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jié)
“我去!”為妨陸母再說難聽話,趙氏直接道:“我今日出去半天已經(jīng)有了些眉目,興許明日就能定下。再讓我去一天,定下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再找別的?!?/br> 語氣誠摯,又有條有理。陸母聽完,面色放松下來:“也不是我不去,而是我是成文母親,外人若知道他娘打短工……好說不好聽啊。他丟臉了,我們臉上也無光,你們說是不是?” 趙氏心里復(fù)雜,面色一言難盡,所以,母親不能出去做工,岳母出去就不丟臉嗎? 這豈不是說岳母是外人? 擱平時,趙氏非得跟她掰扯一下,但今日她心里有事,沒那心思。 夜里躺在床上還睡不著,翻來覆去地糾結(jié)。既希望那東家不是侄女,二房向來捧著她,要是突然暴富,還不知道要如何奚落她呢? 但心里又隱隱希望那東家是侄女,不說方家人面上有光,這借銀子也有個借處不是? 黑夜里,傳來陸母不耐煩的聲音:“你到底睡不睡?” “睡!”趙氏睜著眼看著外面的月色,連翻身都不敢了。 好容易糾結(jié)到天亮,她起身打掃了院子,就站在門后聽斜對面的動靜。聽著方迎觀道別離開,然后聽到了侄女出門的動靜。 蘇允嫣開門剛走兩步,斜對面的門就打開了,看到趙氏已經(jīng)穿好衣衫一副要出門的架勢。 她看了一眼,收回視線,繼續(xù)往巷子外走。 趙氏追了兩步:“迎喜,我有事問你?!?/br> 蘇允嫣頭也不回。 “那個方氏編坊,是你開的嗎?” “是!” 趙氏愣住。 終于得知真相,她的心直直往下沉,又升起幾分雀躍來,反應(yīng)過來后,急忙追了上去:“我看你找了挺多人,你一天給那些人發(fā)多少工錢?” “不關(guān)你的事?!碧K允嫣還是沒回頭:“你手粗,會刮壞我的線。就是不要工錢,我也不會要你的?!?/br> 趙氏:“……”她又沒打算去! 她急追幾步:“迎喜,你別走那么快,我有事跟你商量。” 蘇允嫣拐進了編坊的那條街:“你有事跟你女兒商量就是,我們倆話不投機,沒必要說廢話浪費時間,我忙著呢?!?/br> 趙氏哪里甘心? 得知侄女居然請了那么多人,一躍成了別人口中厚道的東家,她的心就像是泡進了酸水里,偏還不能撕破臉,還得捧著她,別提多憋屈了。 眼見趙氏不依不饒追過來,蘇允嫣頓住腳步回身:“我不請你,也不會借銀子給你。也沒想認你這門親戚,咱們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你離我遠一點。” 趙氏:“……” 話說到這種地步,再貼上去,就是她沒臉沒皮了。 她可是秀才的岳母,在村里誰敢給她沒臉?就是在鎮(zhèn)上,甚至是在縣城,知道她是陸成文岳母后,那些人都會客氣一些。 蘇允嫣走到門房處,對著里面瘸了一條腿的四十多歲中年漢子道:“別人也罷了,千萬不能讓她進門?!?/br> 趙氏:“……”我又不是賊。 明明白白就跟防賊似的。 就算是女兒沒有嫁給秀才之前,趙氏也沒受過這種待遇,當即氣得面色鐵青。 一轉(zhuǎn)身,又遇上了昨天那個熱心姑娘。 姑娘看到她后,勸道:“大娘,我們東家就不要五十歲以上的人,你就別再白費力氣了?!?/br> 趙氏氣得胸口起伏,想要解釋,人姑娘又跑了。