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本打算做個默默無語的聽眾，可隨著鄭桀的敘述，她心中一動，卻隱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確實，正如鄭桀所說，他的那個垃圾親爹是為了奪取大月氏的地下財富才安排了那一場英雄救美，靠著有族長女兒這個內(nèi)應(yīng)帶路才繞過那片沙漠，找到了大月氏所在。既然奪走了財寶又殺掉了幾乎整個全族，按理說應(yīng)該斬草除根，根本不可能讓鄭桀的親娘有機會生下他才對啊。

    好吧，就當是當時已經(jīng)有了孩子，那么從一個渣男的角度思考，要么就弄死這孩子免得他長大尋仇，要么就隱瞞真相把他洗腦成自己的打手工具。這一邊認下兒子一邊卻又貶為奴隸死命折磨……到底是什么迷之cao作。仿佛那個老畜生生怕鄭桀還不夠恨自己，不會來殺他報仇一樣。

    王微忍不住多嘴問了一些細節(jié)，看得出鄭桀也曾經(jīng)詳細的調(diào)查過整件事，他說文鸞至今也很奇怪，他們大月氏一貫低調(diào)，外界根本就沒怎么聽說過他們。到底當年的那個冀州節(jié)度使是如何得知他們最大的秘密，還提前安排了那么多套路就等著哄騙族長女兒上鉤，文鸞確實想不出答案。

    整件事聽著就有一種陰謀和刻意的味道。

    雖然沒有證據(jù)，王微就無法控制的想到了玄風(fēng)，還有他提到過，自己也聽說過好幾次的眾生門。

    當時她對玄風(fēng)所說的那個充滿修真風(fēng)格的故事半信半疑，因為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么幾年，她也沒見過啥仙人。就連自己得到的那個所謂金手指，最多也就是讓她力氣變大血條厚了很多，沒見得就感應(yīng)到了什么靈氣走上修仙的道路。

    可假設(shè)是真的……哪怕故事本身是假的，但眾生門那些神經(jīng)病深信不疑，為了防止這個世界真的如同預(yù)言所說面臨終結(jié)，他們要維護那什么見鬼的“歷史”，刻意提前布下的局？

    因為如果沒有當年那場英雄救美一見鐘情，鄭桀還會不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都不一定。即便是出生了也肯定不會是現(xiàn)在的模樣，搞不好還在大月氏隱居的地方好好當一只快活的哈士奇。王微好歹也是看過數(shù)不清講述此類題材小說電影的人，這種設(shè)定對她而言并不驚世駭俗。

    萬一……鄭桀的悲劇是刻意的人為cao作呢？就為了“遵循歷史”，好按照歷史弄出一個奴隸出身弒殺親人的冀州節(jié)度使？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王微頓時不寒而栗。

    雖然這種想法沒有任何依據(jù)，但玄風(fēng)說過，王微得到的那面鏡子只是不完全體，真正的本體在眾生門手里。如果那鏡子真的可以知曉萬事萬物，那么cao縱一個人的出生和經(jīng)歷并不是多么困難的事情。有時候人的命運真的就像是蝴蝶效應(yīng)那般，只需要輕輕一觸碰，就會發(fā)生巨大的差異和改變。

    心里有了這種懷疑，王微再次審視面前的鄭桀，就更加產(chǎn)生了強烈的違和感。

    確實，在這個時代肺癆是一種無藥可醫(yī)的致死疾病。但連林meimei這么弱的身子都扛了好幾年，最后還是受到巨大刺激才香消玉殞。鄭桀那牛犢一般鐵打的身軀，又不是窮到天天吃糠咽菜，怎么可能會染上這病不到兩年就衰弱至此？

    鄭桀神情惆悵，仿佛自言自語般的道：“……一想到我身上居然也流淌著老畜生的血脈，就覺得惡心無比?？烧l叫我是大月氏僅有的幾個后裔……為了那些慘死的族人和親人，我也應(yīng)該把血脈傳承下去…

    …起碼……不至于讓人徹底忘記大月氏的存在……”

