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晏櫪側(cè)目看她,眼底盛著一彎笑:“當真?” 他指著照片下的字,赫然寫著:「十五歲生日,許愿和他長相守?!?/br> 柏菡臉頰微曬,摸了摸鼻子小聲咕噥:“你都看到了還猜?!?/br> 再往后,是h大論壇的截圖,柏菡竟然也將其打印了下來,滿滿當當?shù)劁仢M了兩頁紙。 校園論壇是當年的回憶,這個論壇現(xiàn)如今早就沒有了,學校里也沒有認識的人了。 圖片里嘻嘻哈哈討論說晏瀝和柏菡相配的人,如今也該是慈眉善目或幼稚或沉穩(wěn)的老人了。 “阿瀝,如果當時我們之間沒有誤會,你會向我表白嗎?”她凝思少許時間,抬起頭問道。 “也許會?!?/br> 她不解,“為什么是也許?” 他神色平靜卻又正經(jīng)地說:“因為那時的我傲慢,也不肯承認自己的內(nèi)心,很難想象那個時候的我會怎樣做?!?/br> 柏菡默了默,“那看來即使沒有誤會,我們的幸福也并不一定會提前到來。這樣想想,似乎少了遺憾,但也有點難過?!?/br> 晏瀝握著她的手藏于被褥下,手心漸漸變暖。 “但如果有個機會能重來,一定是我先去找你?!?/br> 柏菡笑,“何必重來,夠好了。人生不是非得圓滿,少許的遺憾讓我更珍惜現(xiàn)在?!?/br> “阿瀝,我想先睡一覺再下樓吃飯。” 看著她鉆進被窩,晏瀝也順勢躺進,訂了鬧鈴,“好,過一小時我喊你。” “嗯。” 常常有人問他們,為什么到了這個年紀也沒有考慮過分房睡,許多老人在年邁后都選擇了分房,為了能更好的休息。 每每有人問起時,柏菡或從書籍中抬起頭,或從畫紙顏料中抬起眼,彎著眉眼笑說:“因為沒有他,我會睡不著。” 越是老去,越會覺得冷,越會做夢驚醒。 晏瀝當了她一輩子的暖水袋,她太習慣他的存在了,無法離開。 縱使她和晏瀝盡量保持著年輕時的心態(tài),但終是抵不過歲月的。 像樹被年輪刻寫。 他們走過漫長的路,見過太多人的離去。 晏廷、林沐琴、余平露、柏志遠……甚至是尹子妍。 前者們在離世前也放下了一輩子的執(zhí)著與癡念,那些過不去的心結(jié)和不滿,在那一刻也散了。 柏菡還記得,晏廷離世前幾晚,林沐琴趕到了醫(yī)院,將一束花放進瘦長的花瓶中,只問了他一句話。 很俗,很電視劇,但是她最想知道的。 “晏廷,你愛沒愛過我?” 可她也知道,他在彌留之際,睜不開眼,自然也是無法作答的。 一個又一個,先是長輩,再然后是同輩,甚至是小輩。 除了老去,還有千萬種其他方式剝奪走生命。 她熱愛文學,熱愛悲劇,尤其能共情,人慢慢老去承受能力也越差。如果不是晏瀝在身邊寬慰,她恐怕日夜走不出那陰暗的心情。 有次她玩笑般說過。 “阿瀝,你得比我晚走。如果你走在我前面,我會傷心難過瘋的?!?/br> 他頓了頓,溫軟的音色傳來,“好,只許你比我早一天。” “嗯?!?/br> 九十一歲那年,晏瀝食言了。 飽受各種老年病折磨的柏菡還躺在床上靜養(yǎng),樓梯間傳來他滾落的聲音,碰倒了花瓶,當啷作響。 哥哥和meimei趕來,帶著大大小小的一家子。 柏菡的視線模糊不清。 “他呢?” 沒人回答他。 她從沉默中讀出了答案。 天邊的夕陽也隱去了。 她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悲傷,只是覺得冷。 活到如今,皮膚干巴巴的皺癟進去,早就不漂亮了,但他昨日還夸了她漂亮。 “我睡會覺?!?/br> 她氣若游絲地發(fā)出細細的聲音,闔眼睡了。 