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過的極為漫長，我看著斗轉(zhuǎn)星移，從長庚看到啟明。

    啟明星出現(xiàn)在東方天幕，宣告長夜將近白晝來臨。

    晦暗云氣消散，黑沙落定。

    沈若羽從沙場朝我們走來。

    其形貌比之昨日更加飄逸出塵，氣息神念強大到極致。

    明明是一個人，卻像是走來一把劍。

    沈若羽走路的姿勢也變了。

    青春無敵的美少女，腳步雀躍，就像才學(xué)會翱翔的雛鷹。

    而現(xiàn)在的她，走路四平八穩(wěn)，腳步像是蘊含著某種節(jié)拍。

    我想起來了，這是拔劍的節(jié)拍。

    拔劍。還劍歸鞘。

    再次拔劍，再次還劍歸鞘。

    我越看心情越凝重，這就是劍神？

    不是沒有見過大人，宋玨亢龍有悔從九天歸來的時候就是真正的大人。猶如神祇蒞臨人間。

    死神站在點將臺上，堪比九天正神。

    現(xiàn)在，沈若羽身上同樣給我這種感覺。

    我可以肯定，這就是神祇之威。

    不過，她到底還是沒有圓滿，我說的圓滿是指她的神格。

    她的人有了神性，但是她還沒有凝聚出劍神的神格。

    看來，她的神格要借助金神威儀才能補全。

    到那時候。她才可以真的封神。

    念及此，我在心底暗自嘆息一聲。

    道門大軍費勁心機，昆侖墟尚未出世就已經(jīng)損折十余萬大軍。

    儒道不出一兵一卒，就已先得到了一位劍神。

    這就是命數(shù)的可怕，無論是天道還是人道，都有篡改命數(shù)的威能。

    道藏太上感應(yīng)篇中有言，天地有司過之神依人所犯輕重，以奪人算。

    算減則貧耗，多逢憂患，人皆惡之，刑禍隨之，吉慶避之，惡星災(zāi)之，算盡則死。

    這里所說的人算，指的就是人的命數(shù)。

    天道不可名狀，無論奪算還是增數(shù)都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是人道這次明顯出現(xiàn)了偏差。

    感天地庚金而生，再集人族氣運于一身，持北斗為劍章……

    轉(zhuǎn)而我又想起我自己，沈若羽能有今天的機緣和成就，我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是我?guī)退玫搅伺釙F墓中的機緣，是我?guī)退平饬岁懳岖F皮畫卷的玄機，并指點她化北斗入劍。

    接下來，我還要幫她去奪金神威儀。

    瑤姬看著沈若羽。眼中是好不加掩飾的羨慕，許墨陽則是看的瞪大了眼睛。

    沈若羽收斂了神念氣息，含笑走到我面前，輕聲說道：“秦玦，再次謝謝你?！?/br>
    “客氣?！?/br>
    破了貪狼的神照煞，我按照獸皮畫卷所指的方位，很快就找到了陸吾藏金之地的空間入口所在地。

    這是一座幽深的峽谷，向上不見天光，向下沒有盡頭。

    通往陸吾藏金之地的入口開在半山腰的石壁上，云遮霧繞看不清真容。

    我們從對面山崖開始下山，舍棄行李，輕身攀巖。最終在石壁對面斜上方一塊突起的巖石停下。

    遙望石壁，相距數(shù)十丈遠(yuǎn)。

    仔細(xì)感知，只覺得石壁光滑如鏡，鏡中云氣翻滾，山海日月星辰都在其中。

    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

    “那里就是入口？”許墨陽問道。

    “嗯?！蔽尹c點頭。

    “我們要怎么過去？”許墨陽又問道。

    “飛過去?！?/br>
    許墨陽臉色發(fā)緊，猶豫著說道：“萬一你判斷錯誤，一失足可就是粉身碎骨?！?/br>
    “所以，墨陽兄最好還是不要輕易嘗試?！蔽艺\懇的說道。

    御風(fēng)飛行不是誰都能做到，即便是現(xiàn)在的我，也做不到御氣飛空。

    宋玨有真龍之軀，阿清有鳳凰之體。而我只有人首龍神的魂靈，哪怕rou身已經(jīng)堪比神祇，依然不能乘乎云氣翔乎陰陽。

    陽神境界的韓宗布可以御空，妖神胡三太爺也可以，但我明明已經(jīng)修到了亢龍境界，體魄依舊沉重如山。

    我曾經(jīng)問過死神，死神想了許久也沒有答案。

    只猜測說，或許是因為我還未覺醒真正的命運的緣故。

    身為異類的瑤姬也不能。許墨陽和沈若羽同樣不行。

    瑤姬是身在五行中，要受天地法則制約，許墨陽屬于rou體凡胎。

    至于沈若羽，她現(xiàn)在不能是因為她還沒有神格，一旦封神成功，上天遁地?zé)o所不能。

    不過，即便不能御空，借助龍炁和龍形身法飛躍這峽谷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萬一對面不是陸吾藏金之地的入口，等身法用盡我會有跌落深淵的危險。

