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伸出手,握手,然后絲毫不糾纏地松開。 “你看,他們根本不熟。” · 公寓樓底一百米外的小路盡頭緩緩駛來一輛車,身著香芋色波點連衣裙的鄭書藝走了下來。 她撫著自己的長發(fā),手指將發(fā)梢繞成一個圈,向前走了幾步路,仰頭看著趴在樓道窗臺的人。 sao動聲一層一層往下傳,最后晏瀝推開單元門緩步走來。 這個畫面在樓上人眼中,無疑是曖昧的,甚至有些浪漫。 天色剛變得金黃,霞光萬道,傍晚徐徐的清風吹起女人的裙擺,西裝革履的人款步走向她。 很美好。 柏菡挑起眉,視線和鄭書藝的撞在一起。 她微微抬起下巴,耷拉著眼,俯視下方,神色無變。 晏瀝和鄭書藝說了些話,這么遠的距離也能看見后者的臉漲紅了,隨后一起離開了這里。 “他們才是一對吧?” “肯定是,門當戶對那種?!?/br> 鄭書藝坐進車的后排,一張臉煞白。晏瀝繞過車頭,打開了副駕駛的位置坐進去,期間一句話也不發(fā)。 剛才她抬頭看到柏菡站在人群中,恍惚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她動用了家里的關系打聽到晏瀝今天是要去個劇組,他剛參與投資的,于是便打算叫個車去接他,再一起吃個晚飯,打消前幾天產生的不愉快。一路上,鄭書藝都在納悶晏瀝什么時候對娛樂圈也產生興趣了。她要來了《喜歡你的每一秒》的主創(chuàng)名單,從主演、導演到編劇姚南,她都沒看出端倪,只能當作是他想進軍新領域了。 只是,這種戀愛甜劇根本不是他的風格。 但所有的疑問都在她見到柏菡時消失了,她保持著身體上的冷靜,可卻在晏瀝走到她跟前時爆發(fā)了。 “你工作上的原則呢?現在就連工作也要圍著她轉了嗎?” “晏瀝你知道你現在這種行為叫什么嗎?” “婚姻內對她不聞不問,離了婚卻眼巴巴地湊上去……你是后悔了?” “你這是占有欲在作祟,你不能再這樣執(zhí)迷不悟下去了。你們早就結束了,你該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了?!?/br> 風掠過他們之間,嬌柔的嗓音被風吞噬了些許。她張著嘴,眉間攏起一座丘壑,焦急地等待他的回應,可他像沒聽見一樣,偏著頭在數墻邊的小草。 良久他才開口。 “你該回布拉格了?!?/br> 鄭書藝感覺到一股突如襲來的涼風卷入喉底,突然就干澀得難忍。啟了唇,卻說不出話來。 那面高樓上的柏菡仍淡淡地望著這里。 “晏瀝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欠我一條命。” 剛要走的晏瀝停下了腳步,眼風橫掃回來。 鄭書藝下意識退了半步,撞在墻上。 “因為這條命——我一忍再忍了?!?/br> 他不是什么溫柔良善的人。 “不要觸及我的底線。” “我會找個人送你回布拉格?!?/br> 鄭書藝問:“你喜歡她?” 晏瀝抬眼:“怎么可能。” 撒謊,分明是撒謊。 他不是糾纏不清的人,但他現在卻成了這樣的人。 · 尹子妍洗完澡后關了燈,兩人又工作到深更半夜才睡下。 此時正是夏天,但又不到特別炎熱的時節(jié),最近她們便是關一層紗窗,讓夜晚的海風飄過城市街道吹入房中。 關了燈后,屋外有隱約的光透進來,可惜窗前就是一棟近距離的高樓,看不見夜空。 柏菡盯著天花板,剛熄滅的燈管還亮著一絲熒光,極其緩慢地暗下去。 忽然房間內有個紅點亮起,柏菡坐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又找不到紅點的蹤跡。 “子妍,子妍,你剛才有沒有看到紅光?” “紅光?沒有啊?!?/br> 柏菡揪起眉頭。 “可能是樓下小孩拿著那種激光筆在玩,晃進屋里了,之前我就看到過,別多想?!?/br> “這么晚還有小孩?” “可能嘛,那種調皮搗蛋的家長不怎么管??焖??!?/br> 柏菡心有余悸,只睡了寥寥幾小時便起了早下樓買早餐。 她在樓下撞見了其他幾個道具組的人,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她剛掀開門簾走進面館,就以為自己在做夢。 