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jié)
趙氏知道陸家艱難,當初她和陸母一起在縣城中時,吃的也是這樣的飯菜。可是,那時候她是長住,今日她才第一天來,還是從村里坐了四五天的馬車趕來的。如此招待……陸母當真是不客氣。 也罷。 陸家都淪落到讓兒媳去做工抵債了,這青菜在陸家眼中,或許也不便宜。趙氏這么安慰著自己,很快就把自己說服了,眼見陸母還沒到,她還揚聲喊:“親家母,來吃飯了?!?/br> 陸母應了一聲,然后端著一碗蛋羹進來,放到了……陳揚慧面前。 趙氏:“……” 知道陳揚慧有孕需要吃好的,但家里竟然拿得出雞蛋,為何不炒一個出來? 好歹表示了待客的重視??! 既然沒拿,只能證明陸母沒把她當貴客。 方家這些年來幫了那么多,為了陸成文外頭欠了近十兩的債,凡是能借的親戚都借了個遍。到頭來,居然就這? 一時間,趙氏有些心灰意冷。她也不發(fā)作,端起碗筷幾口扒了飯,把碗一放:“你們何時去換我女兒回來?” 陸母啞然。 她處處遷就,吃飯的時候盡量放軟語氣,就是想要求情。誰知還沒開口,趙氏又重提舊事。 她放下碗筷,清咳一聲,不自在道:“那什么,親家母啊,我方才帶揚慧去看大夫了。大夫說,她有點動了胎氣,不能勞累……” “她不能,我女兒就能了嗎?”趙氏一點不客氣:“親家母,你搞清楚,迎歡還是你們陸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兒。這些年來,方家?guī)土四銈兌嗌倌阍撔睦镉袛?shù)。你可別過河拆橋,更何況,你這橋還沒過呢!”她滿臉冷意:“今日我把話放到這兒,晚上我女兒若是沒回來,我就去找鄰居評理。我不怕丟臉,大不了我明日就回家去!” 陸母:“……”她當然能一走了之。 趙氏見她不動彈,立即起身就要走。 陸母急了:“我換還不成嗎?” 正拉扯呢,外頭又有人敲門。 來人是一個伙計,進門就道:“敢問那你可是陸秀才家中?” “他請同窗喝酒,欠了我們酒錢……二兩銀子,你們誰付賬?” 三人面面相覷。 伙計見她們不動:“我不是騙子。陸秀才喝醉了,現(xiàn)在還在我們酒館呢,你們?nèi)ソY(jié)賬,順便接人。” 陸母險些哭出來,苦著臉道:“我兒子最近手頭緊,怎么會請客呢?” 伙計搖頭:“那小的不知,反正他們一行十來個人喝酒,喝完了都說讓他付賬,陸秀才也答應了的??稍摻Y(jié)賬了,他卻醉倒了,我打聽了好半天才找到你們這兒。趕緊拿銀子去接人吧?!?/br> 陸母:“……”說得輕巧! 她一臉為難:“我們家沒有這么多銀子?。 ?/br> 伙計想了想:“可以做工抵債?!?/br> 三人:“……” 第256章 被秀才娘子算計的meimei 三十五 那邊做工抵債的事情還沒掰扯清楚呢, 這邊又來一份工……趙氏面色變了幾變,拉住伙計:“你別誆我們。我女婿最近手頭緊,家里都要揭不開鍋了, 怎么會這個時候請人喝酒?” 伙計甩開她, 皺眉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一群人就他留到最后, 不問他問誰?” 陸母面色嚴肅起來:“是你們酒館的人故意引他喝酒吧?” 趙氏深以為然。 陸成文都考中了秀才,不是那么蠢的人。這一回應該是被人算計了。 陳揚慧面色蒼白。 那邊一份工她躲得開,這又來一份, 是她去還是陸母去? 她瞄了一眼趙氏, 心下盤算開了。 伙計見幾人不說話,不耐煩了:“不給酒錢,酒館是不會放人的。陸秀才一個讀書人, 若是賴賬, 好說不好聽?!?/br> 這就是威脅了。 如果陸家不付錢, 酒館就會把陸成文賴賬的事四處宣揚。 陸母心里著急,看向趙氏:“親家母, 咱們看看去吧。” 趙氏可沒忘記伙計說的做工抵債的話, 她這一去,萬一把她押在那兒抵債怎么辦? 她跑一趟是來看女兒和外孫女的,可不是來幫女婿做工抵債的! “我剛坐了四五天馬車,累得很。腳跟踩棉花似的, 走不了那么遠的路。親家母,你去看看就行了。對了, 揚慧嚇得臉都白了,你把她也帶上吧?!?/br> 陸母又勸了兩句, 趙氏說不去就不去。無奈之下, 她只得看向陳揚慧:“咱們倆去一趟?!?/br> 陳揚慧心里也怕啊, 扶著肚子一臉為難:“我倒是可以去。可方才大夫說讓我多休息……” 陸母:“……” 她一咬牙,自己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趙氏和陳揚慧,二人對視一眼,都別開了頭。 “你倒是聰明?!?/br> 陳揚慧不吭聲。此時她有些擔憂,如果陸母留在那兒抵債,她不止要照顧陸成文,還得照顧萍兒那丫頭……這么多活兒,還不如回村里呢。 