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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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她注意到玄微子的目光一直在往她手上的劍上瞥,或許她會真的以為他很熱情地歡迎自己的到來。 “東西送到,我先走了?!?/br> 這樣也好,他自己走來了,省卻了她找人的功夫。 剛想走,杜問夏聽到那兩個少年一臉期待地開口道:“師祖以后……還會來嗎?” 捏了捏下巴似是在思索,杜問夏也不正面回答,倏而笑了:“這次的宗門大比由我?guī)ш?,咱們大比上見?!?/br> * 各峰大比一般在宗門大比之前一個月進行,與宗門大比不同,它不僅是各峰弟子之間的斗法,更是各峰內(nèi)部技法的較量,不僅決定了去往宗門大比的人員名單,外門各峰的前十名,更是能夠直接進入內(nèi)門。 距離大比還有一周,他們已是開始了緊張激烈的準備,早課更是從今天開始停了。 約莫正午才從床上爬起來,杜問夏翹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睡眼惺忪。 這床一開始沒有,是傅江衍后來另外做的。本來她還在考慮晚上要不要回紫霄峰,后來發(fā)現(xiàn)它也就卻之不恭地據(jù)為己有了。 見傅江衍又在畫符,杜問夏實在心下有些感嘆。 要說之前,他的底子還是所有弟子中最薄弱的。那么現(xiàn)在,他基本每次都能得到獎勵,并且已經(jīng)一躍成為弟子中速度最快,質(zhì)量最好的那個。 這種進步速度令人驚嘆,但卻也不得不說,他的刻苦也是實在少見。 符圖峰的峰內(nèi)大比按照以往的規(guī)律,今年應該也是畫符,以偏而險為要。一般情況下,都是取的極其冷僻的符箓,考察弟子的功底和臨場反應。出題杜問夏并未參與,不過想來阿衍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最讓杜問夏擔心的還是他的各峰大比。 雖說他的實力,已經(jīng)進步了太多,被她投喂得已經(jīng)達到了練氣七重。然而外門之中,練氣巔峰,甚至在練氣巔峰多年的弟子多矣,他這點顯然不夠看。 “仙人醒了?”放下符筆起身,傅江衍習慣性地如同往日一般,給杜問夏擠好臉巾,擦好臉,套上衣服,把她帶到桌前開始束發(fā)。 “……” 如同木頭人一樣愣愣得給他擺弄,杜問夏感覺自己像是個殘廢在被照顧著。 若是說之前早上起的早,腦子還不太清楚,被伺候著還沒什么感覺,眼下杜問夏卻是覺得自己不自在極了。 “仙人可是餓了?粥還溫著,若是不嫌棄您先用些。”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杜問夏老老實實地坐在桌前開始用膳。 筑基之后便可以辟谷,這孩子cao心她餓不餓實屬cao心過度。然而不知道為何,眼下她卻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舀起一勺送入嘴里,是嫩滑的口感,杜問夏眼睛微亮,一下子就嘗出了這是一階妖獸御陽雞。 不得不說,這少年竟是有本事準備的每日不重樣,實在是讓人舒心。 “上古之時,符箓并非簡單的畫符,乃是包含符、咒、印、斗。而其作用的方式,也非是今日僅有化法一種。現(xiàn)在這些割裂開來,實際上從根本就是錯的?!?/br> 從未聽過如此論調(diào),可傅江衍卻是并不驚訝。他先前便發(fā)覺護身咒與護身符殊途同歸,可眼下被這么一說,他卻是忽然想嘗試一下,二者合二為一的效果。 “所謂符、咒、印、斗,符便是我們之前所學,畫出來的靈符;咒便是咒法峰的那些法咒,能夠引動天地鬼神之威;印是引起共鳴的一種輔助手法;斗是步法,對于施咒同樣有輔助作用,譬如我先前便教過你的步罡踏斗?!?