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紅線??哪兒來的?? 老演員也明顯知道這小年輕沒跟著預定流程走, 心里原本竊喜好幾秒,以為可以多飆戲一會兒, 瞧見他說要斬狐尾時面露遺憾, 踱了幾步還是答應了。 “狐尾……”老人嘆道:“你行善靈修,為得不就是這一天?!?/br> “自人化妖, 從此逍遙一世,大可以快活數(shù)百年。” 白淳掌心里還握著那截紅線, 下意識幫他接過外袍刀柄, 瞧見男人身后搖擺狐尾時有些動搖。 聞曜風瞥了他一眼:“舍不得?” “很帥?!卑状镜ǖ溃骸翱嘲? 我?guī)湍懔嘀!?/br> 白淳伸手把尾巴尖拎著,本意是方便他砍個齊截兒。 聞曜風被這么一拎, 真跟大型野獸被捉住尾巴尖一樣,臉上燒得慌。 你這人怎么這樣…… 白淳沒感覺這動作有多sao, 側頭詢問道:“要不砍我的?” 聞曜風一臉復雜地盯了他一眼, 深呼吸一口氣還是把自個兒尾巴砍了。 老人如約交遞高僧血經(jīng),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 “如夢如幻,皆作泡影?!?/br> 話音未落, 樓梯處傳來急促腳步聲。 “他們在樓上!” “小心!!” “妖狐,妖狐她過來了——” 導演再次喊卡,綠幕罩了半幕西墻方便導入九尾狐破窗而入的動畫,其他三個嘉賓也全部上來補妝開會。 剛才聞曜風和白淳在樓上過劇情,外場混亂中演員組幾乎得手,殺了雙胞胎姐妹措手不及。 潘笑姜且偽裝作噴火擲杯的手藝人,從入場起就一直混跡在他們四人附近,強行另寫劇本準備收漁翁之利。 與此同時,柯可柯愛一轉敗勢倉皇逃竄,被兩面夾擊終于錯失一員,尾巴被當即割斷。 潘笑割尾時間太晚,如果卡在巫女自爆前就可以直接獲得勝利,現(xiàn)在也只能被動地跟著劇情變化走。 數(shù)十人在天守閣樓上樓下補妝開會,編導臨時過來補拍了一段花絮,方便之后正片放出來的時候能給觀眾們一個解釋。 “采訪一下,淳哥為什么會搶走那段紅線?” 聞曜風在閉著眼養(yǎng)神,聽見問題時側眸看了他一眼。 白淳喝完水把瓶子交還助理,神色如常:“我以為紅線之后還要用到?!?/br> 編導心想您這借口也真是找的天才,白淳又道:“狐貍尾巴有兩條,他那條給出去,大不了我的借他?!?/br> “紅線只有一條,交出去就沒了?!?/br> 編導處在社畜狀態(tài)和嗑糖模式的邊緣線,轉化地非常艱難:“好……好的……” 等編導撤了,聞曜風才湊過來。 白淳瞧見他,揚手把那縷線亮了出來。 “這是哪兒來的?” 聞曜風懵了幾秒:“你不記得了?” 白淳皺眉:“你錄著綜藝突然掏出這么個東西,萬一鬧出緋聞什么的很麻煩。” “你真不記得了??”聞曜風把那截線展開,在他手腕旁邊比劃了一下:“這是系我和你的啊。” 白淳怔了兩秒,后知后覺道:“這是今天早上剛開始錄節(jié)目的時候……” 聞曜風瞇眼盯他。 “錄鈴陣那段……”白淳剛才還話語冷冽,這會兒終于回過神,冷不丁敲了下自己腦袋:“早知道我就不搶了?!?/br> 第一關過鈴陣的時候,規(guī)則限制他們要手腕相連,不能分頭行動。 過關以后編導就說可以解繩子了,兩男人強行綁一塊呆一整天也不合適,自然配合著都解開了。 其他幾組把紅繩扔的扔放的放,只有聞曜風貼身收著,舍不得丟。 “合著你搶的時候還沒認出來?”聞曜風又好氣又好笑,作勢把紅繩收回兜里:“那還我,它跟你沒關系了。” 白淳耳朵尖都是紅的,一時間沒法開口再要,悶悶道:“幼稚鬼。” 再就位時,總導演也抵達了現(xiàn)場,嚴謹明確地和所有嘉賓講等會的拍攝方式。 “現(xiàn)在潘柯是人,姜白是狐,聞曜風和巫女都算半妖,人狐任意一族全滅游戲結束?!?/br> “佛經(jīng)的作用有兩種,第一是把佛經(jīng)拍向巫女胸口,度化她的靈魂再入輪回,第二是扔進火里,讓在場所有妖鬼都魂飛魄散,也包括巫女和所有妖族嘉賓?!?/br> “選擇看你,根據(jù)直覺行事就可以?!?