    “等下我先進去?！鄙蛉粲鹫f道。

    沈若羽對金神威儀志在必得，無論有多大的危險她都會去賭。

    “秦公子，我也試試?！爆幖Э粗艺f道。

    “好。我會幫你過去?！?/br>
    說完，我看向許墨陽問道：“墨陽兄要不要進去？”

    “你們都進去，我一個人留在外面也未免太過無聊?！痹S墨陽說道。

    商議完畢，沈若羽第一個飛渡。其次是許墨陽，再是瑤姬，我最后。

    石壁距離我們有數(shù)十丈，以我們現(xiàn)在的位置。強行飛渡的話，需要強大的氣機牽引，同時還必須有強大的磁場能力作為支撐。

    沈若羽的君王劍意一往無前，我不擔(dān)心她，至于許墨陽我是真的很好奇。

    他若能飛渡，靠的必然是儒道浩然之氣，依他的劍道修為是不可能飛渡這么遠(yuǎn)的。

    準(zhǔn)備完畢，沈若羽走到巨石前端，用心計算好距離，又轉(zhuǎn)身看向這邊的山壁，默默看了一會，扎好裙擺，把純均劍纏在背上。

    “秦玦，我先走一步?！?/br>
    語畢，沈若羽深深吸了一口氣，雙足用力在地上一踏。巨石震顫，人如離弦的箭一般朝著背后的山壁沖了過去。

    雙腳踩在山體上，上下交錯。

    白衣飄飄，沿著山壁漸漸拔高。

    等到氣勢用盡，浮空長嘯，再次頓足踩踏石壁，人像風(fēng)車一般，在空中劃過一條優(yōu)美的弧線。筆直如電的射向?qū)γ媸凇?/br>
    絕美身姿，猶如姑射仙子凌塵。

    矯若游龍，翩若驚鴻。

    激蕩云氣，破開霧靄，浩蕩君王劍意一往無前，瞬間飛躍峽谷。

    待到石壁照出她秀美的身姿，沈若羽拔出純均劍，連人帶劍刺向石壁。

    伴隨著一陣光影變幻，下一刻她的人已經(jīng)消失在鏡中世界。

    鏡中云氣翻滾不定，過了會畫面重新變得清晰。

    “秦玦，輪到我了?！痹S墨陽站出來。

    “你有傷在身，確定要過去？”我問道。

    “雖天下人，吾往矣！”

    許墨陽拔出背上長劍，站在巨石前端。

    他走的不是沈若羽的法子，而是準(zhǔn)備動用浩然之氣。

    風(fēng)起，云涌。

    吹得許墨陽衣袂獵獵。

    身為儒道最杰出的英才之一，許墨陽秉持儒道大義在身，眼神堅定而勇決。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fēng)！”

    念出這句詩文，許墨陽身體前傾，猶如一只大鳥般向前俯沖而下。

    重力牽引他的身體本該直落，可偏偏云氣中仿佛有無形的大手在托浮著他，直到將他的人平安送入鏡中的世界。

    “他是怎么做到的？”瑤姬問道。

    “儒道弟子秉持人族大義就會牽引天地浩然之氣?！?/br>
    “這么說，儒道豈不是人人皆可御空飛行了？”

    “除非人人都像許墨陽這般勇決才行，人族大義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秉持的?！?/br>
    “哦，我們要怎么過去？”瑤姬問道。

    “抱緊我?！?/br>
    “……”

    瑤姬帶著幾分嬌羞，走過來從后面攬住我的腰。

    “再抓緊些?！?/br>
    察覺到瑤姬已經(jīng)抱緊，我從巨石前端一躍而下。

    汪洋澎湃的龍炁瞬間爆發(fā)，巨石轟然崩碎。

    人在空中借助強大的反沖施展龍形身法，沖向山壁石鏡。

    計算好距離，我抓住瑤姬的右手說道：“抓著我的手。”

    瑤姬把手從我腰間松開，右手與我十指相扣。

    借著我用腳在虛空連踩數(shù)步，身形急轉(zhuǎn)，借著旋轉(zhuǎn)之力，把瑤姬送入山壁石鏡之中。

    瑤姬發(fā)出一聲驚呼，身體才和石鏡一接觸就瞬間消失。

    此時我身法用盡，眼看將要錯過入鏡的時機，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選中石鏡下方一塊凸起的石頭。

    用力一踩，身體再次拔高，在空中倒旋回來，緊隨瑤姬之后沖入石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