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道，“得有一個反轉(zhuǎn)。”

    鹿歲好奇地看向林柳：“反轉(zhuǎn)？”

    “找一個人，在‘沒看書’的情況下，與父親、季崧兩人爭鋒相對，等到爭吵與輿論發(fā)酵到最高點(diǎn)的時候，對方去看了鶴年的兩個話本兒，然后真香?！?/br>
    林柳抬頭，對上三雙茫然的眼睛。

    她愣了下，笑著解釋：“‘真香’的意思就是，一開始對某樣?xùn)|西不屑一顧，但等真的吃過用過之后，又對其非常追捧。若是有人一開始對鶴年的兩個話本兒嗤之以鼻，看過之后卻大肆贊揚(yáng)，甚至寫出許多優(yōu)秀詩詞對其褒獎，前后反差，自然會引起更大的討論度。”

    關(guān)鍵是，還不會影響其他人對兩個故事的看法。

    林如海與季崧并未接觸過輿論方面的cao控手段，一時還未明白這個方法的好處，本就是報紙負(fù)責(zé)人的鹿歲卻瞬間明白過來，立刻沖著林柳豎起大拇指：“jiejie，這法子妙??！我?guī)缀跸胍粼诰┏强粗@一幕反轉(zhuǎn)的發(fā)生，都不想回江南了?！?/br>
    林柳失笑：“那就不回，輿論方面你本就是行家，有你盯著，才更知道什么時候反轉(zhuǎn)更合適。至于江南的生意……”

    她想了想，道，“我給姨媽去一封信，讓她暫時代管你的生意就好?！?/br>
    鹿歲卻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將我的生意交給趙史、趙夫人，她手段太狠了，我擔(dān)心她將生意接過去后，我的手下會受到傷害?！?/br>
    林柳一愣：“她不是向我保證過，不會再動手……”

    “她倒是沒有直截了當(dāng)?shù)睾θ?，但她開始搞人心態(tài)了jiejie不知道吧？”鹿歲想起趙史氏那個女人就不寒而栗，“若是有人敢亂來，趙夫人隨手一個小計謀，不會害死人，卻能將人逼到崩潰?！?/br>
    鹿歲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靠在桌案上小聲道，“趙夫人去接手糧食生意的時候，有人覺得她只是女人，心生不服，給她下了不少絆子。結(jié)果趙夫人趁著他不在的時候登門拜訪，也不知道與對方的妻女說了什么，他的妻子在第二天就卷走了他所有的財產(chǎn)，帶著女兒直接跑了?！?/br>
    “那人當(dāng)場崩潰，借酒消愁了好一段時間。后來工作失誤，被趙夫人拿住把柄，差點(diǎn)兒被辭退。后來還是他跪下，聲淚俱下地對趙夫人道歉之后，趙夫人才原諒了他?！?/br>
    林柳震驚：“不至于吧，我記得姨媽沒有壞人姻緣的癖好??？”

    “嗨，”鹿歲擺手，“等他道歉之后，他的妻子和女兒又帶著錢財回來了。他問過之后才知道，妻女在受到趙夫人挑撥之后，覺得他以往的言行非常不好，趙夫人就給他妻子出了主意，說是帶著錢財做出離開的假象，等她再回來，那人肯定不會再瞧不起女人，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敷衍她?！?/br>
    林柳一愣，旋即失笑：“這可真是……”

    那人大喜大悲之下，只怕腦子也通透了，哪兒還管趙史氏是不是女人？只怕將她當(dāng)做惡鬼一般敬而遠(yuǎn)之。

    鹿歲撓撓頭：“這已經(jīng)是下場最好的一個了，其他得罪了趙夫人的人，都……咳咳，不過最慘的還是那些背叛了jiejie，想要通過糧食鋪?zhàn)訛樽约耗怖娜恕！?/br>
    林柳笑笑：“你若是不愿將生意暫時交給姨媽打理，讓她過去坐鎮(zhèn)一段時間便是了，你先在京城將話本兒的推廣弄好，再回去不遲?！?/br>
    鹿歲想了想，若是不讓趙史氏插手自己的生意，只是讓她坐鎮(zhèn)其實非常不錯，畢竟江南那邊對趙史氏的名聲都有耳聞，若是知道她為自己的生意坐鎮(zhèn)，只怕比他還在的時候都乖。

