荷不可置信:“你怎么能這么說?要不是我娘,你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受苦呢?” 蘇允嫣頷首:“或許你是對的。但是,若夫人不是入了紀府,憑她本來的身份只是普通人家婦人,她還會抱我回來?” 紀淑荷啞口無言。 她雖然出身好,憑著大筆嫁妝嫁人后也沒受過苦,但平時沒少聽那出身窮人家的婆婆念叨。許多普通人家不止不會抱養(yǎng)孩子,有的人家因為孩子太多,甚至會把女兒賣掉或送人。所以,她很清楚,尋常人家的婦人是不會抱養(yǎng)女孩的。 轉(zhuǎn)眼間,外邊的人已經(jīng)挨了十幾下,正常下人都受不住,有那體弱的,四五十板子下去就會丟命。這么一算,母親已經(jīng)去了半條命了……紀淑荷心急如焚,眼見父親眉眼平淡,并沒有讓外面的人住口的意思,頓時急得跺腳。 里面兩人鐵石心腸一般求不動,就只能從外頭想辦法了。 紀淑荷打開門奔了出去,想要奔到全氏身邊,卻在即將靠近時被邊上的婆子攔住。 “姑娘身子嬌貴,小心被傷著。” 紀淑荷被人拉住,想要靠近都不能,只看著趴在凳子上的母親大喊:“娘,爹想要知道的事你告訴他就是,什么都不如你的性命要緊!” 全氏:“……”她倒是想說呢,給她機會了嗎? 從頭到尾,塞她嘴的東西就沒人過來取。這些人說是打她的板子逼供,但卻從未理會她的神情。她一直想要掙扎,想要說話,這些人就跟瞎了似的。 方才她掙扎半天無果,已經(jīng)確定紀父壓根兒不想知道孩子的下落,只想借著這個理由打死她。心里正絕望呢,聽到女兒聲音的一瞬間,全氏驚喜抬頭,期待地看著女兒:“嗚嗚嗚……” 這一抬頭,紀淑荷才看到嘴被堵住的母親,頓時大怒:“爹說了我娘肯說就住手,你們這是想打死她吧?誰給你們的膽子讓你們陽奉陰違?” 話里話外,暗指下人如此是受人吩咐。 紀父明明說了想要得知真相,不可能是他。這挨打的人是全氏,是她紀淑荷的生身母親,她求情都來不及,又怎會吩咐這種事?那么,剩下的唯一可疑的人,就只有紀淑顏了! 一瞬間,紀淑荷氣得心跳如鼓,恨不能把紀淑顏也拉過來打上幾十板。 但母親還是挨打,這也不是告狀的時候。她氣得滿臉是淚,拼命掙扎,撲過去推開摁著全氏的人,拉開塞著她嘴的布,泣不成聲地催促:“娘,你快說啊!什么都不如……不如你的性命要緊……有命才能談其他?!?/br> 命都沒了,還死守著那些做什么? 全氏渾身疼痛,痛得她咽口水都難。對著負手從屋中出來的紀父,不可置信大喊:“你想打死我!你竟然不在乎孩子?那是個兒子,是你唯一的兒子?!?/br> 紀父眉梢動了動,只問:“你愿意說了嗎?” 全氏方才喊話扯得傷更痛,痛得她面色扭曲,質(zhì)問道:“你這個人算無遺策,你早就知道淑荷會奔出來求情對不對?你就是想要我絕望之后和盤托出對不對?我偏不告訴你,有本事你就真打死我!” 紀淑荷心力交瘁,她不想知道父親是不是真的想打死母親,但母親挨了十幾板幾乎丟半條命是事實??嗫谄判牡貏瘢骸澳?,您就告訴爹吧!” 紀父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