    至此王微算是徹底明白了鄭桀對生兒子這件事的執(zhí)著，可是她此刻心中驚濤駭浪，哪里還有心情出言勸解寬慰，只想立刻找個沒人的地方，把那面鏡子翻出來好好的質(zhì)問一番。

    ……幸好她臨走前心血來潮的把那鏡子也順手揣進懷里了。

    她心不在焉，頻頻走神，不過鄭桀現(xiàn)在也沉溺在回憶中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王微擔心被鄭桀察覺出不對勁，強打精神陪了他許久，說了些不痛不癢的安慰話，終于等到鄭桀從傷感中走出，這才告辭回了正院。

    她借口說想午睡，打發(fā)了所有的丫鬟出去，自己躲在床上放下簾子，翻出那面鏡子，深呼吸了幾口，充滿不安，久違的啟動了它。

    雖然因為被狠狠摔過一次鏡面產(chǎn)生了裂痕，但似乎還可以使用，王微見鏡面亮起，便壓低聲音，問出了那個早就琢磨好的問題。

    “鄭桀的出生以及后來遭遇的一切，和眾生門是不是有關(guān)系？”

    鏡子像是網(wǎng)絡(luò)延時一樣，一閃一閃，卡了許久，王微的心在瘋狂跳動，既擔心在鏡子里遇到當年看到過的那個神秘女人從而被眾生門找上門，又擔心自己懷疑的是真相瞬間世界觀崩壞。

    仿佛過去了十年之久，黯淡的鏡面終于亮了起來，王微一看頓時就呼吸一滯。

    那上面赫然顯示著“yes”三個字母。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基本上再寫個二十萬字的樣子就完結(jié)了，所以我開始思考下一個文寫啥。

    一個當然是之前說過的，以外國18世紀為背景的架空世界。

    女主出身不高，但是靠著一己之力爬上了權(quán)力頂峰，給皇帝做了十來年情婦（因為外國不存在三妻四妾的設(shè)定），在皇帝死后把他的兒子孫子控制在手里，當著沒有正式頭銜的太后臨朝三十年，安然去世……然后又重生在十六歲那一年。

    算是個本想著啥都經(jīng)歷過看淡一切想當個咸魚，結(jié)果還是無法違抗本心過啥平淡生活的重生女故事。不過這一次女主肯定會做得更好走得更高啦。至少她不會再去給皇帝當情婦了。

    另外我也是惡趣味的想寫一寫外國宮廷里的“宮斗”吧。

    而另一個想寫的卻是個修仙背景的故事。女主胎穿黨，自信滿滿的覺得肯定天選之子，結(jié)果連靈根都木有。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個前輩的遺產(chǎn)能修仙了，只不過卻是以“肝”的形式。這是一個肝帝瘋狂熬夜修仙的悲劇，口頭禪是“不，我還很濃密！”

    反正根據(jù)我寫了一大半的大綱和人設(shè)，大概是個沙雕故事吧，靈感來源于以前曾經(jīng)讓我肝了三天三夜的一款修仙游戲。那是真的肝啊……氪金都改變不了必須肝的設(shè)定，還有沒有天理了？

    你們想看哪個？

    不過我應(yīng)該都會寫，只是先后順序的問題啦。

    第162章

    看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 雖然王微心中早就有所篤定，還是忍不住手一抖，差點把鏡子給丟到地上。

    她忽然覺得很冷，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經(jīng)看過的一部電視劇。電視劇里的男主角本以為自己在和命運抗爭, 卻渾然不知他的一生早在出生之前就被規(guī)劃得明明白白。甚至連他父母的相識相愛也是如此。

    如此看來, 鄭桀可不就像是那個男主角嗎。

    王微想不明白, 區(qū)區(qū)一個江湖組織能有這么大的能量, 都能安排人的命運了？

    她不可控制的發(fā)散思維，想到了假如沒有那個眾生門的安排算計，鄭桀是不是就會過著完全不一樣的生活。他會和自己的親人同胞一起安安靜靜的在那個世外桃源生活，而不是背負著諸多罵名，性格被整個的扭曲, 年紀輕輕就要面臨死亡。

