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江潯、時以瑾年、昨夜長風、星際脫單指南、妖神、宋醫(yī)生又招惹了桃花運、穿越名偵探柯南之血藍交織的眸、疑路尋蹤、民國諜影、黃金瞳
可能皇帝還真心實意的以為自己是個賢明之君吧,天命所歸,沒了他坐鎮(zhèn)整個天下瞬間就要完蛋,啊呸。 果然,聽她這么說皇帝笑得更高興了,一臉將她視為掌上明珠的寵溺,兩人相視而笑,一派父女和睦的氣氛。至于之前皇帝把王微一個人丟下自己跑了這件事,就跟完全沒發(fā)生過似的。 見氣氛不錯,王微刻意的迎合皇帝喜好,引著他說了些風花雪月的事情,見他已經(jīng)漸漸失了防備,便裝作若無其事隨口一問的語氣道:“兒臣對前朝的事情一概不知情,這次父皇打算任命哪位大人做欽差,和兒臣一起回長安???” 皇帝不疑有他,脫口而出:“一開始朕也沒想好,不過琢磨來琢磨去,這樣的重任,必須是朕的心腹。本來想派陸子章,但鄴城這邊實在是離不得他。想要任命一個武將吧,又擔心有損我兒的清譽。所以最后父皇想讓陳玉暫時去一趟?!?/br> 王微心中頓時掀起了狂風驟雨,她就知道,皇帝不會無緣無故的想到這一出,看來是陳玉在后面吹風挑唆的結(jié)果。他居然能影響皇帝做到這一步,這無疑讓王微對他的警備更加高漲,將他視為了危險人物。 但她卻感到了一絲不解,既然陳玉自己就能做到這件事,那之前他干嘛在她面前又是恐嚇又是哄騙,難道不是為了讓她去當說客說服皇帝,而另有目的?問題在于即便是把她拉下水,王微思來想去好像也沒什么危險啊。倘若她出了問題,跟著一起的陳玉肯定要負連帶責任,相信陸沉絕對會迫不及待的抓住這個機會,在背后捅刀爭取一鼓作氣弄死陳玉。 陳玉這是圖什么?有毛病吧這人。 她決心冒險稍微試探一下皇帝的口風,看看能不能套出點消息,便裝出擔憂的神情道:“陳公公?兒臣倒不是質(zhì)疑他辦事的能力,畢竟宮里宮外的人都說陳公公是個可靠的人。但父皇,他是內(nèi)侍的身份……是不是會惹得那些大人們不高興啊。兒臣雖然不太懂這些,卻也經(jīng)常聽說他們好像不喜歡有內(nèi)侍攪合進這樣的事情里?!?/br> 她已經(jīng)盡量把口氣放得很委婉了,但還是不知觸動到了皇帝哪根敏/感的神經(jīng),瞬間就變臉發(fā)了活,冷冷的道:“不必理睬那些個自以為是的相公大臣,反正在他們眼里,只有自己才是最忠心的,但凡朕不按照他們的話行事,就是不明是非,昏庸無能。朕喜愛的人,全都被他們打成了jian猾小人,不懷好意。你以為他們真的那么正氣凜然不成?錯了,他們一門心思還想著士族跟天子共治天下呢,巴不得朕就像書里說的那樣拱手而治,做個朝堂上的泥塑菩薩,什么都讓他們來做主!” 王微被他忽然的發(fā)作嚇了一跳,直覺似乎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東西,但事情已經(jīng)太晚,皇帝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屋里踱著步子轉(zhuǎn)圈,一派惱怒,看得出這些話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他們就怕朕跟那些個太監(jiān)親近,可除了太監(jiān),朕敢信他們嗎,誰不知道他們背后代表著的都是哪個世家大族。不光在朝堂上對著朕比手畫腳,恨不得事事都越過朕做主,還不斷把自己家的女人往后宮里塞,以為朕不知道他們打的是什么主意嗎,還不是就指望著能生個有他們血脈的皇子來繼承大統(tǒng),這以后就是他們的天下了?!?/br> “他們一天到晚都說陸沉這不好那不好,呵,打量著朕不明白他們的意思還是怎地。若是陸沉跟他們一樣出身世家大族,朕還不敢寵信于他呢。就算陸沉有一萬個不好,可他從頭到尾都站在朕這一邊。還有那些太監(jiān),在宮里朕就是他們的天,除了朕,不會有人重用他們,給他們榮華富貴,所以朕為何不能寵信小人和太監(jiān)?