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不是不告訴師父，只是這么大年紀了，這點事都處理不好，還需要找才二十來歲的師父，實在是丟人。

    楊盆也不敢看廖清歡，跟在張瓢后面。

    廖清歡瞥了他們一眼，只是扯了扯嘴角，“挺能耐?。俊?/br>
    “誒誒，師父不是，我們只是不好，不好。”計較。

    張瓢話沒說出口，主要是沈如珍他們的嫂子在旁邊呢，具體是因為啥他們都知道，還不是跟二師兄的小舅子有關他們沒辦法動手么。

    廖清歡淡淡的看了眼沈如珍，只見她尷尬的指了指廚房，“我去給你們倒水，再看看鍋里的牛rou湯做得怎么樣了。”

    等沈如珍去了廚房，張瓢趕緊讓廖清歡坐下，見到她旁邊的陸長纓，還挺心不甘情不愿的讓陸長纓也坐。

    “我倒是想去抽沈曉明那丫的，但嫂子就擱這旁邊，您說我敢不敢抽？就連二師兄他自己都沒招，要有招的話也不至于氣病了。師父，您不知道情況，沈曉明算是嫂子帶大的，跟嫂子感情深厚得很。當初嫂子嫁給二師兄的時候，沈曉明也就那么點大，其實跟我們也有感情。二師兄教訓他，也沒想到他氣性那么大?！?/br>
    張瓢他們也生氣啊，也就罰了你一下而已，結果你還鬧出這么大的事來。

    廖清歡看著他們的臉色，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說白了，就是仗著身份為所欲為，你們做不了這個壞人，那就我來做。沈曉明是小碗的小舅子，不是我的。這次過來就是問問你們的態(tài)度，要愿意我管這件事，那我來管管，不愿意我就撒手，你們愛怎么著怎么著。但我先說明白，那沈曉明可沒半點顧著小碗和他姐的?！?/br>
    沒等張瓢回答，躲在廚房泡了茶出來的沈如珍倒是大聲應了。

    “師叔，這事確實是曉明做錯了，把他姐夫氣成這樣都沒來看一眼。他也那么大年紀，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您想做什么就去做，讓他嘗到教訓?！?/br>
    沈如珍這些天也想明白了，當初是她求著林碗收自己弟弟為徒的，林碗認認真真的帶了曉明這么多年，花在他身上的心思自己也看得清楚。當初曉明結婚生孩子也都是林碗張羅，出錢出力就是為了讓曉明過得好。

    林碗不是個會說話的人，心思也比較粗，身為廚子在家都沒做過幾頓飯。但在對待自己這個弟弟上，那是真的盡心盡力。去年弟弟來告狀，她還跟林碗吵了一架。覺得林碗是幫了外人，后來林碗好好跟她分析，說是送弟弟到師叔的飯店好好學的，結果他自己眼高于頂。小輩不尊重長輩，還跟長輩鬧了起來。他意識到曉明的性格不是他在他們面前表現(xiàn)的那樣，罰他做學徒，也就一年的時間，又不是在其他地方，還是在紅星里面，只是壓壓他的脾氣而已。

    沈如珍知道了原因，也就不說什么了，想著一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誰知道這才半年不到，他跑到跟紅星不對付的飯店去，還幫著那邊搶紅星的客人。

    別說林碗生氣了，就連她都覺得沒臉。這么多天了，曉明都沒出現(xiàn)。沈如珍就知道這個弟弟是死不悔改的。林碗是她男人，自己男人什么樣還是清楚的。沒動作就是還顧著她的臉，三師弟還有四師弟也都是顧著她呢。

    到了這個程度，她也沒那個臉繼續(xù)護著自己弟弟。聽到師叔說她這邊來教訓，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

    見張瓢他們都驚訝的看著自己，沈如珍垂下眼眸，把茶送到他們手邊。

    “曉明是我弟弟，但也是林碗的徒弟，跟你們是師出一門的。他做了這樣的事，按照以前來說就是壞了規(guī)矩，你們師門教訓他也是應該的，不需要考慮到我這邊。哪、哪怕是他以后再也不能做廚子都行。”

    她以前聽林碗說過，雖然他們師門不講究太多規(guī)矩，但既然是拜了師。一些大錯還是不允許犯的，沈曉明這算是判出師門，那就是大錯了。

    廖清歡端著茶杯，隔著外面暖了暖手，她沉吟片刻。

    “我們師門其實沒那么刻板，但沈曉明那確實是犯了錯誤，沒有教訓的話，以后的徒弟會有樣學樣。不利于我們這一派的發(fā)展。到不至于讓他做不了廚子，只是不會允許他做廖家的菜了。”

    他們廖家確實沒規(guī)矩，廖家菜其實沒什么秘方，只是會有些小竅門和不同的烹飪方法。自己的徒弟當然會教這些，但其他人想學那就是普通的烹飪方法了。他們廖家這么多年也沒出現(xiàn)過沈曉明這樣的事，他把學來的菜教給旁人事小，只是不該把林碗氣成這樣。

