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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暗罵著宋嬛是個惹禍精,可面上卻不得不賠笑著,道:“三丫頭學自然是學過的,只是……上不得場,上不得場……” 她說著,推了推宋姝,擠眉弄眼道:“姝兒,你幫著說句話。” 宋姝推脫不過,便笑著站起身來,道:“眾位jiejie聽我一言,我三meimei的確不擅長這個,還是算了罷?!?/br> 宋嬛一張臉紅了白白了紅,連頭都不敢抬了,只低著頭坐在那里,目光緊緊盯著手中攪動的帕子,出了一身的冷汗,連手指都濕膩起來。 她聽見宋姝為她說話,本以為這件事便可到此為止,誰知竟愈演愈烈起來,她耳邊充斥著不堪入耳的嘲諷和譏笑聲,那些平日里優(yōu)雅矜持的貴女們,說出奚落人的話來,竟比市井婦人還要惡毒些。 有人道:“宋大姑娘這么說了,我們?nèi)羰遣恍?,便像是故意為難三姑娘了?!?/br> “是啊,只是真沒想到,三姑娘竟當真不會馬球,按理說宋府定是請人教養(yǎng)過姑娘們的,若非……是因為三姑娘是庶出,那教養(yǎng)之人便疏忽了?” “這是有的,從前我家里請了教習,便總是對我更嚴苛些,后來我才知道,在下人眼里,主子也是有高有低的?!?/br> 眾人笑得越發(fā)明目張膽起來,字字句句所諷刺的,都不過是宋嬛庶出的身份。在她們眼中,這是中傷她最簡單的竅門,卻也是傷的她最深的法子。 宋嬛的肩膀微微聳動著,幾乎是克制不住的想要逃開,可是她不能。她今日若是逃開了,便會成為汴京城中的笑柄,到時她所做的一切努力便都白費了。 她正迷惘和痛苦著,便聽得身后響起一聲清冽而又堅定的聲音:“我去便是!” 她隨眾人一道轉(zhuǎn)過頭去,只見謝莞正站在她身后,眸光中沒有一絲笑意,只輕抿著唇,道:“不就是打馬球,我們庶女也會的?!?/br> 她言罷,便順著階梯走了下去,再不理身后貴女們的議論。 宋媼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裳,看著謝莞挺直的背影和堅定的步伐,她覺得自己都快崩潰了。 偏偏宋昭還擔憂的問她,道:“二jiejie,四jiejie會打馬球?” 宋媼皺著眉,緊張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宋婉若是會打馬球,只怕豬都會上樹了!也不知道這丫頭抽了什么風,竟不顧自己,跑去給宋嬛出頭了。 見宋昭仍看著自己,宋媼越發(fā)覺得心慌意亂,忍不住敷衍道:“會……的吧?!皯撌?,會的罷? * 顧遲看著謝莞一步步從階梯上走下來,不覺瞇了瞇眼睛,看向身旁的三九,道:“去挑匹好馬來?!?/br> 三九道了聲“是”,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顧遠自看見謝莞心里就不大舒服,他忍不住喃喃道:“三哥,方才萬姑娘的馬不就很好?干什么要特特給她換一匹馬呢?” 顧遲沒說話,只打量著顧遠的臉色,見他面上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目光又刻意避著謝莞,心下便了然了許多,淡淡道:“你怎么想起管這些事了?莫不是你臉上的傷不是摔得?反是宋四姑娘打的?” 顧遠忙不迭的否認,道:“怎么會?她……她怎么打得了我?就憑她?” 顧遲“哦”了一聲,聲調(diào)卻是微微上揚,似是不信,卻沒有再多言,眸光只有意無意的掃過謝莞的臉頰,打量著她眉間飛揚而又倨傲的神色。 他記得,阿莞也是很喜歡打馬球的。 當年宮中舉辦馬球賽,他被端王設計摔下了馬,便是阿莞氣勢洶洶的跑上來,撿起他的球桿狠狠的打了端王。那時她還未嫁給他,謝家也還未失勢,陛下便也沒有罰她,只笑著道了聲“謝姑娘當真是朕的好兒媳!” 阿莞扶他起身,聽見陛下這話,也悄悄的紅了耳朵尖,眼底一片嫣紅,宛如池水中的蓮花,嬌憨至極。 他那時就想,世上怎么會有阿莞這樣的姑娘,她若是愛你,便是舍命一般護著你,她若是恨你,打起你來也是真的狠。 還好,她心里有他。 可是現(xiàn)在,望著面前這個連眼神都沒有施舍給自己的姑娘,顧遲不知為什么,竟有些膽寒。這是發(fā)自心底的顫抖,就像是將他拽回了當年阿莞自盡時的場面,那樣的決絕,混雜著血色,讓他再也無法在她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那是他的阿莞,在頭也不回的離開他。 “殿下?!比糯叽僦?。 顧遲回過神來,見他牽了一匹棗紅色的馬來,他眸子倏的收縮著,就像是這匹馬撞在了他的心上似的。 那一刻,他覺得這一切就仿佛是宿命——當年阿莞最愛棗紅色的馬,說它們像火一樣炙熱,就像是西京人的心,直白而坦率。 他望向謝莞,見她雙眸冷冽,臉頰微微有些泛紅,小小的唇卻緊緊抿著,略微有些發(fā)白,像是屏了一口氣似的。 她見他有些遲疑,便冷冷道:“若是太子殿下覺得我不配騎這馬,也不必麻煩了,我騎方才那一匹就很好。” “你這話什么意思?”顧遠見她神情不屑,不覺有些不滿,忍不住道。 謝莞瞥了他一眼,悠然的挽起雙臂,道:“就是你聽見的意思?!?/br> “噯我這暴脾氣……”顧遠說著就要挽袖子,可看著謝莞仿佛沒有溫度的眼睛,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只裝腔作勢的在不遠處揮著拳頭,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可不打女人,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