    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只是……

    林如海開口：“那個名聲與我、季崧相當(dāng)?shù)娜?，該到什么地方去找？?/br>
    他們兩人畢竟有皇權(quán)加持，想要找到與他們聲名相等的，只怕不易。

    林柳與季崧對視一眼，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季崧頓了頓，開口：“不如我來扮白臉？”

    林如海果斷否決他的提議：“我扮白臉都比你扮更好，我是長輩，還是小麒麟的父親，你若是扮白臉，只怕就要讓人懷疑你與小麒麟的婚事是否作廢了。”

    季崧瞬間閉嘴。

    鹿歲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笑道：“其實可以讓鶴年扮白臉嘛。他雖然地位不如你們，但在大家心中，還是很有聲望的?！?/br>
    林如?？聪蚵箽q：“小說不是鶴年寫的？”

    “父親忘了？鶴年又不只有一個筆名?！甭箽q笑笑，“兩個話本兒用一個不那么有名的筆名發(fā)表，再用最有名的筆名寫文章罵自己，若是輿論不夠，還能‘無意’暴露鶴年的兩個筆名是同一個人，到時候爭論自然就有了?！?/br>
    因為鶴年寫的小說都很暢銷，所以又不少人打聽鶴年筆名背后的真實身份。

    他的身份當(dāng)然不能暴露，不然最后反轉(zhuǎn)就不夠讓人信服——

    知道林如海是鶴年父親，就算最后反轉(zhuǎn)，人們也會懷疑鶴年是不是出于林如海父親的身份，而對他妥協(xié)。

    但只是兩個筆名是同一個人的真相被揭露，也足以掀起一陣熱議了。畢竟，鶴年每一個筆名的寫作風(fēng)格都不一樣，傳遞出的想法也不一樣，讀者不但不重合，大部分還會另一個筆名的讀者罵過架……

    鹿歲只是想到鶴年兩個筆名背后，其實是同一個人的消息被揭露后的場景，就忍不住笑彎了眼。

    有好戲看了哈哈哈哈……

    林柳看著鹿歲的表情，無語：這小子又無師自通了掉馬甲這一喜聞樂見的cao作，以后還不知道他能搞出多少事兒。

    林柳很清楚鶴年幾個馬甲背后的讀者與反對者到底有多少，所以直接拍板定下了此事。

    林如海與季崧對視一眼，紛紛決定回去后一定要弄清楚雙胞胎這些年到底在江南搞了多少事兒。

    三人離開皇宮后，便與鶴年會和，然后商量著寫出了幾十篇文章，全都交給了鹿歲，讓他瞅準(zhǔn)時機(jī)放出來。

    鶴年寫完文章，便再次投入到話本兒的創(chuàng)作中去了——

    江南那邊收集到的貞節(jié)牌坊背后的故事，實在太多也太悲慘，鶴年看著非常有創(chuàng)作欲，如今第三個話本兒都寫出了一半。

    至于林如海與季崧？一個負(fù)責(zé)準(zhǔn)備恩科考題的安全，一個負(fù)責(zé)京城安全，也都忙碌起來。

    就在印刷坊將鶴年的兩個話本兒刊印出足夠的數(shù)量，正準(zhǔn)備找一個黃道吉日發(fā)行的時候，恩科開始了。

    這日一大早，除了林柳與林如海，以及遠(yuǎn)在災(zāi)區(qū)的龜齡，林家上下傾巢出動，全都坐著馬車送黛玉來到了考場之前——

    林柳沒辦法出宮，林如海則是作為此次的出題人，從開始出題起，便被關(guān)到了小黑屋里面，要一直等到考試結(jié)果出來，才能回到林家。

    考場分作兩個，但是緊挨著的，女性考場就在以前的考場對面。

    男性考場那邊已經(jīng)擠擠挨挨地站了一堆人，女性考場這邊倒是因為只有二十幾個人報名，顯得比較空曠，檢查起來也非常迅速，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那些男性往往只是看到一個女人從馬車上下來，再到門口的嬤嬤面前站了一會兒，便被帶進(jìn)了旁邊的小屋檢查，然后就進(jìn)了考場，消失在了所有人面前。