    比起菜系，他們廖家更看重的是師徒關系。既然沈曉明做了這些事，那就是沒把林碗當成自己師父了。既然這樣的話，不允許他做林碗教做的菜也是應該的。

    沈如珍松了口氣，只是不讓做廖家的菜，那還可以做其他的。

    “謝謝師叔高抬貴手?！?/br>
    廖清歡沒說什么，旁邊的張瓢和楊盆也端著茶喝了一口，沒說話了。

    沈曉明從小學做菜都是林碗教的，林碗教的任何一道菜都是從師父手里學來的。那也就是說，以后沈曉明要拋棄從小學到大的菜系。這對一個廚子來說，相當于從頭來過。

    而沈曉明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

    ……

    廖清歡和陸長纓從林碗那出來，林碗都沒有醒。

    倆人走在回飯店的路上，這大晚上的也沒什么人，一路上都很安靜。

    陸長纓試探性的牽起廖清歡的手，她沒躲開，這讓陸長纓輕舒了口氣。

    “你徒弟他們，很看不上我?！?/br>
    他語氣挺委屈的，剛剛在林碗家里的時候，只要廖清歡沒注意的地方，他就被張瓢和楊盆倆暗暗的盯著。

    倆人自從談對象以來就沒瞞著大家，大大方方的，大家伙都知道。

    廖清歡可不信陸長纓是真委屈，只是聽著他說的這話，還是有些心疼。

    “沒事，他們也管不了我談對象?！?/br>
    哪有徒弟管著師父的，給他們膽了。

    陸長纓將廖清歡的手握得更緊了，把人送到和平飯店的后院，想跟著進去的時候，廖清歡將人推了出來。

    “你現(xiàn)在可得跟我避避嫌了，不然被那些紅袖章看到，要說咱們亂搞男女關系?！?/br>
    她站在臺階上，陸長纓站在臺階下，這個角度兩人視線平行。大晚上的沒有燈，哪里有紅袖章的人過來。

    今天下午那一會把陸長纓這個雛兒勾得心猿意馬到現(xiàn)在，心頭的火就沒停歇下來。

    他盯著廖清歡張張合合的紅唇，直接伸出一只手，攬著她的腰將人抱起來。伸手從她口袋里掏出鑰匙，單手將后院的門鎖打開。

    廖清歡嚇得捂著嘴，很小聲的問道：“你干嘛？”

    “我餓了?！?/br>
    作者有話要說：廖清歡：你餓了抱我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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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陸長纓回到大院里, 陸凜他們都已經(jīng)回來了。現(xiàn)在洛寧和陸然兩個人也住在這邊，就是為了守著陸長纓。

    跟陸凜他們打了聲招呼，陸長纓就準備上樓洗漱。

    大院離和平飯店有點遠, 走路都需要一個小時。想著自己要搬回小紅樓, 陸長纓便拒絕了洛寧給他買自行車的要求。

    他個人并不大喜歡騎自行車, 寧愿走路上下班。

    沒等他往樓上拐, 陸凜便喊住了他。

    “長纓，過來。”

    因為陸長纓的強烈要求, 現(xiàn)在大家喊他都是喊長纓的，喊習慣了纓纓，突然都喊他長纓還有點不習慣。

    陸長纓走過去，之間他媽洛寧還有陸然以及大娘馬秀芳幾個人都坐在沙發(fā)上, 茶幾上還擺著熱茶和點心, 顯然在他沒回來之前他們還在聊天。

    “走回來累不累??？吃點點心，這些是mama特意去買的蜜三刀, 可甜了, 很好吃的?！?/br>
    洛寧關切的將點心往他跟前推了推，仔細打量著兒子的臉色，見他面上并沒有多余的表情, 有些失落的低下頭。

    屋里頭比外面熱, 陸長纓把外套脫下來搭在臂間，然后姿勢端正的坐下來。

    “不餓，不用吃這些?！标戦L纓客氣的婉拒, 在洛寧越發(fā)失落的表情中問陸凜，”大伯，是有什么事情嗎？”

    陸凜很滿意的看著陸長纓的坐姿，自從這個侄子找回來了, 處處都讓他覺得是個當兵的好苗子?？上КF(xiàn)在二十多歲了，再當兵不合適，不然他非要這孩子進部隊不可。

    “你最近看書看得怎么樣？那些字都認識吧？”

    過年那會就聽說長纓在看書識字了，還找了些小學的課本給他看。

    “看得可以，有些字迷迷糊糊的好像都認識一般，看報紙這些都沒障礙了?！?/br>
    陸長纓對陸凜的態(tài)度還是很恭敬的，陸凜早年就是藍軍的，他死的那年，陸凜剛剛嶄露頭角，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年輕。

    但陸長纓特意去查過陸凜的一些事跡，戰(zhàn)功累累，是一個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馬秀芳聽他說完，就笑了起來。

    “我一直說以前這孩子是沒開竅，現(xiàn)在開竅了，學起這些來就比旁人快些，識字寫字都已經(jīng)像模像樣了?！?/br>
    陸凜也滿意的點點頭，什么開竅不開竅他不信，只是他特意問過給陸長纓檢查的醫(yī)生，對方說以前他的腦部發(fā)育不完全，現(xiàn)在就處于快速發(fā)育的階段，這個階段學什么都快。