大清早見鬼了。 晏瀝這個人,為什么會穿著件白襯衫和灰藍休閑褲,出現在這里? 站定,轉身,重新掀開門簾,退出去。 一氣呵成。 “柏編!別走??!一塊吃?!?/br> 組里的攝影大哥小跑著追出來,他頭上稀疏的幾根頭發(fā)都被清晨的風吹得搖搖欲墜了,他一只手抓住了柏菡的上胳膊,一只手抹了抹油油的嘴。 “來都來了,一起吃。大哥請你?!?/br> 然后湊近了小聲說:“昨兒我勾搭了小晏總,隨口一說請他吃面,誰知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還約我今早一起吃。咱住這地方底下的這家面店可是安城老百姓最愛的,我就學著電視劇里頭,不走尋常路,帶他體驗下老百姓的生活。你說,我以后是不是能跟著小晏總混了?他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柏菡抽了抽嘴角。 大概懂攝影大哥是把自己當灰姑娘了。 實際上,即使攝影大哥不提來這,晏瀝也會提。 但攝影大哥的自作多情讓晏瀝仿佛變成了被動的一方。 街盡頭太陽已高懸,刺眼的陽光照進柏菡的眼中。 瞇眼皺起眉。 “小晏總,能麻煩你出來下嗎?”她沖門簾里頭喊了聲。 ”嘖,你叫小晏總干嘛?!不會是要把我剛和你說的說給他聽吧。柏菡我告訴你,斷人財路,要夭壽的啊?!?/br> 這邊攝影大哥還拽著她的手臂,聽她一喊,急了,手上的勁道沒個數,皮膚霎時就紅了一片。 “不是不是,我找他有些別的事說,”柏菡掰著他的手指,“陳大哥,你先放手進去吃面吧?!?/br> 他低頭警告:“你不準亂說噢?!?/br> “真不會。” 陳大哥長得五大三粗的,蠻力也大,注意力集中在談話上,下手就沒輕沒重的。 “放手?!标虨r掀了門簾走出來,半垂著眼瞼,冷冰冰的。 “啊,小晏總,您出來啦?!标惔蟾绲故菦]注意他說了什么話,但是下意識地松了手,回頭用眼神最后示意了柏菡一遍,才彎著腰進了面店。 柏菡揉著手,一語不發(fā)地盯著晏瀝那張仿佛別人欠了他八千萬的臉,半晌背過身走到小胡同里。 晏瀝沒說什么,跟了上來。 陽光灑滿在面館前的小道上,但小胡同里卻還是昏暗的。 光線碰壁后照射不進來,只留下一道分明的交界線,一直從地上延伸到磚瓦墻垣上。 “小晏總,”柏菡笑著說,“你能不能和我說明一下你投資這部劇的理由?” 她靠著墻,偶爾查探一眼有沒有劇組的人往這看過來。 他低著頭,臨空站著,視線落在她紅腫的手臂上。 柏菡的皮膚尤其嬌嫩細膩,天生的冷白皮,易變得粉,也易留下痕跡。 連昏暗的光線里看著,都白得惹眼。 即使她這段日子已經曬黑了一些。 “晏瀝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是為了我。”她盯著他,視線灼熱,不給他避讓開來的機會。 他向前走了一步。 “誠英的人聯系到我投資,僅此而已。”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 “行,那你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這里。你根本不是會來路邊小店吃飯的人?!?/br> “就算今天是因為陳大哥請你來的,那你來要醫(yī)藥費的那日呢?對,醫(yī)藥費最后你也沒收。” 她咄咄逼問。 但面對晏瀝這樣一張啞巴似的嘴,她真的覺得自己的耐心被耗盡了。 “你說一句話行嗎晏瀝?!?/br> “過去的那么多年里,我最討厭的一點就是,和你說話時你永遠像個死人、像個機器一樣,一聲不吭。我就算是和路邊的貓喵一聲,它都會回應。我現在真覺得我和空氣在一起生活了四年?!?/br> 我不知道。 這是晏瀝想說出口的字,卻被柏菡打斷了。 “婚姻內對我不聞不問,離了婚卻像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來,你又不是喜歡我。你知道這種行為叫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