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芳的話，分明是沖著蘇流暖去的。

    她本來安安靜靜坐在那里吃飯，聽了這個，頓時停下了筷子，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

    莫菲菲趁機(jī)說：“蘇流暖，你怎么不吃了？剛剛不是一直說，這個好吃那個也好吃嗎？吃啊，都是給你準(zhǔn)備的?！?/br>
    蘇流暖咬咬牙，抬頭微笑說：“吃飽了?！?/br>
    “呵呵”莫菲菲諷刺地笑著，“吃飽了？蘇小姐這么大的胃口，怎么會這么容易就吃飽呢？我哥和你在一起還不夠，你還對前男友念念不忘，怎么能吃飽呢？”

    蘇流暖再好的涵養(yǎng)，被人這樣羞辱，也一時漲紅了臉，強(qiáng)忍著怒氣說：“莫菲菲，我看在你是莫家人，不想和你計較，但請你放尊重點(diǎn)，說話可要有分寸！”

    莫菲菲卻冷笑得更大聲，諷然說：“尊重？想要人尊重你，你為什么還要做不要臉的事情？當(dāng)初能想出來和我同一天結(jié)婚，不就是想利用二哥來氣我？現(xiàn)在二哥娶了你，把你當(dāng)成寶貝哄著，你還不夠嗎？還要來勾引我的丈夫？”

    “你”

    “我怎么了？別說你沒有！敢做不敢認(rèn)，只會讓我更惡心你！”

    莫菲菲言辭越來越惡劣，最后莫爺爺?shù)秃鹨宦暎骸皦蛄耍　?/br>
    老爺子一生氣，餐桌上馬上安靜了下來。

    幾個人的呼吸都仿佛可以聽見，明明有很多人在，卻靜得叫人發(fā)慌。劉靜芳一時哆嗦，手里的青瓷調(diào)羹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發(fā)出很刺耳的一聲。

    外頭的傭人聽見了，以為摔碎了什么，馬上要進(jìn)來收拾。可是一進(jìn)門就發(fā)覺氣氛不對，尷尬地低下頭，連忙又退出去了。

    莫爺爺目光在人們身上一一掃過，直到所有人都低下頭了，才沉聲說：“好好吃一頓飯，你們吵什么吵？是不是看我年紀(jì)大了沒用了，誠心想氣死我？”

    眾人都不敢作聲。

    莫奶奶頓了片刻才開始勸：“你別生氣了，當(dāng)心身子?！?/br>
    莫爺爺哼了一聲，望著莫菲菲說：“你呀！多大的人了，怎么就是改不掉一身的大小姐脾氣！那些話，是該一個有教養(yǎng)的女孩子說的嗎？！你看看你自己，現(xiàn)在成了什么樣子！”

    劉靜芳護(hù)著女兒，正要說什么，被莫創(chuàng)海攔住了。莫創(chuàng)海賠笑說：“爸，菲菲不懂事，一會兒我和靜芳教訓(xùn)她。您不要生氣，注意身體。”

    莫菲菲卻不肯認(rèn)錯，她高聲說：“爺爺，您不要太偏心了！蘇流暖做過什么你們知道嗎？這些日子，杜宸希和我若即若離，就是因為她！”她抬手指著蘇流暖的鼻子，揚(yáng)聲控訴，“杜宸希專門跑到c市去找她，兩個人還去喝咖啡！這樣的事，我知道了，難道還讓我忍氣吞聲嗎？你們還護(hù)著她？”

    蘇流暖想要解釋，卻被爺爺攔住了。莫爺爺說：“暖暖和杜宸希的事我知道一些，你二哥他也知道。他們不過是正常交往，沒有什么瞞人的。一起喝一杯咖啡，這算得上什么事嗎？再說，菲菲，你和杜宸希為什么關(guān)系不好，難道你自己不清楚？一切都要怪到別人的頭上，不如先從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br>
    這幾句話，把莫菲菲氣得渾身發(fā)抖。她咬牙問：“爺爺！你怎么能只信她的一面之詞？”

    莫爺爺卻冷哼，“信她的是一面之詞，難道信你的就不是一面之詞了？”

    “爺爺，你為什么突然這么偏向她？我才是你的孫女，她不過是個孫媳婦！”

    莫爺爺咬咬牙，幾乎想要把真相說出來，然而為了以后日子的平和，他和東旭說過，要讓這個秘密永遠(yuǎn)藏在莫世海的日記里。他張了張口，終于只是說：“我是幫理不幫親，菲菲，你反省一下你自己，是你太過分！”

    莫菲菲站起來，離開餐桌就要走。莫爺爺一拍桌子，喊道：“給我回來！”

    莫菲菲本來就一肚子氣，現(xiàn)在看到爺爺果然這樣偏向蘇流暖，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她這么多年順風(fēng)順?biāo)?，這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不可忍受的挫折，所以什么都不顧了，轉(zhuǎn)身就離開了餐廳。

    莫爺爺還沒有被人這樣忤逆過，一時氣得跌坐在椅子上。蘇流暖連忙幫老人家扶著胸口，急切地問：“爺爺沒事吧？千萬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br>
    劉靜芳哼哼著說：“虛情假意?！?/br>
    莫創(chuàng)海低吼著：“你就少說兩句吧！”

    “我！”

    看著兩人還要吵，蘇流暖也顧不上自己是晚輩，焦急地開口：“大伯，伯母，爺爺都?xì)獬蛇@樣了，你們先不要吵了行不行？”

    莫創(chuàng)海立刻說：“爸，爸你沒事吧？”

