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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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拍拍她的手,吩咐宮人引著她去往雪隱。 景國公夫人不放心,讓方小鳶跟著。 姐妹倆由宮人帶著,去往最近的雪隱。中途,方小嵈塞給宮人一錠金元寶,讓她帶她們?nèi)ネ鄬嫺浇?/br> * 蕭硯夕受不了掌珠的“連環(huán)磨人戰(zhàn)術”,答應稍晚陪她出宮走走。但這會兒,他要回御書房看奏折。掌珠貼心地送了一個抱抱,拍拍男人后背,“陛下要注意身子。” 瞧瞧,多乖巧。 蕭硯夕嗤笑一聲,擺駕離開。 掌珠回到燕寢,聽小太監(jiān)說方家姐妹在附近借用雪隱。小姑娘杏眸一深,附耳對小太監(jiān)說了句什么。小太監(jiān)點頭應了。 方小嵈借用的是妃子寢宮里的雪隱。這里只有幾名侍衛(wèi)把守,空曠寂寥。方小嵈嘟囔道:“要住還是住坤寧宮,每日都有妃嬪前來問安,人多熱鬧。哪像這里,鳥不拉屎的地方。” 方小鳶心里冷笑,還坤寧宮,現(xiàn)在看來,她們連進宮的可能都微乎其微,“你不是肚子疼么,快進去吧?!?/br> 方小嵈扯扯嘴角,“借口而已,娘讓我過來跟陛下偶遇?!?/br> 白眼一翻,方小鳶提醒道:“咱們剛剛還看陛下和那賤人在涼亭里賞魚,怎么會在這里偶遇。” “剛剛哪有機會接近陛下,也就現(xiàn)在能盼著陛下回寢宮休息。說不定能遇見?!?/br> “那你等吧?!被实廴绽砣f機,方小鳶可不覺得皇帝賞魚后會寢宮休息。 她走出月亮門,剛想去御花園尋母親,卻聽迎面走來的兩個小太監(jiān)嘀嘀咕咕—— “不知陛下怎么了,回來后就滿面通紅,還讓張公公去尋掌珠姑娘?!?/br> “像是中藥了?!?/br> “真的假的,誰敢在宮里給陛下下藥?” 方小鳶頓住腳步,瞠了瞠目,皇帝在寢宮,中了藥,掌珠此刻不在他身邊...... 這個機會,是要留給自己,還是讓給meimei? 方小鳶眼底精光流竄,這么好的機會,拱手讓人,豈不是傻。 去往燕寢的路上,她盡量避開人,生怕被人瞧見。等到了燕寢院子外,出乎意料,連打理的銀子都沒用,侍衛(wèi)就放行了。外殿門口,更是空無一人。 她心生狐疑,但欲望占據(jù)了恐懼,捻手捻腳走了進去。因各個寢宮的結構差不多,很輕易摸索到皇帝居住的內(nèi)寢。 寢內(nèi)關著窗,阻擋了日光,朦朦朧朧的。明黃色帷幔遮蔽了床第,看不到里面是否躺著人,但床上露出一角薄衾...... 方小鳶心中歡喜。皇帝寢宮,怎會凌亂,不疊被子。 皇帝陛下肯定躺在里面,飽受煎熬??磥恚莾蓚€小太監(jiān)沒有瞎說八道。 方小鳶心跳如鼓,一步步靠近拔步床。眼前仿佛出現(xiàn)一身月白華服的俊雅男子,是當年的太子殿下。那時的太子殿下,雖不拘言笑,但心情好時,還是會打趣一下旁人。清雋的笑容,儒雅的舉止,無不印刻在她心中。 而今的帝王褪去溫和,變得威嚴肅穆,是何種緣由讓他不再快樂?朝廷不順心,還是身邊沒有解語花? 想到俊美無儔的帝王,此刻正潮紅著臉,渴望女子侍奉模樣,她就心猿意馬。 “陛下。”她隔著帷幔輕輕喚道。 帷幔里傳出啪一聲。 方小鳶納悶,剛剛是什么聲音? “陛下?” 