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他現(xiàn)在真的很暈乎,也燒得很難受,但他也是有意在示弱。兩人精神都好時,不免又要起爭執(zhí)。柏菡比他以為的固執(zhí)多了,犟得很。 如果他逞強說沒事,保不準(zhǔn)她能做出立刻收拾東西就走的舉動。 柏菡抿了抿嘴,輕聲說:“那我扶你上樓,你吃了藥睡一會兒。” “好。” 他聲音羸弱,身軀也軟綿綿地彷若無骨。 柏菡無奈地想,昨天虛弱的還是自己,今天就角色互換了。 柏菡把退燒藥給他吃了后,徐姨端上樓了兩碗白粥就立刻退出了房間。 柏菡吹了吹熱燙的粥,遞給他,“吃幾口再睡吧?!?/br> 晏瀝垂眸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粥,白花花軟綿綿的,他厚顏無恥道:“我沒有力氣?!?/br>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她喂他。 柏菡細(xì)細(xì)端詳著他那張慘白的臉。 “沒力氣是吧?那別吃了,直接睡。” “……” 柏菡哼笑了一聲:“我看你思維邏輯都還挺清晰的呢。要說無力,我也發(fā)著燒,傷口也沒好,我更應(yīng)該躺著?!?/br> 她把碗往床頭柜上一放,咚地一聲,仿佛已經(jīng)看穿了他的苦rou計。 晏瀝啞然失笑,淡粉色偏白的唇色襯得他整個人比往常都要柔和。 “需要我喂你嗎?”他勾著唇角問。 “用不著,我自己有手?!卑剌諞]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端起自己的一碗吃了幾口,實在沒味,但好歹能讓空空如也的肚子有些飽腹感。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晏瀝掀開被褥的一角,手掌拍了拍床單,“睡一會兒?” 柏菡看了看床,又看了看他,這么循環(huán)往復(fù)地掃視了半晌。 “我覺得你之前不和我睡同一床被褥的習(xí)慣很好,請保持下去?!?/br> 晏瀝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之前造的孽現(xiàn)在都還回來了。 他收斂了笑意,正經(jīng)地說:“我買了張床放在空房間,我會睡在那里。這段時間,你就放心住在這,我不會對你怎么樣?!?/br> 柏菡在門前駐足停留了一會兒,沒有回答,走出去關(guān)上了門。 她站在樓梯間,靠著扶手,回想著剛才鄭書藝說的話。 在a市去馬場的時候,她從車?yán)镄褋頃r,就奇怪為什么晏瀝坐到了后座,與她肩靠著肩睡著了。 原來……原來他是怕自己磕到窗戶會疼。 她的眸色一沉,目光沒有焦點地直視走廊盡頭的一幅畫。 這不是她畫給他的那幅嗎? 他什么時候翻找出來掛在這的? 她走進(jìn)了看,頂上橙黃色的暗光投影在陰影中的畫上,驅(qū)散了籠罩著畫面的冷色。 指尖觸碰,凹凸不平的顏料觸感卓絕,勾起了她畫這幅畫時的情感。 充滿了對他的憧憬和愛慕。 其實這段時間他的舉動已經(jīng)讓她感覺到了他的變化。 就像他承認(rèn)的那樣,他也許是后悔離婚了,也許,微乎其微的可能,也喜歡她。 但是,經(jīng)歷過這么多年,她對晏瀝沒有信心了。 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惜字如金的人。 晏瀝一覺睡到了傍晚,算是把昨夜沒睡的都補回來了。他摸著樓梯扶手下到一樓,就看見柏菡披著件羊絨外套坐在客廳里,從一堆紙箱中翻找出了她的筆記本電腦,正聚精會神地瀏覽著網(wǎng)頁。 “在看什么?”晏瀝盡可能用輕松的語調(diào)找話題,坐進(jìn)了沙發(fā),盤起腿,離她很近。 柏菡提起視線瞧了他一眼,淡淡說:“你穿太少了?!鄙焓掷^沙發(fā)邊的毛毯蓋在他身上。 停頓了幾秒鐘的時間,她把電腦屏幕轉(zhuǎn)向他,認(rèn)真地問道:“這間房怎么樣?” 晏瀝睨了一眼那亮白的屏幕,是租房網(wǎng)站。他霎時冷了臉,敷衍地看了她指著的那一套房的信息。 “房子太老,不安全?!?/br> 柏菡覺得也是,原本就是在猶豫,被他這一說,也不想租這套了。她翻了翻剛才收藏的幾個,讓他參謀。 “這個呢?裝修還挺干凈?!?/br> “一看就是網(wǎng)圖,實物與圖片不符。” “那這套呢?雖然有點遠(yuǎn),但是距離地鐵口只有五分鐘,交通方便?!?/br> “這片區(qū)域附近很臟亂,有很多混混?!?/br> “這個總不錯了吧?附近都是高校,離城區(qū)不太遠(yuǎn),生活設(shè)施也齊全。” 晏瀝一頓,“房租太貴。你的工資付完房租就所剩無幾了?!?/br> 每一套他總能說出一個不好的理由來,說著說著柏菡沉默了。她晶瑩的眼睛半耷拉著凝視屏幕,指尖滑動著鼠標(biāo)上的滾輪,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地瀏覽著更多的房子信息。 