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夫人瞪著他，正要開口，便聽馮唐一聲驚呼：“陛……”

    “嗯？必什么？”馮夫人茫然回頭，直接對上了林柳含笑看來的眼神。她嚇得雙腿一軟，險些當(dāng)場給林柳跪下。

    想想以前，林柳還不是皇帝的時候，季崧還是她名義上兒子的時候，她可是真的將自己當(dāng)做林柳的婆婆?。?/br>
    馮夫人面色僵硬，一想到自己以前做的事兒，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誰給你的臉，竟然敢做皇帝的婆婆？

    林柳卻很喜歡馮夫人，畢竟當(dāng)初馮夫人對自己是真的好。

    只是她瞧著，馮夫人看到自己后，表情似乎有些不對？她正要上前，卻被黛玉拉?。骸癹iejie，我們還是先進門吧。您在門口站得越久，被人認(rèn)出的可能就越大?！?/br>
    林柳一怔，轉(zhuǎn)頭沖著馮唐一家點點頭，便先一步進了賈家。

    黛玉與林如海等人趕緊跟上。

    馮夫人轉(zhuǎn)頭與馮唐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唯有旁邊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馮唐，視線落在林黛玉身上，看一眼，不好意思地避開，又看一眼，又避開……

    馮夫人看得又氣又笑：“跟個傻子似的！”

    眼瞧著林家人的背影都要消失在賈家門口了，馮紫英趕緊開口：“父親母親，我們還是趕緊進去吧，站在門口擋路?！?/br>
    馮唐沒好氣地瞪了馮紫英一眼，到底沒有在賈家門口訓(xùn)斥兒子，而是帶著夫人一起進了賈家。

    馮紫英跟在后面，想到剛才見到的畫面，不由一陣心神蕩漾：許久不見，林姑娘比以前生得更美了，氣質(zhì)也更出眾了。

    可惜，她身份也更高了。

    馮紫英微微嘆氣，也不知道自己要爬到什么樣的高度，才夠資格上門提親。

    ……

    賈母的喪禮辦得不算盛大，但沒有出現(xiàn)一點兒紕漏。

    何況，林柳還親自前來吊唁？

    賈珠賈璉等人見到林如海的時候，還只是覺得感動，但等見到林柳的時候，一個個就像是受到驚嚇一般，撲通撲通地往下跪。

    林柳嚇了一跳，趕緊讓人起來。

    一直安靜不語的邢夫人推著自己的兒子賈瑤往林柳跟前兒湊：“說來你能出生，還多虧了陛下，你合該好好謝謝陛下才是。”

    賈瑤仰頭望著林柳，一本正經(jīng)地說了句“謝謝陛下”。

    林柳一愣，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賈瑤有些怕生，嗖一下就回到了邢夫人身邊，將臉埋在了邢夫人的裙擺件。

    林柳愣了下，失笑。

    這個小變故打破了現(xiàn)場略顯凝滯的氛圍，其他人再面對林柳的時候，態(tài)度都要放松許多。

    緊跟著，林柳先去靈堂為賈母上了一炷香，然后又見了賈珠賈璉兩兄弟的幾個孩子，見完之后，才乘上馬車離開賈家回了皇宮。

    林如海等人則留在賈家，安排后面的事兒。

    雖然要將賈母的靈柩送回金陵，但賈璉與賈珠商量之后，覺得為了少跑一趟，還是趁著大家都在京城的時候，將家給分了為好。

    正好林如海也在，也不需要另外再去找仲裁人。

    賈珠與賈璉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業(yè)，賈寶玉又向來有幾分“視金錢如糞土”的氣魄，所以這場分家雖然有些哀傷，但也還算順利，并未發(fā)生什么需要掰扯的事情。