趙氏心里也在盤算,如果陸母回不來,她無論如何也要把陳揚慧送去茶樓換了女兒回來。 大半個時辰后,陸成文被伙計送了回來,醉得不省人事,進院子就吐了,吐得滿院子都是酸臭味。 女婿這樣迎接自己,是趙氏來之前從未想過的。 度過了特別難過的一晚上,翌日早上天蒙蒙亮趙氏就醒了。 她去了廚房熬粥,然后去敲正房的門。 昨晚上陸成文醉成那樣,陳揚慧都沒跟他一個屋。 一來,她受不了他身上的味。二來,她身懷有孕,怕陸成文喝醉了不知輕重,萬一對著她肚子踹上一腳……權衡之下,她還是自己住了。 敲了半天的門,陳揚慧都出來了,正房中還沒有動靜。 趙氏身為岳母,不好強闖。只好吩咐陳揚慧:“趕緊把他叫醒,問問昨夜是怎么回事,想辦法把你娘救出來要緊?!?/br> 陳揚慧深以為然,伸手推開門。 床上,陸成文大概是嫌天太亮,一只手放在眼睛上睡得正香。 陳揚慧緩緩靠近,伸手推他,喊:“成文,你醒醒?!?/br> 陸成文被推醒,宿醉過的腦子疼痛不已,看到床邊的陳揚慧,又看了看帳幔,疑惑道:“我怎么回了正房?” 他本意是想說,正房沒人,他應該陪陳揚慧住廂房才對。 最近天氣冷了,兩個人睡暖和。 可是這話落在趙氏耳中就不是滋味了,合著女婿回了正房還是什么稀奇事不成? 那女兒這些日子以來都是獨守空房? 當即冷笑道:“寵妾滅妻,我看你這秀才的功名是不想要了吧?” 聞言,陸成文這才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岳母,心下發(fā)虛:“娘,你怎么來了?” 話問出口,才想起最近家中對周圍鄰居撒的謊,皺眉道:“娘,您要來怎么沒事前說一聲呢?” 不是他不想招待岳母,但是最近不是岳母該來的時候。 “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你把我女兒往死了欺負。”趙氏叉著腰:“陸成文,你有沒有良心?我們方家哪里對不起你,你要這般寵妾滅妻?你醒了正好,我有話跟你說。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今日我就要你把我女兒救回來!” 陸成文:“……” 眼看岳母不是玩笑,他心里盤算著是讓陳揚慧去呢,還是讓母親去……就聽到邊上嬌妾低聲問:“昨夜怎么回事?為何有酒館的伙計前來說你欠了二兩銀子的酒錢?” 陸成文頭昏腦脹,聞言才想起自己昨夜確實喝了酒,還喝了不少。 至于酒錢的事……他皺起眉:“明明是劉秀才請客,關我何事?” 陳揚慧也不責備,只陳訴事實:“娘昨晚上跟伙計一起去,后來你被送回來,娘卻沒能回來,好像是留在那里做工抵債了。” 這一下,陸成文睡不著了,翻身坐起,扶著頭出門。 期間還踉蹌了幾步,趙氏抱臂看著:“我不管你去哪,反正今晚上我沒看到我女兒,就會去衙門告你寵妾滅妻!” 陸成文不耐煩:“娘,你能不能別添亂?” 趙氏氣笑了:“你從我們方家拿銀子的時候,為何不說我們添亂呢?” 陳揚慧出聲:“伯母,有什么事,等成文把昨晚發(fā)生的事捋清了再說?!?/br> “就你會做好人?!睂χ悡P慧,趙氏再沒有客氣的:“我管你們怎么捋,陸成文,我把女兒嫁給你,是給你生兒育女的,可不是給你做工抵債的!” 陸成文心里著急,擺擺手道:“娘,等我回來再說?!?/br> 劉秀才就住在離陸家不遠的小院子里,陸成文急忙忙過去敲開門時,劉秀才正拿了書準備出門去學堂。 看到陸成文,他頓時眉開眼笑:“多謝陸兄請客?!?/br> 陸成文:“……” 他疑惑問:“昨晚上不是你請嗎?為何伙計會來問我娘要銀子?” 劉秀才一臉詫異:“是你說記你賬上的啊。昨晚上十來個人都可以作證的,當時你聲音很大,還說誰要是跟你搶,就不是你朋友!。你放心,下次我一定請。”他看了看天色:“我要遲了,先走一步。得空咱們再一起喝酒。” 陸成文呆住了。 大家都是同窗,劉秀才竟然這么說了,那昨晚他應該真的是搶著付賬了。 付賬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娘被押在酒館,那間酒館價錢公道,許多秀才都喜歡去。若是他不把母親接回來,用不了幾天,學堂中的人就會知道他付不出賬讓母親干活來抵了。 一時間,陸成文有點絕望。 反應過來后,他急忙忙追上前面的劉秀才:“劉兄,我付賬不要緊,關鍵是我手頭沒銀子。” 到了這一刻,他也不怕讓人知道自己的窘迫了。 現(xiàn)在說了,只有劉秀才一人知道。如果不說,所有的人都會知道,這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