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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由見時(shí)辰不早了,便道:“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著,別累壞了?!?/br> 謝莞順從的點(diǎn)點(diǎn)頭,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來似的,終是忍不住道:“謝大哥,顧遲說此事若成了,還請(qǐng)你與他見一面,他說,是為了謝家?!?/br> 謝由的身影頓了頓,半晌,他低下頭,道:“大姑娘希望我去見他,對(duì)不對(duì)?” “我……”謝莞咬著唇,一時(shí)竟說不出她到底是希望還是不希望,她心里明明覺得顧遲是個(gè)危險(xiǎn)的人,可一想起他隱痛的眼眸,又忍不住想給他一個(gè)機(jī)會(huì)。 可是,無論如何,這個(gè)機(jī)會(huì)不該以謝由的安危為賭注的。她猛然醒悟,她不能這么自私,更不能將謝由推入危險(xiǎn)的境地。 她剛想否認(rèn),謝由卻已輕笑出聲,他的笑聲很低沉,像是寵溺,又像是無奈和苦澀,道:“那我便去見上他一見。” “不……”謝莞話音未落,謝由已飛身閃了出去,再也不見蹤影了。 謝莞望著掛在樹梢上的朗月,不覺有些微怔,顧遲,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了。 * 翌日一早,宋府中便來了宮中的旨意,原是選定了為六公主做伴讀的人選,宋府中的大姑娘宋姝和四姑娘宋婉同時(shí)入選,是天大的喜事。 宋同和李氏自是高興的不得了,去稟了老夫人不提,又想著喜上加喜,趁著兩位姑娘入宮之前,將慶賀老夫人大好的宴席辦了,否則等兩位姑娘入了宮,只怕要再湊日子就難了。 日子很快就定了下來,就在五日之后。 謝莞對(duì)于此事倒并沒有很上心,她的全部心思都在謝由身上,只盼著他能平平安安的。 這些日子,她沒事便去街上走走,為的便是打探沈憑之的消息,他是皇城司的公事,若是他出了事,沒道理會(huì)透不出一點(diǎn)風(fēng)聲。 這日她又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倒走到了樊樓前。她抬頭望著,見顧遲慣常去的那間包廂緊緊的關(guān)著窗子,心里不知為何,倒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四表妹!” 燕離在身后輕聲喚她,謝莞回過頭去,只見燕離正騎在馬上,笑著朝她招手。 他很利落的翻身下馬,走到她身邊,臉上頗有些驚喜,道:“你怎么在這里?” 謝莞應(yīng)和著笑笑,道:“我沒什么事做,便想著出來走走?!?/br> 燕離見她面色有些懨懨,便笑著道:“我聽聞你入選了六公主的伴讀,本想著恭喜你,卻又想著興許你不在乎這些,這話說出來也是多余?!?/br> 謝莞抿唇笑笑,不由自主的朝著燕離身后看了看,道:“今日怎么不見你與太子殿下在一處?” 燕離嘆了口氣,道:“殿下舊疾復(fù)發(fā),如今還在東宮之中休養(yǎng)?!?/br> “舊疾?”謝莞有些不解,她當(dāng)年認(rèn)識(shí)的顧遲,可沒什么舊疾。 燕離勾了勾唇,道:“你似乎很不喜歡太子殿下,每次見到他,你都不大像你。他不在的時(shí)候,你總是神采飛揚(yáng)的,可他一出現(xiàn),你就像炸了毛的小貓,警惕的不得了?!?/br> 謝莞輕笑一聲,道:“或許是因?yàn)樗翘恿T,身在高位的人,總是冷血的?!?/br> 她說著,眸光漸漸暗了下去,好像回到了三年前腥風(fēng)血雨的刑場(chǎng),好像又重新看到了顧遲冰涼的眼眸。 燕離淺淺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殿下只是表面看著冷,可他的心卻是暖的?!?/br> 謝莞不置可否的笑笑,道:“隨便他如何,都與我無關(guān)?!?/br> 她說著,便要轉(zhuǎn)身離開,倒是燕離喚住了她,道:“四表妹,要不要隨我去京郊走走?” 謝莞回過頭來,道:“京郊?是什么地方?” 燕離笑笑,很神秘的看著她,道:“讓人心里安靜的地方。” * 兩人出了城一路向西,又走了快二十里,才停下來。謝莞看著滿目的荒山野嶺,如果身旁的人不是燕離,她一定要懷疑這個(gè)人要把她賣掉了。 她跳下馬,在燕離身后腳下一深一淺的跟著,不解道:“這地方能讓人心里安靜?”只怕要把人嚇瘋還差不多。 燕離笑著不語,只道:“你說你覺得太子殿下冷血,可這里,卻藏著他冷血的秘密。你不想知道么?” 謝莞承認(rèn),她的確有些好奇,她便不再猶豫,只乖乖跟在燕離身后。左右再荒涼的地方她也去過,沒在怕的。 “其實(shí)殿下他……”燕離正說著,忽然眼前一亮,幾步跨了過去,在地上站定,道:“到了”。 謝莞順著他所在的地方看了過去,那是一座墳,上面的石碑上,深深的刻著“吾妻謝莞之墓”六個(gè)字。 她走過去,忍不住撫上去,這些字的筆跡她是認(rèn)得的,是顧遲的字。 謝莞躬著身子,細(xì)細(xì)的盯著那些字看,往日的一幕幕都重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不斷的翻滾著,像是要掀起驚濤駭浪。 風(fēng)吹皺了她的衣角,謝莞回過神來,咧了咧嘴,露出一抹牽強(qiáng)的笑意。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那里明明是好的,可她的心卻痛得厲害,像是被人用力攥著,又倏的放手,再不留戀。 “這是謝莞的墳?”她說著,不像在問他,倒像是肯定。第一次從自己說出自己的名字,卻是站在自己的墳前,的確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燕離沒看她,只幽幽的盯著墓碑上的字跡看著,緩緩道:“當(dāng)年謝家出了事,我便被我爹鎖在家里,他生怕我一沖動(dòng)會(huì)做出劫法場(chǎng)那樣的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