    王微深呼吸了幾口氣，咬著嘴唇猶豫不決, 但她最終還是無法抗拒心中那股想要知道真相的渴望, 對著鏡子問了第二個問題。

    “鄭桀的病……是不是人為干涉的結(jié)果？”

    鏡子又是一陣閃爍，良久才艱難的顯現(xiàn)出了回答。

    這一次同樣是“yes”。

    王微閉上眼睛，她覺得沒有必要繼續(xù)問了。自從到了這個時代, 她還真的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強烈痛恨以及憤怒過。眾生門, 好一個眾生門, 他們還真的把自己當成仙人了。即便是所謂的仙人, 他們又有什么權(quán)力去改變戲耍別人的命運。就為了那個“滅世”的可笑預(yù)言嗎？

    呵呵，如果真的有傳說中預(yù)知未來看穿命運的本事，為何不改變這滿目瘡痍, 民不聊生的亂世？當年胡人入侵肆意燒殺搶掠，也沒見眾生門出來救世。他們莫非還深信不疑，靠著隨意插手區(qū)區(qū)幾個人的命運, 就能扭轉(zhuǎn)整個世界的未來？

    可笑，太可笑了。

    王微不是什么預(yù)言家也敢保證，假如放任現(xiàn)在動蕩不安的局勢繼續(xù)混亂下去，王朝覆滅是遲早的事情。即便有一天這個世界被人為的毀滅了，那也根本不是一兩個人就能推動的發(fā)展。

    她想到了玄風(fēng)，想到了他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慢和輕蔑，還有他毫無預(yù)兆就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私底下手腳不斷，不斷的教唆她，鼓動她。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未來的記載里會留下怎樣的痕跡，想必應(yīng)該不是什么無名小卒，玄風(fēng)大概也是想對她玩弄對付鄭桀的那一套吧。

    “難道我的一切也是被眾生門cao縱算計的結(jié)果？”

    心底冒出了宛如咕咚咕咚翻滾黑泥的猜疑，王微一瞬間差點情緒失控。但轉(zhuǎn)念一想，當初逃出皇宮，拒絕賜婚，都是出自自己的選擇。她還不信眾生門能算計到自己不是公主本人，而是個穿越黨。不是王微自吹自擂，這個時代的貴族世家女性受到的束縛確實比一般人小很多，但要她們放棄一切特權(quán)，不依靠任何男人，僅僅用自己的武力和頭腦來打開一片天地……好像她們還真的做不到。

    甚至到了現(xiàn)在，王微已經(jīng)證明了她確實有這樣的實力，蕭弗之流不還是一樣不看好，希望她能乖乖的放下武器回去嫁人當個賢妻良母嘛。

    “呵呵，想必眾生門當真算到了這一點的話，也不會放任我在關(guān)外這么些年，直到最近才派出玄風(fēng)試探了。他們肯定一開始就會發(fā)現(xiàn)我的所作所為跟歷史記載不符合……這么一想，什么可以預(yù)知未來也很令人懷疑啊?！?/br>
    因為擔心使用鏡子太長又不小心引起了眾生門的注意，王微很快就把它重新收了起來，并且依舊決定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隨便使用。玄風(fēng)的話不可信任，但他言語間暗示眾生門一直在尋找自己應(yīng)該不假。而且從那一天王微啟動了鏡子玄風(fēng)瞠目結(jié)舌的反應(yīng)推斷，眾生門的人可能還真的不知道如何正確的使用這黑科技。

    “失策了，早知道如此，就該把玄風(fēng)那廝殺了滅口，他嘴上說自己和眾生門鬧翻了，誰知道是真是假。萬一偷偷報信，眾生門想要從我這里得到所謂的寶物使用口訣，還確實是件麻煩事?！?/br>
    一想到這里，王微就扼腕不已。

    仔細回憶了過去的諸多細節(jié)和疑點，王微懷疑寧致遠搞不好就是眾生門的人。即便不是肯定也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畢竟他的異常就是從玄風(fēng)到了營地后開始的。要說他一開始就對自己心懷不軌是個jian細，王微還不是很相信。因為這么些年她和寧致遠一起在戰(zhàn)場上建立的戰(zhàn)友情可騙不了人。