夢里她趴在窗前遠眺搬家的晏家,陽光明媚,細小的絨毛金燦燦的發(fā)著亮光。 晏瀝自搬家車前抬起頭,四目相接,窗臺前的綠蘿被風吹得搖動,風鈴丁呤響。 一眨眼,他不見了。 搬家車沿著斜坡向下行駛。 她慌張地跑下樓,推開門。 晏瀝站在門外,背著光,身軀如同染著金白色的顏料。他笑著伸出手掌,她垂眼,看見他分明的姻緣線與生命線。 “一起走嗎?” 她抬頭望了望刺眼的陽光,向前走了一步,借他的身軀遮擋。 “好。” - 凌晨四點鐘,我看到海棠花未眠。 總覺得這時,你應(yīng)該在我身邊。 ——川端康成 作者有話要說:晏瀝柏菡的番外完結(jié)啦,后面還有大概一萬字的尹子妍x趙銘奇,寫完后一起上傳(就這兩三天)。 接檔文《青瓷》(原名《誘哄》,也許還會改名qaq)11.24開,小可愛們戳專欄收藏收藏吧感恩。 全文完結(jié)后全訂會抽獎(我研究研究怎么搞!)在最后一章,不見不散! 第95章 番外:尹趙篇 新年了。 尹子妍早早買好了火車票準備回家過年, 在臨城打拼的幾個月,還是挺想家的。 微信聊天欄又有了新消息。 點開一看,是家門群, 成員有父母、舅舅、小姨和表姐表妹。 舅舅:「子妍啥時光回來啊?」 母上大人:「二十八回來?!?/br> 表妹:「有姐夫了沒啊?帶回來讓我看看?!?/br> 舅舅:「就是說,老大不小了。你表姐男朋友家長我們都見過了, 兩個人過了年就領(lǐng)證。子妍都三十了吧,再大點真的不好嫁了啊,好男人都被挑光了,剩下的都是些殘羹?!?/br> 母上大人:「急什么, 肯定有了。我女兒這相貌,怎么可能找不到。」 尹子妍耷拉著眼皮坐在火車上,草草翻看了家門群的聊天記錄。 煩。 每年都得說一次。 每回笑嘻嘻說自己不打算結(jié)婚,家人劈頭蓋臉就問“是不是喜歡女的”。她倒是有要好的朋友是蕾絲, 但她非常確定自己喜歡的還是男的,但是, 身邊的男人都讓人提不起勁。 更別說她打定了主意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光是這兩條就足以讓許多人望而卻步了。 她懶得回復, 在火車到站前從背包里取出眼鏡盒,戴上了一副細黑框眼鏡。 她戴上卻沒多一分學生氣, 反倒是多了點御姐老師的氣質(zhì), 這還得歸功于她的臭臉。 好臉色向來只給朋友和工作場上, 前者是真心的, 后者是為了生活。 走下火車, 沿著老舊火車站的階梯往上走,密密麻麻的人擠得她前后踉蹌。 怕一不注意遭了扒手,她只好一手提著小行李箱,一手把雙肩包往前背。往外走的所有通道都充斥著嘈雜喧鬧的聲音, 身邊偶爾路過一兩個扯著尖細嗓子大吼的人,直震得她耳朵嗡嗡的。 好不容易重見天日見到了光,打出租的地方又排了長條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 草。 尹子妍扭頭出了車站,步行到兩個街區(qū)外再搭車。 從公交車上下來,她長舒了一口氣,總算不是悶悶的空氣了。 一路上,時隔幾月再見的熟悉街道張燈結(jié)彩,路上車輛比平日少,人也少。這就使得精心打扮的欣榮氛圍有些詭異的靜謐。 快走到家時,她撞上了一個人。 “抱歉?!?/br> 對方卻立刻扶住了她的手臂,語氣驚喜,“好緣分?!?/br> 尹子妍蹙眉抬起頭,怔愣了片刻,“趙銘奇?你來安城做什么?” “旅游,這兒的海邊風光好?!?/br> 尹子妍可不信他掰扯,皮笑rou不笑地說:“海邊是吧?下一條街左手拐彎,一直走個三小時就是了。走好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