/br> 感覺先前很多迷霧一下子散開,傅江衍感覺到先前很多變扭的東西,一下子變得明了清晰起來。 感覺仙人的身份愈加神秘,他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我先教你幾個基礎的指法手印,你且先學,熟練了再配合施咒。” 道門最基礎的,便是道印和道指。 然而學這些之前,還是要學掌上十天干、十二地支的位置,不然其他的所有掌印指法都無從談起。 極其靈活地點明各個位置分明是什么,杜問夏手指一如穿花蝴蝶,柔若無骨。 “……”也跟著嘗試了一下,傅江衍尷尬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直打結(jié),怎么都做不出來。 “位置可都記住了?”假裝沒有看到,杜問夏抿嘴忍住笑,生怕一上來就打擊了他的自信心,決心教點最基礎的。 “記住了?!?/br> 修真之人神識比凡人強大,記憶力自然也是強不少。然而傅江衍這么快記住,還是讓杜問夏有那么一瞬間的驚訝。 所謂道印,即合抱子午,又稱子午訣,太極印等,有鎮(zhèn)驚驅(qū)邪之效,道門中人靜坐,多結(jié)此印。 子者,水也,乃是陰中之陰;午者,火也,乃是陽中之陽。陰陽相合,便是“一陰一陽謂之道”。 拂了拂衣袖,杜問夏抬手一步一步地分解出動作,結(jié)出一印。 溫聲開口,也不催促,又結(jié)了幾次,她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道:“試一試?”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跟著仙人的步驟,結(jié)出掌印,傅江衍感覺到身邊的道韻愈加清晰。 心如止水,衣袖之間似是有陰風緩緩穿過,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仙人抬手之間把一個惡鬼抓入了手中。 “……”沒想到隨便掐個訣都能引來邪祟,傅江衍臉上露出了一絲茫然。 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一聲,杜問夏抬手之間金光閃爍,瞬間將那惡鬼擊作飛煙:“我忘了你修為還低。這掐訣之前,其實還有四步,一曰上表,即請神上身;二曰開靈光,即可曉見陰陽,得視鬼神;三曰封身,以防惡鬼侵襲;四曰封足,亦是辟邪祛晦的效果。我做一遍給你看?!?/br> 今日是陰日。 陽日為左,陰日為右。 右手飛捻五斗,杜問夏神態(tài)莊嚴認真。舉手投足之間天空一道清光直沖而下,灌入她的頭頂,她念念有詞眼中似有流光閃爍。清光緩緩遍布全身,直到遍布雙足,杜問夏身周異象涌動,幾乎是那天地之間最亮的一抹顏色。 傅江衍從未這般直觀的見識到神靈之威,學著她的步驟,卻只得二三點零零碎碎的清光,他心下喟嘆,若他是神靈,定然也會多偏愛她三分。 早知自家徒弟聰穎,卻還是不免被他這驚人的天賦給驚嘆到,杜問夏想了想自己當年,好像是兩三次才成功的。 “……”見到離自己不遠處漂浮著好幾個鬼魂朝自己齜牙咧嘴,卻又不敢上前,傅江衍有些驚疑地朝杜問夏看去。 這就是仙人他們平日里看到的嗎? “怕鬼?”氣定神閑,視那些東西如無物,杜問夏有些揶揄地開口。 “……” 不得不說仙人有些時候著實惡劣。 傅江衍啞然,卻也心中微動,因為這樣張揚恣意的仙人是只有他能夠看到的。 “不怕。” 認真地開口糾正,傅江衍站在那里一如清風朗朗,已是有了些許不一樣的氣度。 沒再多糾結(jié)這個問題,杜問夏開始繼續(xù)講:“所謂道指,便是我們施法時最常用也是最簡單的一個指法,將這中指與無名指彎曲,拇指蓋住這兩指的指甲便可?!?/br> 說著杜問夏指尖翻飛,演示了一遍,似是覺得還不夠,她繼續(xù)道:“無論手印還是指法,其實都須得極強的手指靈活度作為基礎,而施咒亦然,同樣需要極強的念咒功底,須得口齒清晰,發(fā)音標準,吐字迅捷。我先教你一套鍛煉指法的法門,你把它學會了再入門也不遲。至于這次的大比,我過幾日教你幾個常用的便好,你也莫要太過憂心?!?