她追了兩步,就對上了門房看賊一樣的目光。 頓時更氣,好像喉嚨間都有了血腥氣。 差點就吐了血。 回去的路上,趙氏又妒又氣又悔。 妒的是向來沒有被她看在眼中的丫頭有這份運道,這么好的事,為何不落到大房頭上? 氣的是侄女的不識相?;诘氖钱敵醪粦?yīng)該分家,不應(yīng)該把二房得罪死。否則,今日她就能粘上二房的光,也能借到銀子。回去之后,陸家母子也不會板著個臉,跟誰欠了他們似的。 論起來,還是陸家欠了方家的呢! 結(jié)果陸家高高在上,欠債的倒成了大爺,還要她哄著。 不知不覺就回到了陸家租住的小院,順手敲門,下一瞬,陸母打開了門,看到她這么快就回來,頓時皺眉:“你不是說短工的事有眉目了嗎?難道人家不要你?” 趙氏這一早上,心被扎了好多次,沒想到都到自家門口了還要被扎一刀。 想到自己被人譏諷的事,她坦然道:“人家說,我手腳不夠利落。不然,明日你去試試?” 這種苦,怎么能自己受? 也讓陸母去嘗嘗被人嫌棄老的滋味。 第236章 被秀才娘子算計的meimei 十五 趙氏想得好。 可惜陸母不接茬, 聞言一臉不悅:“我要是去做工,成文還怎么和同窗相處?” 趙氏啞然, 還有些不死心。勸道:“可家里欠了那么多銀子,你去賺一點,多少也能補貼。不然,債只會越來越多?!?/br> 陸母不以為然:“等到我兒得中舉人,這點兒債算什么?不過是抬抬手的事?!?/br> 這話聽起來挺有道理。但是,舉人豈是那么好中的? 趙氏可沒忘記,現(xiàn)在學(xué)堂中還有一位考了大半輩子舉人的秀才,萬一陸成文也跟他一樣……日子還怎么過? 她想要再勸, 可陸母已經(jīng)明顯不悅, 她也不好再說了。 “現(xiàn)如今最要緊的, 是讓成文盡快和同窗搞好關(guān)系,如此才能互相請教?!标懩敢苫螅骸澳隳侵杜绯鐾須w的,你就沒問她在做什么?” 趙氏心里一跳,忙不迭低下了頭。 她總覺得告訴陸家侄女的能干之后,女兒的日子會不好過。主要是方迎喜不肯借銀子給她,沾不著光,何必讓人知道? 能瞞著就瞞著吧。 她深呼吸一口氣:“我打聽過了, 就是那個編坊, 一天十多文, 供他們姐弟吃喝足夠。所以我才想去,可惜人家嫌我手笨。我還覺著親家母你比我靈巧,你去應(yīng)該可以……” “我不去。”陸母語氣不耐:“那她天天忙成那般,我們怎么和她來往?真挑早上和夜里, 外人也不知道啊?!?/br> 說實話, 趙氏聽到親家母不去, 著實松了一口氣。她剛和侄女說過話,再一次知道了侄女對自家的怨氣,壓根不可能和好。試探著道:“其實呢,迎喜脾氣犟,一個小姑娘不懂事。我們沒必要如此捧著她,成文多和他那些同窗來往,應(yīng)該也是一樣的。” 陸母冷著臉:“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要不是迎歡算計迎喜賺錢,她們姐妹也不至于撕破臉,迎喜不生氣,成文也不會這么艱難。你搞搞清楚,成文被人孤立,不是他不會為人處世,而是之前她們姐妹在府城發(fā)生的那些事被迎喜說了出去!外人覺得成文太過分,太會算計,才不搭理他的!” 話里話外,竟然是把錯全都推到了方迎歡身上。趙氏心里不忿,忍不住道:“那成文不弄丟銀子,也不可能到縣城,更不可能遇上這些事。” 陸母瞪大眼,斥道:“丟銀子這種事誰都不想,成文又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也難受得很,不要再提這事了?!?