    連這些女子的臉，都不曾看見。

    不過除了考試進(jìn)門的時間更短，男女兩個考場其他條件都沒什么差別。

    報名的這些女子往日在家大多養(yǎng)尊處優(yōu)，很是適應(yīng)不了里面的環(huán)境，不過半天，便有人提出了退考。

    林柳早預(yù)料到了這個情況，倒是沒有讓人阻攔。

    好在退考的不過兩三個，她們報名本也正是圖新鮮，剩下那些才是真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的人。

    其中，便有盛蔓、林黛玉與薛寶釵三人。

    賈敏守在門口，整個人擔(dān)心得不得了：“黛玉身子弱，萬一在里面……”

    鹿歲趕緊打斷：“母親，慎言?！?/br>
    賈敏意識到這話不妥，將話咽了回去。但眉宇間的擔(dān)憂，卻怎么也藏不住。

    一直到傍晚，太陽都落山了，林家人才回了家。

    不過次日一大早，賈敏便再次出現(xiàn)在了考場門前，倒是貓壽三人被她勸阻，今日不曾過來。

    三日很快過去，到了時間后，黛玉很快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她不但自己出來，還一手挽著盛蔓。

    賈敏趕緊派人上前將兩人扶著，正要帶著人走，又出現(xiàn)了幾個陌生丫鬟。

    盛蔓笑著擺手：“我家人過來了，你們先走吧。”

    賈敏轉(zhuǎn)頭，果然見到盛蔓的兄長與嫂子，這才放心地帶著黛玉回了林家。

    賈敏見黛玉難得蓬頭垢面，心疼得不行，忍不住開口勸她放棄。

    黛玉卻非常堅持：“我既然已經(jīng)決定參加科舉，就一定要考到最后才行，怎可半途而廢。”

    于是回房休息一晚，次日便再次出現(xiàn)在了考場。

    考場中的其他人也一個沒少。

    能在這次恩科的時候抓住機(jī)會報名，顯然在場的都是想法與世俗不同之人，每一個人對其他女性也都充滿了好奇。

    黛玉最好奇的，還是那個與自己年齡相當(dāng)?shù)墓媚?，她讓人問過，那姑娘叫薛寶釵，好似與自家還有一些拐著彎兒的親戚關(guān)系。

    恩科很快結(jié)束，考生們回到家里休息幾日，便到了考試排名發(fā)布的這一天。

    這日一大早，林家上下便乘著馬車，去了張貼成績的考場，外面的酒樓——

    賈敏提前兩個月，便預(yù)定了酒樓二樓的雅間。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一直到太陽高高地升到了天空正當(dāng)中，所有人才看到一隊侍衛(wèi)拿著一卷兒紅紙出現(xiàn)在了下面。

    幾乎是瞬間，酒樓里的人便沖了下去。

    會些拳腳功夫的林二也跑了下去，不一會兒，侍衛(wèi)外圍便圍了一層有一層的人，烏壓壓地一片，看得人心里慌得不行。

    林二動作敏捷，很快便擠到最前面，看完之后便擠了出來。

    咚咚咚——

    林二上樓，迫不及待地開口：“中了，中了，二姑娘考了第八名！”

    “盛先生呢？”

    “盛先生得了會元！”

    賈敏先是驚訝，旋即失笑：第一名竟然被一個女人奪得了？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第109章

    恩科只有會試與殿試兩場考試, 而殿試根本不刷人。

    也即是說，只要是在會試考試中榜上有名的貢生，最差也會獲得一個同進(jìn)士功名。

    若是以前, 同進(jìn)士這個功名往往是被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但這在這一次的考試中卻與進(jìn)士一般，成了所有人追捧的香餑餑——

    朝中缺少官員, 就算只是同進(jìn)士，也肯定可以獲得皇上重用。

    但是……

    參加考試的一共有二十五位女性考生，柯良玉由于身體原因而不得不退出這次恩科，也仍舊剩下了二十四位女性考生。

    排除掉提前退場, 以及因為身體太弱沒辦法支撐下九天高強(qiáng)度考試的九位女性考生，剩下的十五位女性考生中, 竟然有足足十位女性考生上榜。

    雖然其中六位排名都在百名之外, 但誰讓第一名……

    是女性呢？

    這可實在太讓人驚訝了——

    為了防止考生作弊，每一次科舉考試當(dāng)中, 每一位考生用的都必須是同一種字體, 方方正正的館閣體。這種字體越端正越好看, 且考試嚴(yán)令禁止對這種字體進(jìn)行自己的“藝術(shù)加工”，一旦館閣體不合格，那么就只有落榜一個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