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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利落的站起身來,使自己看上去盡可能的平靜,道:“不知陛下傳民女來,所為何事?” “民女?你應(yīng)該自稱‘兒臣’的。”他的眼里隱約有些笑意,道:“即便過了這么多年,你也變了相貌,可朕還是記得初見你的模樣,西京長大的姑娘是與汴京的姑娘們不同的,你待人真誠,性子爽朗,你做朕的兒媳婦,朕是很滿意的?!?/br> “只是后來……說到底,是朕對(duì)不起謝家,才讓你受了那么多苦?!彼挠母袊@著,看向謝莞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憐惜,道:“如今見你還好好的,朕也就放心了,總算不至于對(duì)不起你父親?!?/br> 謝莞不明白他的意圖到底是什么,便只默然看著他,道:“多謝陛下?!?/br> “你父親是大楚的忠臣,當(dāng)初是朕誤信了jian佞之言,你可會(huì)怪罪朕?”他說著,緩緩站起身來,他眉間和眼角的皺紋深深的橫亙?cè)谒哪樕?,使他看起來像一個(gè)滄桑的老人??伤难劬€是太精明了些,那樣充滿算計(jì)的眼眸,是不該長在一個(gè)老人臉上的。 對(duì)于年輕人來說,野心是好事,可對(duì)于老人來說,野心是殘忍。 “民女不敢?!敝x莞低聲道。 “朕就知道,謝家都是忠臣,哪怕你只是個(gè)女子,也是向著大楚的,對(duì)不對(duì)?”他踱步到她身前,凝視著她的眼睛,使她沒有任何逃避的余地。 謝莞咬著牙,道:“是?!?/br> 皇帝笑了笑,他雖氣勢(shì)迫人,可還是想擺出一副和煦的長者的模樣,縱使他眼中的陰霾已經(jīng)出賣了他的心。 “朕需要謝家軍。”他坦然道,“只要你把謝家軍交給朕,你之前所犯的欺君之罪朕便一筆勾銷。你放心,朕一定會(huì)厚待謝家軍的,他們是棟梁之材,怎能流落在外,做散兵游勇呢?” 謝莞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笑,道:“陛下愛才,本是好事,只是民女并不懂得朝堂之事,自然也就做不得謝家軍的主。陛下高看民女了?!?/br> 皇帝冷冷一笑,道:“你能讓謝家軍為太子所用,卻不能讓他們?yōu)殡匏妹矗俊?/br> 謝莞神色一凜,鄭重道:“保衛(wèi)國家,謝家軍自是義不容辭,可陛下呢?陛下要謝家軍做什么?如今外敵已滅,陛下要做的,到底是什么呢?” “放肆!”皇帝的喉嚨里滾動(dòng)著暴怒的聲響,宛如一頭困獸,在消化著心底的熊熊怒氣。他氣勢(shì)洶洶的瞪著她,仿佛她做了什么罪惡滔天的事似的。 謝莞很干脆的跪下來,道:“陛下,民女只想安穩(wěn)度日,并不想再牽扯進(jìn)這些斗爭之中,謝家軍也只想抵御外敵,不想做權(quán)力爭斗的棋子。還請(qǐng)陛下念在謝家滿門忠烈的份兒上,成全民女,也成全謝家軍。” 皇帝躬著身子,兩只手指如同鐵鑄的一般,死死的捏著她的下頜,他眼里帶著笑,像是在笑她的愚蠢和不識(shí)時(shí)務(wù),道:“朕是君,你是臣,朕要你做什么,豈容得你商量?” 他說著,狠狠的放開她,咬牙切齒道:“如若你不答應(yīng),朕便以欺君之罪,要了你的命!到時(shí)無論是你還是宋家滿門,都逃不脫。至于謝家軍,若是不能為朕所用,那朕寧愿毀了它。謝莞,你該不會(huì)想看到這么一天罷?” 他輕笑著,像是一個(gè)勝利者一般嘲弄的看著謝莞眼底的神色,道:“想清楚之前,你便待在宮里,什么時(shí)候想清楚了,朕便什么時(shí)候召謝由進(jìn)宮,該和他說什么,想來你心里清楚?!?/br> “陛下要謝家軍有何用?如今四海升平,難道陛下要置黎民百姓于不顧么?”謝莞爬起身來,強(qiáng)撐著道。 皇帝冷聲笑著,道:“朕要天下安穩(wěn),首先,要坐穩(wěn)這天下啊。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呢?” 謝莞眸子一寒,道:“難道陛下要廢儲(chǔ)?可這天下,再?zèng)]有比顧遲更合適的太子人選了!” 皇帝冷眼打量著她,道:“你知道什么是合適?你又懂什么?太子也是臣子,做臣子,若是沒有忠心二字,便該殺!” 他的話淡漠無比,卻字字誅心。是了,顧遲氣勢(shì)太盛,陛下又怎能安心呢?就算沒有顧遲,陛下也有別的兒子,比起大楚的未來,坐擁權(quán)力恐怕才是陛下最重要的事,若是連龍椅都坐不穩(wěn),還談什么未來呢? 如果不是為了謝家,顧遲原本不必如此鋒芒畢露的,也就不必被陛下猜忌,或許,他就可以平平順順的繼承這天下了。 謝莞尤自心驚,便聽門外響起宮人的驚呼聲:“殿下,陛下在里面議事,您不能進(jìn)去啊?!?/br> 話音還未落下,便見殿門被猛地推開,只見顧遲著了一身玄衣,如冷面修羅一般,直直的站在那光影之中。陰影遮蔽了他眼底的神色,可那迫人的氣場和寒涼的溫度卻無比直白的鋪陳了他的心意。 謝莞宛如見到救兵一般,掙扎著站起身來,腳下不停的朝著顧遲跑去。 顧遲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低聲道:“沒事罷?” 謝莞搖搖頭,剛想開口,便聽得皇帝沉聲道:“放肆!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闖進(jìn)來!” 顧遲一個(gè)閃身將謝莞護(hù)在身后,行禮道:“父皇,她身子不好,大病初愈,若是無甚要緊事,兒臣便先帶她回去了?!?/br> 皇帝怒吼道:“你敢!” 顧遲眉頭微動(dòng),他抬起眼眸,聲音冷冽如山泉,不緊不慢道:“便是兒臣這么做了,父皇又能奈我何?” “你!”皇帝喘著粗氣,隨手抓起一個(gè)花瓶來,扔在顧遲腳邊,道:“你成何體統(tǒng)!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