    那么，也許是玄風(fēng)拿了寧致遠的什么把柄，寧致遠此人身上疑點重重，來歷不明，當初被她買下時的說辭，搞不好都是編的。誰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鬼。

    所以王微臨走前刻意的剝奪了寧致遠的一切權(quán)力，將臨時的統(tǒng)帥權(quán)交給了祝成山。要是連祝成山都不可靠的話，那她基本就可以直接刪號重練了。除了祝成山之外，王微還暗中布下了幾招后手，除非玄風(fēng)真的是個妖孽，他要是靠著一個人就能攪風(fēng)攪雨讓王微瞬間眾叛親離，那王微除了認輸還能怎么辦。

    她倒是不太擔心后方大本營的事情，但想到出來打拼這么些年，身邊圍繞的下屬們依然各有打算，無法完全信任，尤其是現(xiàn)在還杳無音信的李有財，就有點沉重。她倒是能做到用人不疑，但那些人真的對得起她付出的信任嗎。

    只在這種煩惱上稍微停留了一瞬，王微的注意力重點重新轉(zhuǎn)移到了新發(fā)現(xiàn)上。她開始思考，鄭桀的病假如是人為造成的，那么能不能想辦法搶救一下。以及，這些事情她到底要不要告訴鄭桀？

    眾生門這個存在她早些年從沒放在心底，只覺得是個不值一提的非法組織，現(xiàn)在倒好，不知不覺就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而且越是深入探究，越是覺得心中驚疑。這樣一群掌握著黑科技卻自以為是的人，放任不管的話肯定會鬧出大亂子。王微一想到他們對鄭桀做的事情就心里窩火，只想把他們?nèi)烤境鰜砗莺荽蚰?，質(zhì)問他們哪來的優(yōu)越感，居然這般肆意的把別人的人生當成游戲擺弄。

    但這些家伙的行蹤太撲朔迷離了，如果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相關(guān)的事件，王微大概也會和其他人一樣連眾生門三個字都沒聽說過。況且，把這種事情告訴鄭桀真的好嗎？他若是知道自己的一生原來都是別人cao縱的，先不說信不信的問題，恐怕要氣得一口老血，提前撲街吧。

    可不讓他知道，王微又覺得心里難受，她想讓鄭桀明白他并不是什么災(zāi)星，更不是什么天生冷血的人，他只是一個受害者罷了。

    在屋里背著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了好幾圈，王微最終依舊沒有想好該怎么辦。不過她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別人不知道眾生門的事情，蕭弗肯定知道啊。玄風(fēng)不是說蕭弗這些年一直在全力抓捕眾生門的人嗎，都把她們給打擊得更加龜縮不敢出來活動了。

    回憶著玄風(fēng)和蕭弗那奇奇怪怪的氣氛，王微不禁冷笑一聲，她就說蕭弗這個人為什么總是顯得高深莫測仿佛看過劇本一樣呢，假設(shè)他其實跟眾生門早就有勾結(jié)，那就說得通了。搞不好他年紀輕輕就這么厲害，全靠眾生門在背后開掛。也許在歷史記載里，蕭弗就是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吧。

    那么現(xiàn)在是分贓不均，鬧翻了？

    王微才懶得管蕭弗和眾生門到底什么恩怨，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就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去好了。心里這么想，但王微還是自己磨墨撲紙，口氣謙和的寫了一封信詢問眾生門相關(guān)的事情。里面暗中設(shè)下了幾個套作為試探，就看蕭弗上不上鉤。

    寫好信后她叫來了刺史府的下人，吩咐他們派人將信送出去。由于鄭桀早就三申五令了王微的權(quán)威和地位，起碼到現(xiàn)在為止，除了之前和幾個領(lǐng)軍的武將鬧得有點不愉快，其他人都是恭恭敬敬，唯命是從的，看不出有什么抗拒不遵的神情。

