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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還有人在他微博下面說,博主的眼影過渡很奇怪,是不是刷子沒撣干凈? (確實沒撣干凈……他還以為巧克力色和大地色都是一個色呢。) “你拿著那么多刷子干嘛?”陳舟說。 “因為今天上課學了‘楚楚可憐小白兔’的裸妝畫法?!碧屏琳f。 陳舟警惕地點了一下頭。 “正好前天買的新品眼影盤也到了,清淡掛的,特別好看?!碧屏琳f。 陳舟警惕地點了一下頭,同時往暗房里又退了一步。 “那你……可以在紙上練妝了呀?!边呁诉呎f的。 唐亮又是一笑:“可是我一看到這塊盤子就想,‘我的天,這么溫柔的顏色,這么好看的偏光,不就是專門為舟舟——’” 陳舟退進暗房并且關上了門。 唐亮眨了眨眼——還好,常規(guī)cao作。 上次練的是“半夜起床吃小孩”妝,練手前的說服工作更加驚心動魄。唐亮寫了800字保證書,簽字畫押,又指著限量版的游戲主機發(fā)誓,絕對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絕對不會把妝后照片發(fā)出去,還找了二十幾個小貓小狗的賣萌視頻用平板播著,才成功讓陳舟在化妝鏡前坐下來。 不過也多虧那一次,讓他發(fā)現了一個必殺技——特別針對陳舟的必殺技。 “好吧,”唐亮在門外浮夸嘆氣道,“既然你不肯,那我就只好下樓去買五斤雞蛋,給它們一個個上妝,畫眼影,畫腮紅,然后明天帶去美妝學校交作業(yè)。如果又被老師問怎么帶雞蛋來,我就只好告訴大家——” 在必殺技前稍作停頓。 “我就只好告訴大家——”唐亮吸一口氣,拖長音調,“沒辦法呀,因為我的舟舟不肯讓我化妝——” 暗房里傳來“嘩啦”一聲響,好像有什么東西打翻了。 “唉,我的舟舟明明這么好看,卻這么害羞,就像藏在柜子底下的貓咪,只有趴下身子貼著地板,才能看見她圓溜溜的眼睛,和粉嫩嫩的爪子——” 暗房里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估計是正在收拾打翻的藥水。 “可是有什么辦法,誰叫她是我的舟舟呢?這就是我的舟舟呀——” 暗房的門打開了,里面?zhèn)鱽硪宦曃⑷醯摹拔襾砹恕薄?/br> ——是的,這就是唐亮的必殺技。 只要說出“那四個字”,《涂鴉軍團》的世界冠軍也好,國服第一狙擊手也好,都會低著頭紅著臉,小聲小氣“吱呀”作響,仿佛一粒在白瓷盤里滾來滾去的糖水山楂。 (從本質上來說,這和他當年寫給Leon的波波娜小作文是一個道理,甚至他的小作文水平也沒有任何長進,但卻在兩人身上取得了截然不同的效果——可見方法是有效的,關鍵在于對象。) 于是陳舟又在化妝鏡前坐下了,面前的平板上正在播放“全網小奶貓大合集!猛男必看的20分鐘!”。 唐亮已經幫她洗了臉,做完了基礎護膚,也涂了粉底,正用又軟又大的粉撲往她臉上拍定妝粉。他的手法輕快極了,像用羽毛擦拭易碎的瓷像。然而每次到這個時候,陳舟都忍不住想起十幾年前的自己——踩在凳子上,偷偷打開mama的粉餅盒,用海綿粉撲往臉上抹。 她哪懂什么化妝手法,就像刷墻似的,用粉撲在臉上橫一道豎一道地劃來劃去。 刷完了粉底,之后就是腮紅——腮紅是肯定要畫得又大又圓的,就像年畫上的小娃娃。 腮紅之后是口紅。mama的口紅是鮮亮的紅色,陳舟喜歡極了,在小嘴上抹了一圈又一圈;抹完嘴唇還不算,還一定要在眉心上點個紅點——加上這一步,才算是全妝。 再接下去,當然是在鏡子前對自己好一番端詳,披上mama的絲巾做披帛,捏著蘭花指學那些古裝劇里的大小姐們說話,把昨天晚上的電視劇演一遍……然后,一定要記得在mama下班前把臉洗了,假裝無事發(fā)生。 然而陳舟還是被mama抓到了一次——mama提早下班回來的時候,她正對著鏡子演《白蛇傳》,演到白娘子發(fā)功,水漫金山了。 水沒發(fā)起來,白娘子倒是緊張得從板凳上滾下來摔了個屁股墩。mama趕緊過來把她抱起——然后看著她臉上的東西哈哈大笑。 陳舟被她笑得滿臉通紅。她想,以后再也不要化妝了! 但是mama說,你還小,等長大了,就有需要化妝的時候了。陳舟說我才不畫呢,永遠不畫! mama又笑她。她說好好好,我們舟舟化不化妝都好看,等你以后想化妝了,mama再來教你。 陳舟想了想說,那到那個時候,mama的口紅可以借我用嗎? mama又哈哈大笑。她說,到那個時候,mama給你買化妝品,給我們舟舟買一支自己的口紅。 ——陳舟瞥眼看了看桌上那些罐子盒子,光是口紅就有二十幾支;當然都是唐亮的。唐亮挑新品的時候也會說,這個顏色適合她,問她要不要,或者直接買給她;但這些口紅最后無一不在抽屜里吃灰,陳舟也就讓他別浪費錢了。 沒辦法,她實在是沒有這個習慣;也許自己還沒到mama說的“需要化妝”的時候吧。 平板里傳來一聲尖尖細細的“啊嗚~”,陳舟扭過頭,看到視頻里的小奶貓跌跌撞撞地滾進貓mama懷里,被貓mama一把摟住了。 “好了,舟舟閉眼,”唐亮說,“要畫眼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