    賈家的宅子按理說應(yīng)該留給賈璉，但賈璉準(zhǔn)備回金陵，下次再回到京城只怕就是幾個孩子回京趕考的時候了，十幾二十年的時間，他都不會在京城住。

    而房子久不住人，壞得會非?？臁?/br>
    所以賈璉干脆與賈珠商量，讓賈珠支付賈璉一筆銀子，這宅子便直接給了賈珠一家。

    賈珠與賈璉之間小時候沒怎么相處，之后天南地北的更是沒怎么見面，兩人說是兄弟，其實關(guān)系有些生疏，何況以后也不住在一起，分家對兩人來說都很好。

    但賈珠與賈寶玉兩兄弟顯然與賈珠賈璉的情況不同，他們不但是親兄弟，以后也都會住在京城，其實短時間內(nèi)不分家也沒什么問題。

    只是賈寶玉想到賈璉之前同他說的話，猶豫之后，還是主動提出了分家的想法：“就是現(xiàn)在不分家，以后也還是要分的，不如現(xiàn)在分了干凈。 ”

    賈珠猶豫之后，還是點了點頭：“分產(chǎn)不分家吧，寶玉你現(xiàn)在也沒個正經(jīng)的營生，若是徹底分家，光是買房和家具那些都是一大筆開銷，等你以后生活穩(wěn)定，再徹底分家?！?/br>
    寶玉本想拒絕，賈璉在一旁開口：“寶玉你也成親一頓時間了吧？許是過不久，你妻子就要懷孕了。若是你現(xiàn)在搬出賈家，你妻子懷孕之后讓誰來照顧？你身邊也沒有懂女人懷孕的下人不是？”

    寶玉雖然有些混不吝，但是體貼妻子的，于是點了點頭。

    賈珠與賈寶玉之間更容易分，很快就將所有財產(chǎn)都分得一清二楚，沒有半點兒含糊的地方。

    家分了，賈璉也要啟程了。

    林如海與賈敏夫婦親自送賈璉一家，以及賈母的靈柩登上了船，又親眼看著船揚帆起航，消失在自己眼前，這才轉(zhuǎn)身乘上馬車，回到了林家。

    次日，林柳微服出宮為賈母吊唁一事便傳了出去。

    其他人對賈家的態(tài)度不說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卻也比以前熱情了許多。

    但由于在外行走的只有賈珠一人，且他為了守孝不得前去酒樓茶館兒等娛樂場所，所以賈家上下對外界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感受得倒是沒有那么明晰。

    但不管如何，至少態(tài)度是真的變了。

    賈家因為老太太的去世，反倒得到了好的轉(zhuǎn)變，賈敏在老太太去世之后，倒是有些萎靡不振，足足一個月都沒緩過來。

    林如海見狀不對，再次提起請她到第三所學(xué)校當(dāng)校長的提議。

    賈敏眼眶通紅地看著林如海，微微有些不滿：“如海，我還要為母親守孝三年。”

    林如海坐到她旁邊：“也不是然你親力親為地做事兒，只是暫時掛名而已。而且女學(xué)現(xiàn)在還在建設(shè)當(dāng)中，開學(xué)時間也定在明年殿試之后，你完全不必擔(dān)心?！?/br>
    看著賈敏的樣子，林如海微微嘆氣，“你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不太對，不能再任由自己沉湎于母親去世的悲傷之中了，你得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要那么難過。”

    賈敏也知道自己精神狀態(tài)不對，有心想要改變，但每次一做其他事，心里的悲傷就涌上心頭，讓她完全沒有做事的動力。

    聽了林如海的話，她有些猶豫。

    林如海趕緊勸道：“女學(xué)的地位在小麒麟心中非常重要，也是她第一個提出想要請你當(dāng)校長的，你難道真的想要拒絕小麒麟的請求嗎？”

    賈敏思考許久，到底還是點了點頭：“我盡量努力吧，不過不要對我抱有太大希望，我除了管家和寫詩，幾乎什么也不會，不一定能將學(xué)校管好?！?/br>
    林如海笑笑：“你放心，這所學(xué)校與其他兩所不同，你只需要時不時到學(xué)校皇上一圈兒，在學(xué)生起糾紛的時候幫忙調(diào)停，除此外并不會有太多事務(wù)。”

    賈敏微微松了口氣，點頭應(yīng)了下來。

    女學(xué)的校長與老師剛剛敲定下來，工部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

    經(jīng)過多番實驗，工部終于找出了最好的水泥配方。工部官員用配方配出來的水泥修了一條路，干透之后果然堅硬如石，且表面光滑細膩，哪怕是下雨，走在上面也完全不會弄臟鞋子。

    燒制水泥是要石灰石的，而且需要煅燒。

    工部在擁有配方的前提下，還是花了這么長的時間，才將水泥配出來，正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爐子。