    區(qū)區(qū)一封信王微還是很放心的，而且就算是被人偷看了也無所謂，她安排好了這件事后，就打算再去看看鄭桀，看看他到底是真的病了還是中毒，萬一還能救一下呢。老實說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不是很想鄭桀死掉，哪怕這會導(dǎo)致她無法白/嫖也無所謂。

    正想出門，迎面卻走來了那個白發(fā)蒼蒼的老管家，二話不說先是無比謙卑的行了個大禮。王微急忙上前扶起，責怪的道：“都說了別這么多禮，您是都督身邊信得過的人，自然也是我的長輩，這么做豈不是把我當外人了？”

    因為聽鄭桀說了一番家世，王微對他身邊那些關(guān)系親密的人心里多少有了點數(shù)，趁機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老管家。不出所料，雖然他已經(jīng)滿臉皺紋，可五官和輪廓明顯和中原一帶不符，帶著外族的色彩。而且王微注意到他的耳朵長得和鄭桀一模一樣，可以肯定大概就是當年幸免于難的大月氏族人。

    老管家唯唯諾諾，表現(xiàn)得活像是一個真正年老體衰的老人，但王微扶著他起身的時候偷偷捏了捏他的手臂，衣服下絕對不是畏縮退化的軟綿綿皮rou，感覺還挺結(jié)實的。而且老管家刻意的彎腰駝背，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他其實身材高大，肩膀和背部尤其寬闊結(jié)實，實在不像是個小老頭。

    王微覺得搞不好就是個掃地僧一般的人物，專門守在鄭桀身邊保護他的，畢竟鄭桀是大月氏族長唯一的血脈了。

    老管家像是完全無知無覺，顫顫巍巍的道：“夫人，請恕老奴肆意打擾，實在是現(xiàn)在有客人上門拜訪，都督身體不適無法出面，只能求夫人暫且招呼一二……”

    王微聽得此言不禁十分詫異，雖然鄭桀病重不起的事情被瞞得死死的，但到底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加上他久久沒有出現(xiàn)，所以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虎死威猶在，鄭桀在冀州當了這么多年的霸王，但凡他還沒有真的斷氣，城內(nèi)城外的諸多勢力就不敢輕舉妄動。王微想不到是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在這種微妙的時刻上門找事，話說鄭桀也不像是有什么親密朋友的樣子。

    老管家見她面臨疑惑，嘆了口氣道：“唉，若是其他人，自然是立刻打發(fā)了，哪里會讓他們來擾了府里的清靜?？山裉靵淼倪@三人，卻是崔家嫡系的幾位公子……”

    王微一聽就頓時明白了，雖說這冀州城是公認的荒蕪之地，但因為地處要害，所以世家當然不會那么輕易的放過對此地的經(jīng)營和滲透。雖然刺史和節(jié)度使的職務(wù)一直牢牢的被鄭家把握在手中，但世家借著各種封地賞賜，還是派出了不少的勢力于此，把原本就形式復(fù)雜的冀州搞得更加混亂不堪。

    還是幾年前鄭桀上位的時候殺了一大批人，嚇得世家勢力不敢妄動，老老實實的縮回了觸角，冀州才安靜了幾年?？涩F(xiàn)在鄭桀眼看著就要咽氣，鄭家再無第二個能鎮(zhèn)得住場子的人，世家們可不就又蠢蠢欲動了嗎。

    王微到了這里的時間雖短，還是抓緊一切機會打聽清楚了目前的局勢，知道今天上門的這幾個崔家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還是在幾十年前，當時的皇帝因為戰(zhàn)功的關(guān)系，封賞了崔家嫡系的一個子弟為縣公，賜地數(shù)百畝，戶六百，正好就劃分在了這冀州城附近。鄭桀再狂，也不可能驅(qū)除皇帝欽封的縣公，把人家的封地奪走，所以崔家借著這個機會一直想方設(shè)法的企圖把自家勢力滲透進來，只是收獲甚微罷了。