不寵信他們,難道去寵信那些裝模作樣的世家子弟嗎?” 一口氣抱怨了一大通,皇帝仿佛忽然意識到不該說這些,才悻悻的住了口。王微只能裝著茫然沒聽懂的樣子一臉無辜。不過她倒是對皇帝有了個全新的認知,似乎他并非自己以為的那么昏庸,起碼在這一點上他還是掂量得很清楚明白的。 但這并不能成為他逃避現(xiàn)實懦弱無能的借口啊。 大概是剛才那一番父慈女孝讓皇帝難得的有了幾分為人父的慈愛,看著還在裝傻的王微,他有些復雜的嘆了口氣,在王微身邊坐下,語重心長的道:“長樂啊,總之你要記住,別看那些世家子弟一個個風光霽月的模樣,好像不沾紅塵,多說幾句權(quán)勢都污了他們耳朵,其實他們私下才是最骯臟不過,卑鄙不過的真小人,歷來都不跟咱們李家是一條心,你可別傻乎乎的聽信了他們那些甜言蜜語。朕知道你不喜歡那些內(nèi)侍,覺得他們臟,父皇倒不是要責怪你,總歸都是些奴婢罷了。但是咱們勢單力薄,不依仗太監(jiān),還能依仗誰呢?!?/br> 王微繼續(xù)茫然無辜,心里卻有幾分不以為然,關(guān)于世家和皇權(quán)的爭斗她大概還是了解一些,所以皇帝的一些觀點她很認同。唯獨太監(jiān)這件事她覺得非常不靠譜,怎么就非要依仗太監(jiān)了,天下還有那么多不是世家出身的人呢,隨便找?guī)讉€難道不比陰陽怪氣的太監(jiān)強。 她張了張嘴,想到了本朝還沒有科舉制度的事實,但最后還是沒有和皇帝說起這件事。她有一種模模糊糊的預感,不知為何忽然有些激動。也許這件事就是她的一個機會,她不想把這個機會當做換取皇帝好感的工具。 皇帝卻不知道這個貌似乖巧的女兒此刻心里到底在琢磨些什么,發(fā)xiele一通后他就像是以前無數(shù)次那樣,很快就把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拋在了腦后,說起了別的事情。 “不過父皇也沒打算讓陳玉領軍,只是讓他當個正職的特使,副手會另外派兩個武官隨行,免得那些前朝的大臣將軍唧唧歪歪。你放心,有陳玉在,肯定會把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加上他一向是父皇身邊的近侍,就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長安城里那些人也會對你客氣幾分。” 王微聽著只覺得哭笑不得,為什么她堂堂一個公主卻要靠著一個太監(jiān)的面子混生活???皇帝沒有意識到這番話很不對勁嗎。只是她卻沒有出言提醒,而是乖巧的點頭。 她沒有繼續(xù)再問皇帝準備選哪兩個武官隨行,反正問了她多半也不認識。陳玉既然有自信教唆皇帝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肯定事先早有安排,即便那兩個武官不是他的黨羽心腹,肯定也和他脫不了干系。 說到武官,王微忽然想起了李淮,她猶豫著看了一眼皇帝,最終還是忍住沒有詢問關(guān)于他的事情。 自從到了這個行宮,她就和外界徹底的斷了聯(lián)系,因為擔心身邊的宮人內(nèi)侍有皇帝或者其他人安排的眼線,她都不敢隨便詢問李淮的下落,因為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非常不待見這個侄子。 她很擔心李淮會不會被皇帝刁難冷落,好歹他對自己有過兩次救命之恩,而且王微一直覺得李淮應該是個挺有才干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拉攏一下這個堂兄難道不好嗎,起碼他們都姓李,再怎么樣也比陳玉陸沉之流靠譜吧。 心不在焉的和皇帝又閑扯了一番,看著皇帝露出了幾分疲態(tài),王微知道到了他午睡的時間了,知趣的起身告退,帶著那一群宮人浩浩蕩蕩的回自己的住所。