    莫爺爺咳嗽了兩聲，勉強(qiáng)朝著莫創(chuàng)海擺了擺手，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沒事?！?/br>
    這頓午飯吃得并不愉快，莫菲菲早早地離開，剩下的人也沒有了胃口。莫爺爺緩過一口氣來，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蘇流暖，她對自己一臉關(guān)切，這讓他心生慰藉，卻也心生愧疚。

    這個女孩是他們莫家的親孫女，本來應(yīng)該從小生活的像個公主。但是各種機(jī)緣巧合之下，他竟然二十多年都沒有見過她，更是沒有一天盡到了身為爺爺?shù)呢?zé)任。哪怕到了現(xiàn)在，他要幫她，還要說一句“幫理不幫親”。

    實(shí)在是對不起這個孩子。

    莫爺爺嘆息了一聲，說：“暖暖啊，讓你受委屈了?！?/br>
    蘇流暖忙說：“爺爺這是哪里的話？剛才您已經(jīng)再幫我了。說實(shí)話，我都有點(diǎn)意外呢?！?/br>
    蘇流暖臉上是受寵若驚般的幸福，這更讓莫爺爺覺得刺心。他低聲說：“菲菲這孩子，都讓我們慣壞了。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告訴爺爺，我來幫你出頭。”

    蘇流暖覺得，莫菲菲畢竟是莫家的孫女，她不好向爺爺說什么，只說：“也沒什么，其實(shí)爺爺你和東旭都能相信我，我已經(jīng)很感激你們了。我和杜宸希在我們各自結(jié)婚以后，就什么都沒有了?？Х葟d里是見過，但我們”

    “我都知道?！睜敔敶驍嗨斑@些東旭都告訴我了，我知道你是清白的?！?/br>
    “謝謝您的信任。”

    莫老爺子慈愛地看著她，過了片刻才說：“這是我們應(yīng)該的?！?/br>
    飯后又陪了老爺子一會兒，蘇流暖就坐車回家去了。

    莫東旭上午有事，下午倒已經(jīng)回家等著了。蘇流暖剛進(jìn)家門，換下拖鞋，莫東旭就問：“你見到菲菲了？她沒有難為你吧？”

    蘇流暖一邊把鞋子放上鞋架，一邊說：“沒有??！”想了想，又說，“你消息可真靈通啊，不會派了人跟蹤我吧？”

    “亂說什么?！笨吹教K流暖進(jìn)衣帽間換家居服，他跟了進(jìn)去，幫她解開背后的拉鏈，一邊沉聲說，“我怎么會找人跟蹤你，是謝陽告訴我的，說菲菲很囂張，好像是欺負(fù)你了。”

    有了他的幫忙，衣服順利脫了下來。蘇流暖不避諱他，在他面前換好了衣服，笑著說：“是不是在你心里我笨得要命??？就是被人欺負(fù)的料子是不是？”

    “當(dāng)然不是，你看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他都急得下午沒去軍區(qū)，就想留在家里等她回來?？伤尤贿€在嘻嘻哈哈，有心思開玩笑。

    蘇流暖看他認(rèn)真，這才說：“你放心好啦，有爺爺護(hù)著我呢，莫菲菲沒占到任何便宜?！?/br>
    其實(shí)莫東旭也明白，現(xiàn)在爺爺只怕處處都要護(hù)著蘇流暖，她回老宅根本不會有危險。但只要她不在他面前，他就會感覺到不安。

    蘇流暖看他松了一口氣，趁機(jī)問：“你說了明天陪我會去的，還去不去？”

    莫東旭馬上答應(yīng)：“去，跟你說好的事，怎么能爽約呢？”

    第二天莫東旭早早到軍區(qū)處理完了必要的公事，然后上午就開車帶著蘇流暖回去老宅看爺爺。

    一路上，他半開著玩笑說：“以前幾個月不回家，爺爺不會說想我?，F(xiàn)在總催著我回去，還是占了你的光呢?！?/br>
    蘇流暖卻說：“你別胡說了。再怎么說，你們也是爺孫兩個。爺爺喜歡我才是愛屋及烏，他最喜歡的肯定還是你?！?/br>
    話題總是繞到這樣的地方，好像總在提醒莫東旭：你根本不是莫家的孫子，是你偷走了暖暖的人生。他幾次三番都萌生出沖動，想把真相告訴蘇流暖，但是每次都是到了嘴邊又咽下去，實(shí)在說不出口。

    蘇流暖才剛有了mama，并且廢了這樣大的力氣把她治好了。難道要她失去，告訴她那原本是我的mama？

    這太殘忍了，他莫東旭根本做不到這樣的程度。

    感覺到了丈夫異樣的沉默，蘇流暖又問：“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總是說得好好的，然后突然就不吭聲了?！?/br>
    莫東旭心虛，連認(rèn)真看她一眼都不敢，只在后視鏡里和她對視一次，然后假裝無所謂的說：“我哪有那樣？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蘇流暖卻皺了皺眉，表示自己沒有想多。

    兩個人在一起時間久了，對方有什么異樣，都能馬上察覺到。這大概也屬于心有靈犀的一種。最近說不上為什么，蘇流暖總覺得莫東旭的態(tài)度有點(diǎn)奇怪，但哪里奇怪一下子又說不上來，總之到處不對勁。

    莫東旭問：“你不會以為我出軌了吧？”

    這肯定不是的。

    他對她像從前一樣好。

    蘇流暖聽了這個，也知道他是故意問的，笑著說：“算了，也許是我最近神經(jīng)過敏，不說這些了，你好好開車吧?！?/br>
    莫東旭這才勉強(qiáng)笑了笑，“對，沒有事別胡思亂想，相信我?！?/br>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