    現(xiàn)在派人上門，無非就是沉不住氣，想來刺探一二。

    鄭桀雖為一州刺史，說一不二的節(jié)度使，實際上的藩王，可面對崔家的嫡系還是沒法拒之門外。哪怕對方只是白身沒有任何官職。因為世情如此，世家子弟天然就是高人一等，他要是干出任何無禮的事情，就等著各大世家勢力瘋狂的借機找麻煩彈劾他吧。

    哪怕這種事情不痛不癢，但擋不住就很煩人啊。況且越是現(xiàn)在這種微妙的時刻，就越是要注意世家的一舉一動，免得一個不小心出了亂子。

    王微雖然很煩那些天天不干正事只知道空談裝逼的世家子弟，卻也不敢真的那么自以為是的把世家子弟全都當成蠢貨。起碼世家傳承了這么長的時間，到底是有幾分底蘊和真本事的，其中不乏有真知灼見的大能者。

    就為了這一點，王微也不能輕易得罪他們，壞了名聲。她還等著日后招攬幾個工具人回來給自己干活呢。

    “崔家嫡系的公子？倒是怪了，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寶貴的嫡系子孫怎么會冒險到冀州來？崔家轉(zhuǎn)性了不成？”

    王微自言自語的道，想起了許久未見的崔思。當年她也一度對崔思動過念頭，差點就和崔家聯(lián)系上了，結(jié)果陰差陽錯沒有成功。聽說崔思早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迎娶了王家的女兒成了親，現(xiàn)在估計孩子都滿地跑了吧。

    明明當時聽崔思的口風(fēng)，他們對一直被王家壓制十分不滿，想要掙脫出去重振聲威。到頭來卻還是偃旗息鼓，老老實實的繼續(xù)和王家聯(lián)姻了。王微就是看不起世家這種做派，基本上都要從骨子里爛透了。

    所以他們居然把嫡系派來，還公開的上門拜見，這種行為可不太像崔家一貫的作風(fēng)。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王微也沒把幾個世家子弟放在眼里，從善如流的吩咐老管家去暫且招呼，自己去更衣梳妝，馬上就到。

    雖然是名義上的假夫妻，但鄭桀還是把王微所居住的院子寢室塞滿了各種華貴的衣裙和珠寶首飾，侍女們聽說她要打扮見客，一個個抖擻精神，恨不得施展全部的手藝。她們殷勤的展示著匣子里一套一套頭面首飾，金的玉的寶石珍珠，足以閃花任何一個女人的眼睛。也就是王微當年在大明宮呆了好幾個月，見慣了那些錦繡富貴，才沒有流露出什么異色。

    不過她還是在心里嘀咕，鄭桀還真的挺有錢的，不知道當年大月氏的那個金礦挖完了沒有。但這種事情她也不好去問，只能裝傻了。

    侍女們原本是很懼怕王微的，不過見她雖然態(tài)度談不上多么的和藹，但卻從來不刁難他們，都督發(fā)怒的時候還為她們求情，便漸漸的放開膽子，一邊給她梳妝一邊輕聲的議論了幾句。說的就是崔家的那幾位郎君。

    王微聽得暗暗好笑，果然少女情懷總是詩，不管什么時代，女孩子們對帥哥美男都是很憧憬和好奇的。聽侍女們的口氣，這幾位崔家的郎君個個相貌俊美氣質(zhì)高雅，簡直是她們做夢都不敢想的完美夫君。王微不禁想到了崔思身上去。這么多年過去，他到底長啥樣早就忘了，但對他的細腰長腿王微還是記憶猶新，多少對這幾位崔家的郎君產(chǎn)生了一點好奇，心說是不是也和崔思一樣是長腿帥哥呢。

    好一番折騰后王微總算是收拾完畢，環(huán)佩叮當滿身綾羅的被侍女們簇擁著去外面的偏廳見客，侍女們一個個小臉微紅，跟要見到偶像似的激動得不行。王微覺得這些女孩子平時也沒什么機會見到活生生的大男人，就容忍了她們的一點小放肆。

    原本她也被侍女們連帶著產(chǎn)生了一點興趣，進了廳門繞過屏風(fēng)，見到了三個站起身行禮的郎君后，她還是無法避免的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