    “慢慢來，不著急，學會認字了比什么都好?，F(xiàn)在在那邊飯店做得還好嗎？有沒有什么困難？”

    陸長纓看了眼大家的臉色，“沒什么困難，做得很好?！?/br>
    陸凜嚴肅的表情柔和下來，“是這樣的，如果你還想繼續(xù)學習呢，可以把你推薦到工農(nóng)兵大學去讀書，你這邊看書認字都沒有問題，既然如此的話，不如繼續(xù)學習。大伯不是說飯店做事不好，只是有些耽誤你?！?/br>
    他看得出來這孩子是個很聰明的孩子，雖然已經(jīng)二十多歲了，但現(xiàn)在培養(yǎng)，只要他愿意學，也不算晚。在飯店做服務員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做服務員的大多是女孩，少有男人的。若是在飯店學廚都還好，但他不是學廚，只是在干服務員的活。干一兩個月都還行，可他這樣子倒像是干上癮了，陸凜便想著給孩子一個機會，讓他去學習。

    工農(nóng)兵大學？

    到這個世界這么長時間了，陸長纓把該了解的都了解了，工農(nóng)兵大學也了解過?，F(xiàn)在是沒有大學的，上完初高中就可以出來干活了，還有大批的學生被送去了鄉(xiāng)下做知青。

    能成為工農(nóng)兵大學的學生，是很多人想都想不來的事。

    廖清歡的兩個徒孫張興國和鄭楚華，就是工農(nóng)兵大學出來的，一出來各大工廠都搶著要，進工廠拿的工資都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陸長纓想了想，當年他在國外學了那么多東西，可那些都沒辦法直接拿出來用。若是有個學校給他做掩護，他當年學到的東西倒是能名正言順的拿出來。

    “怎么樣？如果你有想法的話，我把你推薦到工人大學去，你覺得怎么樣？”

    洛寧恨不得現(xiàn)在就替兒子答應下來，他們剛剛在聊的就是這件事。要知道大伯是最鐵面無私的，連自己的兒女都沒這么上過心，現(xiàn)在為了長纓，是準備去走他從沒走動過的關系，算得上是開后門了。

    陸長纓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看著陸凜，“我沒學歷、沒技術、甚至沒怎么工作。如果您推薦的話，或許會給您帶去麻煩。所以，我還是不去了?！?/br>
    他是覺得去學校不錯，但如果是走后門的話，那他還是不愿意過去。尤其這個年代查得嚴，哪怕陸凜現(xiàn)在是司令了，若是被人抓到了小辮子，就算是司令也會被一些瘋狂的人拖出去教育。風險有些大，他不想自己成為那個風險。

    洛寧還想說其實沒關系，陸凜現(xiàn)在的位置已經(jīng)沒人動得了他了。但陸然卻抓住了她的手，轉而對他大哥說道：“其實我和長纓是一個想法，有一定概率惹上麻煩，如果是那樣的話，長纓就算去了也不會安心學習的。不如咱們再看看，有沒有送他去學技術的機會，如果有的話，讓他學一段時間的技術，再讓他去工人大學也好過現(xiàn)在就去?！?/br>
    馬秀芳和陸凜是年少夫妻，因為從小在鄉(xiāng)下長大，就算是做了這么多年的司令夫人，也還是不懂里面的彎彎繞繞。之前她還覺得是好事，現(xiàn)在聽陸長纓和陸然都說可能會被丈夫帶去麻煩，她就悄悄的扯了扯丈夫的衣擺。

    陸凜見陸長纓和陸然都是這樣的態(tài)度，倒也欣慰的笑了，“確實是有風險，但這個風險只要處理得好就不是風險?！?/br>
    “謝謝大伯，確實不用。像我爸說的，我可以去學技術，也可以去當工人。只是現(xiàn)在我還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了解，就算把我送到工人學校，那也是浪費名額。不如讓我繼續(xù)學習，家里的書我還沒看多少呢，不需要這么著急?！?/br>
    陸長纓面上雖然沒什么表情，但說的話條條在理，越發(fā)的讓陸凜滿意了。

    他只想好好培養(yǎng)這孩子，但他也說得對，才恢復智力沒多長時間。現(xiàn)在把他送去工人大學不一定是好事，不如等他鞏固，看他的興趣是什么，再做其他安排。

    這事就這么定了，洛寧看陸長纓推掉了這么好的機會，還有些不高興，沒說什么就直接上樓了，陸然只能討好的追上去。

    馬秀芳睡得早，也回了自己房間。

    陸凜喝了點茶，到這點了還睡不著，就想著再坐會看看報紙。

    等人都走了，陸長纓又給陸凜續(xù)上一杯茶，掃了眼陸凜手上的報紙。

    “大伯，我這邊有點小麻煩?！?/br>
    陸凜將報紙放下，倒是沒喝茶，只挑了下眉毛，“說來聽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