在回廊上走了不遠,迎面便撞見一身淺藍長袍頭戴紗冠的陳玉徑自走來,看見王微,他停下恭敬的對著王微行了個禮,口中只道:“拜見公主千歲,千歲萬福金安?!?/br> 王微心中冷哂,陳公公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忙人,宮里宮外的一干事務都是他掌管,平常進出她基本是看不見這人的。偏偏今天皇帝剛和她說起圣旨和特使的事情,他就神奇的和自己“偶遇”了,不是人為的巧合才怪。 心里雖然這么想,臉上卻還得做出高興的樣子,王微假惺惺的微笑著:“哪里用得著這么客氣,公公又不是什么外人,何必鄭重其事?!?/br> 陳玉還是堅持著把禮行完了,只是隨便的看了王微身后一眼,那些宮人就自動往后退了好長一段距離,給王微和他留出了足夠的談話空間。他一副閑來無事心情頗佳的口氣,試探而恭敬的對王微道:“殿下這是打算回去?今日天氣不錯,聽說荷塘的荷花新開了不少,不知殿下是否有興趣觀賞一番。” 既然已經(jīng)體會到了他在皇帝那邊的影響力,王微不想太過得罪他,聞言后便欣然答應:“是嗎,正好,我還想著隨便走走活動下身子,既然如此,煩請公公帶路?!?/br> 陳玉微笑著道:“殿下有命,奴婢自然是要陪同隨行的?!?/br> 一聽他自稱奴婢王微就全身不自在,怎么說呢,就像是遇到一只猛獸刻意在裝乖賣萌似的,她不信陳玉會真的甘心一輩子當奴婢,她看這家伙私下心氣可高得很,誰知道他每次不得不在自己面前稱奴婢的時候,是不是暗暗的掏出小本本記上了一筆,等著以后找回來——畢竟他是個太監(jiān)。 王微總覺得這種經(jīng)歷的太監(jiān)應該不至于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開朗積極。他越是風光霽月,王微就越是懷疑他心理扭曲人格陰暗。 兩人維持著虛假的客套,沿著曲曲折折的回廊,分花拂柳的到了荷塘邊上。說起這個巨大的荷塘也算得上是整座行宮的一大景盛,由高到低,依山而建,圍繞著整座行宮修了一圈,有些地勢高的地方還有人造的小瀑布,而地勢低的地方又水深到可以劃船。據(jù)說是挖掘了一口泉眼修建而成,王微在行宮呆了這么幾天,硬是沒找到源頭在哪里。與其說是個荷塘,更像是個低級版本的人工河。 其實整個行宮就是一個值得游玩很久的巨大建筑群,王微只在一部分地方活動,還有很大一片隱藏在山中和其他地方的亭臺樓閣沒有去游玩參觀,聽說都美不勝收,各有各的景致,真正做到了一年四季都宛如圖畫。 走在這精美的回廊與奇花異草之中,王微想到假如這是在現(xiàn)代,那必須得是個旅游景點,門票起碼兩百起跳,一杯水敢買五十那種。但在這個時代,卻僅僅是供皇帝一家偶爾居住避暑的地方罷了。里面養(yǎng)著的宮女內(nèi)侍,歌姬舞女,還有其他雜役仆從,保守估計至少也要上千人,想來為了修繕維持所付出的花銷更是一筆驚人的數(shù)字。 王微并不是什么品德高尚隨時想著家國天下的人,但此情此景,她卻沒什么欣賞游玩的興致,一想到被亂軍入城那夜的慘狀,便免不了心情沉重。全天下百姓供養(yǎng)著皇帝一家,給了他們最高級最奢侈的享受,但皇帝卻這樣回報老百姓,身為地地道道老百姓出身的王微其實是非??咕芎团懦庋矍斑@一切的,都是民脂民膏啊。 念書時候看到的那些封建主義統(tǒng)治階級的冷酷和壓迫,當初毫無實感,現(xiàn)在瞬間就活靈活現(xiàn)了起來。 陳玉雖然走在退后她一步的位置,時不時給她講解園內(nèi)的景致典故,見王微仿佛興致缺缺,便閉口不言。他揮退了跟在后面一大幫zigong人,找了個僻靜之處,才笑著問道:“殿下為何郁郁不樂,還是在擔心駙馬的事情嗎?” 聽到這話王微稍微把注意力收回來了一點,看著面前衣著華麗的陳玉,雖然是個太監(jiān),但某種意義上他也算是脫離了自己原本的階級,進入了時代的頂層圈子。據(jù)說本朝的內(nèi)侍都是自愿進宮,想必當初他年紀小小便凈身到了宮里,多半也不會是什么富貴人家,日子過不下去才到了這一步。王微挺想知道,在他費盡心思爭權(quán)奪利的時候,可曾想過那些窮苦的過去。 “殿下?” 見她遲遲不言,陳玉有些疑惑的低聲又問了一遍,隨著他的靠近,王微聞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一股熏香味兒。到了現(xiàn)在她算是對熏香稍有了解,知道像這種聞起來淡雅清香一點都不沉悶的香氣,哪怕一點點都價值千金,連一般的有錢人都恐怕用不起,而陳玉只是宮里的太監(jiān)罷了。 她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想來陳玉當然不會有什么心懷天下的偉大情懷,一般人要是能有這樣的覺悟,那就不是常人,而是圣賢了。就連她自己不也一樣嗎,感嘆著皇帝的無能奢侈,卻在他面前演戲裝傻,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獲得更多的話語權(quán),好讓自己維持目前的生活,不要跌落云端。 但是那股涌起的情緒多少還是影響到了她的心境,王微忽然就有點提不起精神和陳玉為了那點破事周旋。反正他此行的目的無非就是試探或者給她挖坑下套,事情基本上已經(jīng)成了定局,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王微倒想看看,陳玉究竟想玩弄什么花招。 她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低聲道:“沒什么,只是忽然覺得很無趣罷了?!?/br> 見她面上忽然涌起了厭倦之色,而且不像是假裝的,陳玉倒是稍稍有些納悶,他還以為這位小公主肯定會焦急萬分,被他涼了好幾天,迫不及待的想詢問關(guān)于留言和婚姻的大事。虧得他還精心準備了一番說辭來打動她。 “難道她因此心灰意冷,真的看破紅塵了?” 想到這個可能,陳玉自己都覺得可笑之極。他雖然和這位公主殿下接觸不算多,但也知道她是個從小到大錦衣玉食一點苦頭都沒吃過的主兒。這樣嬌滴滴的小女孩,哪里知道什么才算真正的疾苦。大概只是因為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犯起了小脾氣。 陳玉并不以為區(qū)區(qū)一點流言就能逼迫這個皇帝唯一的女兒淪落到出家的地步,他告訴公主的那些話很有夸大其詞的分量,就是為了嚇唬嚇唬她。當初公主看上了王雁,死纏活賴要讓他給自己當駙馬,王家萬分不愿,最后卻無法抗旨只能被迫答應,這件事可是鬧得人盡皆知?,F(xiàn)在得知這樁婚事多半要告吹,小公主想必很不甘心吧。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起看著滿池盛開的荷花,自顧自的想著自己的心事。 陳玉時不時的瞟上王微一兩眼,公主比他矮了一個半頭,從他的角度看下去,能清楚的看見她雪白的后頸以及一片掩映在輕薄衣衫下的胸/脯,在日光的照射下,那皮膚光潔細膩,宛如美玉一般呈現(xiàn)出幾乎透明的質(zhì)感。 陳玉不自覺的捻了捻手指。 其實在他的計劃里原本沒有這位小公主什么事兒,只是那天他看著這個天真到什么都不知道,被宮女內(nèi)侍們團團圍住的宮中貴人,嬌嫩得仿佛伸手一掐就要滴出水的模樣,就不明所以的從心底泛起了一股沉沉的惡意,臨時編造了一通半真半假的話,把公主嚇得嚎啕大哭。 要說為什么,也許只是因為他看不得宮里有如此無憂無慮從沒歷經(jīng)苦難的人吧。 都是人生爹娘養(yǎng)的,憑什么他要費勁心力才能掙扎著從泥坑里爬出來,而面前這個人卻能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一切,還絲毫不滿足,恨不得占盡世間所有的好處? 王微雖然沒有抬頭,卻能感到陳玉的眼神凌厲的落在頭頂,看得她背后發(fā)毛,一瞬間她怎么覺得陳玉好像對自己很有意見的樣子?不過就是以前找事兒罰他跪過,不會這么記仇吧?