/br> “四個鏡頭準備就位,三,二,一——” 九尾狐自高樓破窗而入,咆哮一聲再化人形,變回手提太刀的九尾巫女。 她手中長刀鮮血淋漓,每走一步都落下血印。 “都是些廢物?!彼湫Φ溃骸把绾?,人又如何。” “不過都是憑著欲念肆意妄為,置同族如笑話?!?/br> “今天血祭一場,黃泉路也好結伴?!?/br> 巫女瞳色一厲,拔刀就劈向聞曜風,后者反手格擋,雙刃撞出金石之聲。 陰陽師領著其他三人沖上頂樓,伸手擲符而去:“急急如律令——” 巫女笑容凄厲猙獰,轉身就要襲向另外三人,陰陽師大吼一聲:“還愣著干什么,燒經(jīng)?。 ?/br> 聞曜風手捧經(jīng)書快步向前,示意其他人幫忙架住這個失控的女人。 說時遲那時快,巫女竟然口銜刀柄猛一側頭,將潘笑胸口玉佩割斷! 導演冷酷報名:“潘笑你死了?!?/br> 潘笑臉色一綠,捂著胸口倒了下去,聽話地繼續(xù)扮演尸體。 陰陽師突然自身后扳住巫女雙肩,聞曜風即刻把佛經(jīng)印在她的胸口。 巫女露出痛苦神情嘶吼一聲,掙扎時罵道:“你們——不——為什么——” 她踉蹌著跪下來,陰陽師也隨之雙膝跪地,紅著眼眶低聲道:“快醒悟吧?!?/br> “松開——我還要——好痛——” 聞曜風意識到凈化沒有完全結束,雙手按著佛經(jīng)不敢松開。 巫女心知大勢已去,混亂中掏出一枚渾圓藍玉,丟給了不知所措的柯愛。 “你生作狐貍,還不如那個護著我的人類,”巫女恨恨看了一眼白淳,央求柯可道:“快走,離開這里,替我們活下去——” 陰陽師臉色一變,按著她道:“快去搶,那是她的內(nèi)丹??!” 聞曜風頭皮都是麻的:“這佛經(jīng)還用按著嗎?!” “不用,你快去搶?。?!” 聞曜風起身就沖去找柯愛,冷不丁踩到某個尸體的手,然后條件反射地道歉:“抱歉抱歉哥們,沒看見?!?/br> 某潘姓尸體憋得臉都綠了,想應一聲也強行憋著。 柯愛完全沒想到最后一個人類居然是她自己,抓著藍玉一咬牙就從白鳥臺跳了下去。 聞曜風:“?。。。?!” 兩只狐貍面面相覷。 姜且雙手捂頭:“我有高血壓不能跳樓!” 白淳指樓梯道:“走這個?” 陰陽師快速搖頭:“走樓梯來不及,樓底下有馬車候著呢,要追上只能靠跳白鳥臺?!?/br> 半妖曜狗子:“靠——” 柯可一個看著清瘦纖細的alpha都說跳就跳了,現(xiàn)下兩個老戲骨四個鏡頭還有心上人都在這看著。 聞曜風心想小時候丟過一回臉了,這回說什么也要破了心魔,竟然也沒有過多猶豫拖延,邁步就上了白鳥臺。 白淳沒想到他為了這節(jié)目真打算跳,快步上前想要替他。 聞曜風站在白鳥臺邊緣,一眼就看見柯可剛從巨型充氣墊上爬開,三層樓的高度直接把他呼吸都攥了起來。 小時候的恐懼好像要又一次重現(xiàn)。 小學舉辦運動會那一天,他爸媽維持許久的和諧幻象被打了個粉碎。 隔壁班的一個家長居然也是父親的情婦,還笑盈盈地過來打招呼。 他mama崩潰到眼線淌了滿臉,聞曜風站在高橋上,發(fā)令槍即將鳴響。 所有小孩都有父母牽著,只有聞曜風站在那里,好像從一開始就不應存在。 那次墜落實在屈辱又無助,他原本執(zhí)意要證明自己,最后卻什么都不是。 摔得半身淤青傷痕,最后也沒能夠挽回什么。 他閉上眼睛,任由高處長風揚起發(fā)梢。 然后在晦暗記憶擴散的前一秒跳了下去。 失重感一瞬間被打開閥門,四肢不受控制地反向上揚,時間突然就好像被放慢了數(shù)百倍。 他在墜落,像被剪斷雙翼的鳥,像被光芒放逐的啟明星。 須臾間,另一只手強有力的抓住了他,先是用力往上一帶,又同樣不受控制地被重力和慣性一起推著往上揚。 握手力道之深,像是有紅線緊緊綁縛,至始至終都從未松開過。 聞曜風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瞳孔里只看得見再度隨他一起從高臺墜落的白淳。 他們在逆浪狂風中得以深望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