帷幔里又傳出“叮?!甭暋?/br> 方小鳶瞪大眼睛,陛下不會是人受不住,傷害自己呢吧? 她抱著義無反顧的決心,驀地掀開簾子,想將自己送給皇帝,自此做他的解語花。 然而...... 凌亂的床鋪上,一個金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側躺在那里。單手撐頭,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好不諷刺地彎唇一笑。像在笑話她的自作多情、不知廉恥。 “怎么是你?”方小鳶幾乎是惱羞般嚷了一句。 掌珠淡淡凝視她,“這話該我問你,你怎么闖進了這里?誰允許的?” 癡心散去,理智回籠。方小鳶反應過來,自己被掌珠設計了! 還真是小瞧了她! 還來不及細想,門口傳來細碎腳步聲。 “誒啊,何人闖殿?” “快來,保護姑娘安全!” 太監(jiān)們小跑進來,你一言我一嘴,將方小鳶包圍其中。 掌珠坐起來,手里捻著一朵不知從哪里撿來的梔子花,裁了花瓣,捧在手心,朝人墻中一揚。 方小鳶氣急敗壞,但也不想當軟面團,任人搓揉。當即抬腿踢翻一個小太監(jiān),從縫隙中鉆出,提著裙擺想往外跑。 掌珠淡聲提醒:“不想要清譽了?” 擅闖男子臥房,清譽掃地。擅闖帝王寢宮,人頭落地。誰知道闖入者,是不是帶著利刃前來襲君的? 方小鳶突然止住步子,門檻即在眼前,卻沒敢邁出去。 掌珠走到她身邊,掏出一幅畫,展開在她面前。畫里是個穿著布衣的小姑娘,臉上布滿鞭痕。 方小鳶認識畫中人,是掌珠的貼身丫鬟春蘭。 這么說,掌珠此舉,是在替仆人報復。 “認識吧?!闭浦檠壑虚W著怨恨的光,“這個姑娘二十不到,被你毀個徹底?!?/br> 方小鳶不覺理虧,“一個下人,也勞你給她出氣?也是,你也不過是只當了幾天嬌小姐的鄉(xiāng)下丫頭?!?/br> “大膽!”一名小太監(jiān)走上來,扯著太監(jiān)特有的尖利嗓音,“掌珠姑娘是陛下的寵姬,豈是你能辱罵的?!” 方小鳶從小自富貴圈子長大,太清楚太監(jiān)有多趨炎附勢。這會兒,哪怕掌珠讓他摳掉她的眼珠子,這太監(jiān)都不帶眨眼的。 “本小姐乃堂堂景國公嫡長女,你們幾個狗奴才,誰敢動我?!” 小太監(jiān)抬手就是一巴掌,聲音不大,卻打的方小鳶眼冒金星。 掌珠看在眼里,淡漠處之。原本溫和的姑娘,連小貓小狗都不忍傷害,卻亮出了鋒利的爪。 自打被牙婆拐走,掌珠嘗盡人間冷暖。直到來到京城,體會到春蘭的細致、劉嬸的呵護、季知意的肝膽相照。她們已成為她會以命相護的朋友。 從來都是她欺負別人,沒有被人欺負過的方小鳶,驚訝地看著小太監(jiān)。在所有人以為她會出手反擊時,她卻突然驚聲尖叫—— “你敢辱我?!” “我乃景國公嫡長女,金枝玉葉。你一個卑賤的太監(jiān),竟敢出手辱我,誰給你膽子??。 ?/br> “來人啊,來人啊??!” 她瘋了似的大喊大叫,接受不了被太監(jiān)摑巴掌的恥辱。 小太監(jiān)護著掌珠退開幾步,扭頭吩咐門外的侍衛(wèi):“快去御書房稟告陛下,就說方家大小姐闖進燕寢,意欲圖謀不軌!” “你胡說!”方小鳶打心眼里瞧不起太監(jiān),平日里懶得跟他們多費一句口舌。這會兒覺得自己有口難辯,抬手去撓對方的臉。 小太監(jiān)把掌珠護在身后,拔高嗓子:“方大小姐在對宮人動粗了!” 此事鬧開。