    后來還是有人提議，直接用煅燒武器的高爐煅燒石灰石，才得到了一分成品。

    但煅燒武器的高爐都是有定數(shù)的，就算同為工部官員，也不能強占其他人負責(zé)的高爐，所以只能重建。

    等到高爐建好，水泥才得以大批量地生產(chǎn)出來。

    既然水泥可以大批量生產(chǎn)了，水泥坊自然也要建造起來了。

    第116章

    林柳先是讓人給姑蘇的鹿歲送了一封信通知此事, 然后才與林如海、季崧，并工部負責(zé)水泥的官員商量，最后敲定了在哪些地方建造水泥房。

    當(dāng)然, 最先建造水泥坊的城市，當(dāng)然還是京杭大運河這一路的碼頭城市。

    畢竟，鹿歲可是早早定下了第一條路。

    水泥坊直接歸于工部管轄，按理應(yīng)當(dāng)將水泥房的事情直接交給工部尚書負責(zé)。但此事事關(guān)重大，工部尚書并非林柳心腹，她擔(dān)心出什么意外, 于是直接將此事交給了季崧負責(zé)。

    但季崧不是專業(yè)人員，林柳猶豫之后，讓他將貓壽一并帶上了。

    貓壽接到消息的時候, 還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當(dāng)中——

    因為要趕著明年的科舉，所以貓壽最近大多時間都用在了讀書上, 恰好最近又從海外洋人那兒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所以最近一旦有空便鉆研其中，幾乎沒有空閑的時間。

    聽到自己很可能之后好幾個月都要奔波在外，貓壽下意識就選擇了拒絕。

    但等知道水泥這東西后, 貓壽很快來了興趣。

    他看著季崧, 一臉好奇：“水泥真的像是你說的那么有趣？還有你說的高爐, 溫度真的有你說的那么高？”

    水泥還是其次，那高爐若是溫度真有那么高, 他科舉之后一定要想辦法去工部任職, 這樣他以后能做的東西可就太多了。

    季崧沒想到貓壽對外出沒興趣，對給他做副手沒興趣，對提前感覺一下當(dāng)官兒也沒興趣，反倒是在聽到水泥的效果, 以及高爐可以煅燒金屬和石頭之后，立刻來了興趣。

    他笑了笑，點頭確認(rèn)：“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到工部去參觀。煅燒武器的高爐工部一直都有，還不止一個；水泥也在前段時間實現(xiàn)了大批量生產(chǎn)，如今工部的路面都已經(jīng)全部鋪上了水泥，走在上面平坦穩(wěn)定，半點兒沒有起伏顛簸?！?/br>
    季崧還想再說，貓壽一把拽著他就往外面走。

    他嚇了一跳：“貓壽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工部?。俊必垑垡贿呑咭贿叴?，完全沒有回頭的意思，“你之前不是說了，可以到工部去參觀水泥和高爐？”

    季崧一愣，旋即失笑：“你不用著急，水泥路面與高爐都在，又跑不了?！?/br>
    “我想快點兒見到?。　?/br>
    ……

    等到親眼見到水泥路面與高聳入云的高爐，貓壽長大嘴巴，整個人眼睛都亮了：“我之前有好多東西想做，都因為材料不夠而只能放棄，若是可以到工部任職……”

    他瞬間回頭，“明年科舉之后，我能越過翰林院，直接到工部任職嗎？”

    季崧看著貓壽，腦子里卻想起林柳對林家?guī)讉€弟弟meimei的包容，不由失笑：“若是你提前與你jiejie說了，她應(yīng)當(dāng)會答應(yīng)你的要求。而且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她應(yīng)當(dāng)非?？粗啬銜哪切┧^的‘奇yin巧技’，你與工部還挺適配，指不定小麒麟本來就打算將你分到工部也說不定?！?/br>
    貓壽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那我明年一定要考上進士！”

    他原本讀書只是因為自己是林家人，而作為林家人，科舉出仕仿佛是必須要經(jīng)歷的一件事。

    但只是責(zé)任，他自己對科舉出仕并沒有太大的興趣與動力。

    可如今，貓壽一下子就找到了科舉出仕的動力——

    工部，我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