不是王微看不起太監(jiān),但就他這樣的出身和經(jīng)歷,要是每一個搞過他的人都要報復回來,這活得有多累啊。 “難道他就是以此為動力才年紀輕輕變成了太監(jiān)里的精英?” 唉,感覺自從到了這個時代,全是在背鍋,王微覺得自己都要變成資深背鍋俠了。 想到反正已經(jīng)得罪了陳玉,短時間恐怕也沒辦法把好感度刷回來,王微自暴自棄的抬頭直面他的窺視,打算要不然嘲諷幾句,讓陳玉明白自己并沒有他以為的那么好欺負。 要是連個太監(jiān)都畏懼,她不如趕緊跳進眼前這個池塘自盡算了,還混什么啊混。 不過當她抬頭后卻看見陳玉依舊是一副標準的奴婢卑微面孔,畢恭畢敬,像是隨時在等候她的吩咐,一點錯都挑不出來,差點讓王微以為剛才都是錯覺。 “殿下有何吩咐?” 他柔聲問道。 盯了他半晌王微確定光看是看不出個子丑演卯的,陳玉對她的態(tài)度曖昧不明,她一時半會鬧不清楚他心心念念老算計自己到底為了什么,便干脆的放棄了。反正遲早有一天他會暴露的。 “剛才父皇告訴我,說打算任命公公做特使,護送我回長安城去?!?/br> 她故作高深的道,陳玉那聽聞后跟真的一樣驚異的神情逗得她有點想笑。 “原來如此,怪不得剛才陛下吩咐,讓奴婢下午去一趟,多謝殿下點撥了。” 陳玉還像模像樣的給她行禮道謝,王微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唉,總之,一切都仰仗公公了,我也不知道回了長安城會怎樣,公公一定要給我撐腰啊。” 陳玉連連告罪:“殿下這是說什么胡話,您可是金枝玉葉,哪里輪得到奴婢撐腰,奴婢充其量就是殿下的馬前卒,殿下隨意吩咐差遣就是了?!?/br> 王微覺得和陳玉說話真心特累,和他一比,她居然覺得陸沉還不錯,起碼他從不假惺惺的演戲到這個份上,小人得志耀武揚威的嘴臉卑劣之中帶著幾分直率。 又和陳玉云山霧罩的扯了一通,總覺得他每一句都話中有話,可仔細一想又找不出什么證據(jù),王微不想再跟他打太極,找了個理由就打算走了。不過臨走前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停下腳步問道:“不知武忠郡王現(xiàn)在何處?公公可別告訴父皇我私下問起過他?!?/br> 陳玉笑得十分體貼,但不知為何王微看著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就像是他早就知道自己會問,刻意隱瞞著消息打算來個當頭一擊似的。 他驚訝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真實:“武忠郡王?他早在四天前就離開鄴城會自己的封地去了,怎么,他居然沒有向殿下告辭嗎。唉,真是的,托人轉(zhuǎn)告一聲也不是什么難事,奴婢還以為殿下早就知道來著?!?/br> 王微心塞的同時再次確定,陳玉真的對她滿懷惡意,她納悶的想,果然太監(jiān)都挺有病的。 作者有話要說:二合一,把昨天沒更的一起補上。 第41章 既然察覺到了陳玉對自己的惡意滿滿, 王微就不想跟他在這里浪費時間了,雖然她對這家伙原本準備打算說的話挺好奇的。不過想想多半脫不了威逼利誘,不會是好話。 她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哦,現(xiàn)在我知道了, 多謝公公相告。” 見她居然沒有表現(xiàn)出黯然神傷, 陳玉臉上的笑容維持不變, 仔細看卻能捕捉到一絲焦躁。他不動聲色的想要繼續(xù)煽風點火:“奴婢見之前是郡王不辭辛勞一路護送殿下到了鄴城, 自然以為殿下與他兄妹情深,誰知他會忽然離開……但奴婢大膽猜測,郡王定然不會不告而別,必定有什么緣故在里面,公主也不必為此太難過了。” 王微聽著這番貌似勸解實際上全在雪上加霜的話, 連基本的假笑都快要裝不出來了。陳玉這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就這么想刺激她, 讓她傷心嗎。 “嗯, 多謝公公勸解,我其實不太難過?!?/br> 她面無表情的說,隨后轉(zhuǎn)頭離開, 丟下陳玉一個人站在池邊, 估計他心里肯定十分錯愕。 但是王微已經(jīng)厭倦了為了自保裝成個傻子被陳玉耍著玩兒了, 他愛怎么想就怎么想, 反正現(xiàn)在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已經(jīng)把自己拉上了船,想要再把她丟下去, 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宮殿簡單的梳洗休息,一轉(zhuǎn)眼就到了晚上就寢的時間。王微和平時一樣打發(fā)了所有的宮女,一個人躺在放下了床幃的床上, 靜靜的等待了許久,確定外面已經(jīng)悄無聲息,所有人應該都已經(jīng)睡熟后,才輕手輕腳的把那面鏡子從身上摸了出來。 雖然心里很嫌棄鏡子的作用并沒有想象那么大,但好歹算是個不明所以高科技玩意兒,為了保險起見,她一直把鏡子隨身帶著。 深吸了一口氣,王微并沒有抱太大希望,抓緊時間對鏡子展開了一系列的盤問。 “陳玉是不是討厭我?” “是因為我曾經(jīng)懲罰過他的關(guān)系……呃,居然不是?那是為什么,單純看我不順眼?擦,居然還真的是這個原因,他有病吧……不不不,這個問題不需要你回答?!?/br> 思索了一陣,王微舉著鏡子繼續(xù)追問:“那么他會因此而對我不利嗎?會?什么人啊……會導致我有生命危險嗎?不會啊……那他圖什么?” 王微從能想到的各個角度問了一遍,企圖找出陳玉討厭自己的理由,但她連童年陰影初戀失敗都問了,鏡子給出的回答全部是no,最后時間到了,王微只能遺憾的重新把鏡子收好。 也不能算沒收獲,至少她以后對上陳玉會多留一個心眼,提防他冷不丁的下套挖坑,反正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要掂量幾分再聽。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為什么抱著那么大的惡意,但他撐死了依舊是個需要依附于皇權(quán)才能作威作福的太監(jiān),王微覺得只要自己能立起來,就沒必要怕他。 哼,他還能謀朝篡位還是怎樣,歷史上就沒有太監(jiān)上位的先例。 “哎呀,忘了問一問關(guān)于那個蕭弗的事情了……算了,估計問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你只會yes和no?!?/br> 臨睡前想起了另一件麻煩事,王微打了個哈欠,拍了拍藏在身上的鏡子。因為鏡子的限制,她充其量只能問“蕭弗是個好人嗎”這種模棱兩可的問題,于是把這件事放在一邊,安然的睡去——這可是個不小心得了風寒都有可能喪命的時代,狗命要緊,她絕對不敢熬夜修仙了。 她還以為回長安的事情可能需要等很久,畢竟皇帝那個拖泥帶水萬事不急的性格有目共睹??刹恢遣皇且驗殛愑裨诶锩娓懔耸裁词帜_的關(guān)系,第二天早上,王微剛剛梳妝完畢正打算出門,傳圣旨的內(nèi)監(jiān)就帶著一堆人來了,那排場還讓王微受到了一點驚嚇,差點以為是抄家。 不過和電視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聽來人說是傳旨,王微因為不知道流程呆呆的坐著沒動,宮里的宮女內(nèi)侍們卻立刻忙碌了起來。他們麻利的擺上了香案,做出一副祭拜的架勢,才扶著王微對那個捧著圣旨的內(nèi)監(jiān)下拜。 王微滿心不爽,卻又不得不照做,她覺得自己大概一輩子都適應不了這個時代。雖然她依舊覺得自己穿到了這個短命倒霉公主身上太不不幸了,可又暗自慶幸至少是公主而不是身為最底層的貧苦大眾。不然的話光是這件事她只怕都要活活把自己給憋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