太后攜著一眾貴婦、貴女趕來,臉色極差。等瞧見站在庭院老樹下的掌珠時,招手道:“丫頭過來。” 掌珠顛顛走過去,發(fā)著鼻音:“太后?!?/br> “不怕不怕,哪里受了委屈?予給你做主?!碧笠詾榉叫▲S是來找茬的,以她的性子,也確實能干出這檔子事。加之掌珠的身份今非昔比,哪能袖手旁觀。 方小鳶看見母親,扎頭奔了過去,指著太后懷里的掌珠,哭嚷道:“娘,她讓太監(jiān)羞辱我,她是存心要毀了女兒清白,娘,你要替女兒做主啊!” 她口里斷斷續(xù)續(xù)在重復著“太監(jiān)”,可想而知,對太監(jiān)那一巴掌有多在意。 其他貴女看在眼里,了然于心,能切身體會到她的崩潰。名門大戶流傳著一種說法,被太監(jiān)羞辱,會成為一輩子的污點。哪怕是嫡女,也無法高嫁。 景國公夫人還沒鬧清楚狀況,但心里明鏡,定是明掌珠設計陷害了女兒! 她瞇眼看向掌珠,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模樣,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小女不可能無緣無故進燕寢,那么,就請掌珠姑娘給老身一個說法?” 她字字切中要害,為的就是讓外人聽見,并非女兒主動而來,是掌珠設了圈套,誘使女兒而來。這樣,多少能挽回一點女兒的清譽。 感受到懷里的姑娘在發(fā)抖,太后不滿地睨了景國公夫人一眼,“你這架勢咄咄逼人的,掌珠還敢說話嗎?” 景國公夫人抿緊唇,犀利地瞪著掌珠。 掌珠一著急,沖著太后“嗚嗚”兩聲,像是因為害怕不會替自己解釋。 太后知道掌珠沒怎么見過世面,點著頭安撫:“沒事兒,方夫人問你話,你就如實回答。予給你撐腰,不怕啊?!?/br> 眾人瞧明白了,太后這是偏心掌珠啊。 景國公夫人氣得胸膛起伏,按捺住怒火,“也請?zhí)蠼o小女做主,還小女清白?!?/br> 太后不想跟方家硬碰硬,這事鬧大,對皇家沒有好處。而且,即便是掌珠設計方小鳶,亦或是方小鳶想要欺負掌珠,在她看來,都是女人之間為了爭寵罷了,不是什么非要鬧到魚死網(wǎng)破的地步。 太后打定主意,在蕭硯夕趕回來前,使了手段,平息了此事。 但方小鳶的言行舉止,也讓太后意識到,方家女不配入宮侍君,更不配為皇室誕下皇子。 景國公夫人帶著方小鳶回府后,直接把人關在后罩房,不準她再出去。 御書房。 蕭硯夕端著蓋碗,聽太后講完事情的經(jīng)過,鳳眸一凜,掩蓋在半垂的眼簾下,“就依母后說的,這事不準外人提起。但要加上一條,以后深宮大院,再不允許方大姑娘進入?!?/br> 太后略一思量,點點頭,“也好,省她進宮作妖。不過景國公那里......” “朕沒杖責其女擅闖寢宮之罪,已是對方家的恩慈。景國公還想怎樣?若是真要較起真,朕也不會姑息?!?/br> 太后起身,“陛下看著辦吧,予只想耳根清凈,別讓朝野的紛爭,鬧到后宮就行?!?/br> “嗯?!?/br> 等太后離開,蕭硯夕吩咐張懷喜,“讓順天府尹去調(diào)查一下方大姑娘當街打人的事。” 張懷喜彎腰:“諾?!?/br> 入夜,蕭硯夕回到燕寢,見小姑娘站在珠簾前,怯生生地瞅著自己,嗤道:“耍心機時,也這么膽怯?” 不久前,她剛跟他提過方小鳶的事,今兒就出了這檔子事,是巧合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