晏瀝坐起身,感冒發(fā)熱的聲線沙啞。 “你就這么急著想要離開這里?” 柏菡目不斜視,“我不想欠你人情?!?/br> “人情?” 晏瀝追問:“如果不是我,是你其他朋友,你還會這么急著走嗎?” “也許吧?!?/br> “為什么你愿意接受別人的幫助,卻始終不肯接受我的?” 柏菡合上電腦,轉(zhuǎn)過身,明眸皓齒,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你不一樣?!?/br> 晏瀝一怔。 “因為你不一樣。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對我的態(tài)度和感情忽然發(fā)生了轉(zhuǎn)變,這些我能感受到,我不是遲鈍的人,我也不想裝得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接受你的幫助,你每一次的幫助,都會讓我覺得我自己一無是處,離了你我就做不成事。而且你也說過,我對你有所圖謀,我不自重,我虛偽?!?/br> 她說的話,晏瀝聽得頭隱隱作痛。翻舊帳似乎是所有人際關(guān)系中不可避免的一項難題,但又是合乎情理的,曾經(jīng)做出的傷害,怎么可能輕而易舉地就化解了。 “我……” 柏菡打斷了他的話,“離婚以后,我覺得我的生活很好,我每天都有事做,我有了更多的朋友。我不用百無聊賴地在院子里坐一整天,不用和畫地為牢的池中金魚大眼瞪小眼,不用在房間里睡一整天起來時愈發(fā)無力。被禁錮久了,會漸漸淡忘我原本會的事,就像你把一只鳥關(guān)得久了,也許它會忘了飛?!?/br> “住在這里是很方便,但是晏瀝,我很怕再次被你看不起,我不希望你眼中的我是個附屬品?!?/br> “我會盡快找到合適的房子住出去的?!?/br> “前夫和前妻同住一個屋檐下,不合適。” · 隔了幾天,柏菡和晏瀝去到警局。 天氣入了冬,二人都圍起了圍巾。柏菡睨眼看著晏瀝脖子上有些眼熟的圍巾,若有所思。 進(jìn)了警局,有小警察帶路,看到黃毛時,他正低著頭戴著手銬,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看著他們。 韓馨也被叫來了,穿著白色的上衣和牛仔褲,干干凈凈的一個大學(xué)生模樣。 黃毛手心中的兩個刀疤很深,刺骨的疼痛這幾日一直伴著他,他每每想到這個叫晏瀝的男人那天的神情,就不寒而栗。 警察同志指了指韓馨說:“犯罪嫌疑人交代說,他一開始的目標(biāo)是你啊。怎么突然就換成柏菡了?” 韓馨戰(zhàn)栗,瑟縮著肩膀。 柏菡平靜冷淡的目光向她投來,她心里一陣虛。 但是,她想,柏菡是溫柔善良的人,一定不會說出去,一定會替她的前途著想。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他突然獸性大發(fā)對著柏菡沖過去的!” “屁!是你跟老子說你的舍友比你有錢,比你漂亮,比你身材好!你自己就是個賤人,別想都賴?yán)献由砩?!”黃毛忽然爆發(fā),一下被警察摁住。 “亂動什么!安靜!” “我那只是權(quán)宜之計!”韓馨狡辯道。 警察點點頭,心想也是,為了脫險,偶爾會騙罪犯。但是這個柏菡很不湊巧地就回來了。 他正要安慰韓馨,卻聽柏菡開口了。 “那你,為什么沒有馬上報警?” 柏菡一字一頓地詰問道,語氣似那北上的冰川。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11 19:10:43~2020-10-11 22:02: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楊柳擷枝- 10瓶;一碗抹鐵 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2章 “你什么意思?” 韓馨的面孔頓時變得煞白, 擱在大腿上的雙手不住顫抖,眼神渙散,聲音顫顫巍巍地問。 警察打量了半晌她的神情, 用筆尖敲了敲桌面道:“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 當(dāng)時我可能是太害怕了, 忘記報警了?!?/br> 說話時,她的嘴唇一直不自然地抽搐著,像是試圖扯出一個笑容來。 柏菡向后靠了靠,放置在椅面上的手倏然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 “我回屋時, 罪犯是躲在洗手間里的。當(dāng)時你就站在玄關(guān)處, 最好的選擇是和我一起向外跑,門開著, 我們可以立刻跑到公共區(qū)域。但是你并沒有這么做,我問你為什么哭, 你說了謊, 等我把門關(guān)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