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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不入東宮,這五個字宛如雷電一般,重重的敲在顧遲的心上。他的心倏的攥緊,甚至連呼吸都摒住了,哪怕他知道她不會答應(yīng),卻也沒想到,她竟會如此決絕。 在她嫁入東宮的那段日子,到底遭受了什么? 他不敢回想。他以為她熬得住的,只要熬過那幾年,只要他扳倒了蕭家,就能光明正大的和她站在一起,就能無所顧忌的愛她,寵她,卻沒想到,他假裝的冷漠和疏遠(yuǎn)卻已經(jīng)摧毀了她所有的信心。包括活下去的,信心。 自她嫁入東宮,便很少笑了,以前她在西京的時候,總是嘻嘻哈哈的,他當(dāng)時覺得很吵,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卻覺得這聲音猶如天籟。他那時想著,如果她能文靜一些就好了,可等到她再也不笑了,他卻又痛苦的發(fā)覺,他愿意拼盡一切,換她無憂自在。 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了。 也好,她拒絕了他,也好。 顧遲頹然的想著,眼中的光亮也一寸一寸的暗了下去,他喉頭干澀的很,胸口也悶得厲害,可眸中,卻只有謝莞倔強(qiáng)的臉。 在三年前的刑場上,在那場雨里,他就已經(jīng)失去她了。 顧遲不記得他是怎樣恍惚的出了宋府的大門,他只記得,他丟下一句話:此生,孤的太子正妃之位,都只等四姑娘一人。 而謝莞會應(yīng)他的,不過是一聲嗤笑。她渾不在意的搖搖頭,唇角有著淡淡的苦澀,道:“殿下,大可不必。” 顧遲甫一上了馬車,便覺心頭翻涌得厲害,只聽“噗”的一聲,一口血噴在了馬車中鋪設(shè)的地毯上,就像是當(dāng)年刑場上他吐出的血,一樣的猩紅,一樣的絕望。 三九連忙翻身上了車,大喊道:“殿下,殿下!” 顧遲捂著胸口,擺了擺手,道:“不要緊,舊疾罷了,回去罷。” 可是回哪里呢?沒有阿莞的東宮,根本不是家啊。 * 顧遲走后,謝莞跪在地上,被宋同念叨了整整大半個時辰,才氣急敗壞的放了她回去。 宋同捂著胸口,一副喘不過來氣的樣子,只覺得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見過似她這么蠢的人。偏她一臉的漠然,隨便他罵成什么樣子都不回嘴,脖子卻梗得比什么都硬,說成什么樣都不肯答應(yīng),簡直是要?dú)馑浪?/br> 最后還是老夫人看不下去了,道:“四丫頭是個有主意的,你啊,比不上她。咱們這滿院子的人,也沒有一個比得上她的?!?/br> 宋同生平第一次回了嘴,道:“比不上她這么傻!” 謝莞耐著性子聽著,只覺得無論他們說什么,都入不了她的耳朵。她滿心滿意想的,便是心疼上一世的自己。明明宋婉和謝莞的性子是一樣的,甚至出身還比謝莞低上許多,卻能入了顧遲的眼,真是匪夷所思。 可見顧遲是個瞎眼的,前面能喜歡蕭瑤光那樣惡毒的女人,后面又能喜歡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宋婉,卻偏偏不喜歡那個把一顆心都掏給他的謝莞。 她想著,又不覺起疑,難不成是顧遲發(fā)現(xiàn)了她的身份,故意惡心她?又或者根本是對她有所圖,為了得到宋家的支持,或是為了見到謝由,便連自己的身子都出賣了? 都說男人不狠,江山不穩(wěn),顧遲這個狗男人,倒是對自己越來越狠了。之前,他能勉為其難娶了他根本不喜歡的謝莞,這次,他又能主動提出娶了他別有所圖的宋婉,當(dāng)真是厲害。 從被動變?yōu)橹鲃?,自己?qiáng)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實在是個狠人。 謝莞盤算著,似自己這樣單純的姑娘,還是離得他越遠(yuǎn)越好,等沈憑之的事了結(jié)了,自己還是避免和他再見面罷。 作者有話要說: 小七今天雞腿吃多了有點(diǎn)難受,就少碼一點(diǎn)了,愛大家!!記得抽獎哦 第40章 晉江首發(fā) 東宮里, 西院的院門緊緊的關(guān)著,于蕭瑤光看來,這件事根本是多此一舉。自她嫁入東宮,顧遲就鮮少回來, 即便是來了, 也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 來這里吃上半盞茶就走, 和點(diǎn)卯也差不多了。 不過這也是從前, 自從謝莞死了, 他便連這種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了。 無論蕭皇后如何明里暗里的提點(diǎn)他, 他也不為所動, 近一年來, 他的勢力逐漸大了起來, 他的事情,便連蕭皇后都不大敢置喙了。而顧遲, 便從此再未踏入過西院半步。 他的衣食住行,都在東院里, 那是從前謝莞住的地方, 而里面的陳設(shè)也一如當(dāng)年。 有宮人告訴她,殿下無事的時候,會在東院的院子里發(fā)呆,就那樣靜靜的看著院子里的秋千,石凳,或者,只是一棵樹,目光卻是無線的繾綣,有時候,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還會隱隱的勾唇輕笑,可是很快,他的眸子又會黯淡下來,涼得讓人心悸。 你能想象么?似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竟會為了謝莞而亦嗔亦怒,亦悲亦喜。 有時候蕭瑤光不得不懷疑,自己當(dāng)年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會不會,從始至終,顧遲都從未愛過自己? 她那么美,世上根本沒有哪個男人會忽略她的魅力,可為什么,他竟一次都沒有碰過她?哪怕是新婚之夜,他也是在謝莞的房間里度過的。 她想著,心一寸寸的冷下去,像是凌遲,一點(diǎn)點(diǎn)的讓她清醒,又讓她心驚。 她輕輕的剪下書里的字,又一個一個的重新排列,黏在宣紙上,便是一首新的詩。她看著紙上的斑駁,就像是自己的心,雖看著光鮮,卻早已是千瘡百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