/br> 趙氏比她更大聲:“迎歡讓堂妹干活賺錢,為的是誰?她這些年經(jīng)手的銀子不少,可有九成九都花到了成文身上!好處都是成文的 ,錯處都是迎歡的,親家母,你講講道理!” 倆人吵得不可開交。 編坊中的蘇允嫣不知道,已經(jīng)回鄉(xiāng)的溫瑾也不知道。 他著一身綢緞做的月白長衫,料子細滑,做得格外合身,整個人氣質(zhì)都不同了。映著夕陽進村時,挺多人都不敢認,等走得近了,才驚訝道:“阿瑾?” 溫瑾面色如常:“四嬸?!庇忠灰缓斑^村口的人,這才回了家。 別說外人,就是溫母自己都不敢認。 她瞇著眼睛看了門口的年輕男子半晌,突然飛快上前把人拉進門,一路拉到了正房中,上下打量兒子,顫聲問:“你哪來的銀子置辦這些?” 溫瑾哭笑不得:“是迎喜?!?/br> 溫母一臉不信:“她爹還在鎮(zhèn)上給人壘土磚呢,她哪兒來的銀子?” “她自己賺的?!睖罔蜷_手中的包袱:“這是她給你置辦的衣裳,迎喜可能干了,你要是不信,去縣城看一下就明白。她還孝順,賺到了銀子 ,也不忘給你置辦衣衫。” 溫母摩挲著細布衣衫,欣慰不已:“我就知道我兒眼神好,挑中的姑娘定然是好的?!庇趾闷娴膾咭暳艘蝗鹤又苌?,發(fā)現(xiàn)只有這一個包袱,問:“她只給我買了嗎?” 溫瑾頷首。 溫母疑惑:“那她爹娘呢?” “我沒問?!睖罔浪鍪伦杂姓路ǎ瑳]有多問。 溫母皺眉:“該不會沒準備吧?不如我這里分一套給她娘?” “不用!”溫瑾語氣認真:“她心里有數(shù)?!?/br> 蘇允嫣確實心里有數(shù)。 方父對女兒還行,方母就要看重兒子一些。說實話,他們并不算是很好的父母,蘇允嫣并沒有想對他們多好。 但是呢,只要是能給大房和陸家添堵的事她都愿意做,所以,蘇允嫣置辦了不少東西,和方迎觀一起帶了回去。 姐弟二人回家時,買了一架馬車,里面塞得滿滿當當,吃穿用的都有。 路過鎮(zhèn)上時,先去接父親。 方二如今在鎮(zhèn)上幫著人壘土磚,就幾天的活計,眼瞅著就要另找活計了。 不找不行,兒子在縣城讀書,特?zé)y子。他正跟邊上的人打聽呢:“李家造房子,壘磚還要人么?” 邊上干活的是一個小頭目,聞言瞅他一眼,淡聲道:“已經(jīng)差不多定下了,就少一個人。但是呢,陳哥的表弟想來,我要是盡量幫你爭取,也不是沒有希望,但是……” 但是什么,卻是沒有再說。 方二并不蠢,立刻明白了小頭目的意思,暗自咬了咬牙:“聽說您喜歡喝酒,晚上咱們?nèi)ゾ茦钦麕妆???/br> 小頭目忍不住笑開:“那多不好意思?!?/br> “沒有沒有。”方二看他笑了,心下知道事情基本妥了。話說得好聽:“這些日子,多謝您的照顧。這些都是應(yīng)該的。” 小頭目擺擺手:“不過順手的事。你要是想干活,以后都跟著我。這樣有我一口飯吃,就絕對能分你半口?!?/br> 方二大喜,連聲道謝,又奉承道:“您是個好人……” 正說話呢,那邊有人揚聲喊:“方二哥,有人找你?!?/br> 方二以為是自己媳婦,不在意地抬眼一瞧,離得遠,只看得到青色的馬車。他先是疑惑,想到需要坐馬車來找自己的人……立即大喜,丟下一句話就往外跑:“我兒子來了,我看看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