/br> 抬手將法門傳入了傅江衍的眉心,杜問夏像是一下子沒了骨頭,回屋癱在了躺椅上。 “……”被仙人這前后的巨大反差弄得有些好笑,傅江衍在她手邊擺了些洗好的靈果。 美滋滋地拈起一個送入口中,水汪汪一下子甜入了心里,杜問夏滿足地瞇眼感嘆,果然還是這般的生活讓她愉悅。 埋頭修煉有什么可樂?還是那些她上輩子都玩膩了的。 * 天氣晴好,萬里無云。 御清觀的各峰大比由各峰內(nèi)部比拼開始。 被長春子請上首座,杜問夏也不客氣直接坐下。望著下面的外門弟子滿眼亮晶晶的望著她,杜問夏嘴角溢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按照規(guī)矩,外門大比與內(nèi)門大比是分開的。外門只需畫些一二階的低品符箓,而內(nèi)門不僅僅要會畫符,更是要對符箓進行運用,從而打出個高下。 按照往年,這打斗定然是沒有什么意思,無非是你來我往,比誰的護身符強勁些。可今年卻是不同,多了許多攻擊性極強的符箓,外門弟子是很難畫出來,可他們能??! 每年各峰大比,符圖峰考核的符箓都極其冷門,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今年符圖峰外門考核的符箓,乃是定身符。 由于它的作用對象僅僅局限于比自己實力低一階乃至更低的人,極其雞肋,故而在場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第一次見到。 見到這個題目,杜問夏微微掀起了眼皮皺眉。沒曾想這符箓卻是被傳錯了這樣,還淪為了無人知曉的雞肋,還真是讓她恨不得沖上去把題目給改了。 “師祖,怎么了?”約莫是發(fā)現(xiàn)了杜問夏表情的異樣,長青子連忙開口。 這外門的題向來就是隨意在書中翻出一二冷門的,旨在考察弟子們的功底和臨場能力,他也看了幾眼,可師祖這表情看著似乎是覺得有什么不對? “這定身符……原本不是這樣的。你看不出來?”有些納悶地開口,杜問夏看向長春子的目光有些古怪。 被這一眼瞧得渾身發(fā)毛,長青子仔細盯了那符箓許久,終是啥也沒有看出來,只得漲紅了臉道:“請師祖賜教。” 眼里滿是懷疑,似是在懷疑他這個水平還能教徒弟,杜問夏有些奇怪地開口:“這定身符線條凌亂,節(jié)點都不通暢,很明顯就是個水平不到家的弟子臨摹所作,你就不覺得它看著丑么?” “……” 丑?符箓優(yōu)劣的評判標準是這個嗎?他怎么看不出來……好吧,確實是有點丑。 越看越覺得那符箓不順眼,長春子決心誠懇地問一下師祖,真正無誤的版本是什么樣子。見杜問夏頭也不抬,凌空隨手一個符箓便是勾勒而出,他艱難地把請求咽了回去,起身道:“此刻考題定身咒,標準畫法如前,時間三炷香,開始吧?!?/br> 那些弟子看不出,他還能看不出嗎?若他推演的不錯,這新的定身符不要說定同階的了,便是高一階的也并無不可,無非是時間長短不同罷了。況且便不說別的,這符箓錯落有致的線條, 恍若天成,還真就比之前那個好看了不是一星半點。 見那空中的符箓線條縱橫,密密麻麻比他們手里之前發(fā)的難了不止一倍,下面的弟子如喪考妣的哀嚎聲不絕于耳。 這煉獄一般的難度,和之前那個相比可是天上地下啊。 心虛不已,實在沒想到在師祖面前一出就是這么大的紕漏,長春子掩面不動聲色地落座,頭痛不已。 這次大比,怕是絕大多數(shù)的弟子,都要在這上面陣亡了。便是內(nèi)門弟子,要畫出來,也難啊。 左手飛捻五斗,傅江衍面對著這個改后的題目,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一縷清光淡淡地籠在他的頭頂,隱隱似是有一層薄薄的水光將其籠罩,傅江衍吸取了前些日子召來惡鬼的教訓,一一進行。 鶴立雞群,傅江衍這行為一下子吸引了長青子的目光。 震驚地坐直了身子,長青子忽得想起了之前那些說師祖有個親傳弟子的傳聞,竟是心里莫名地酸了起來。 那些普通弟子雖然也知曉畫符須得避退惡靈,但無論如何,都只是多套了個護身符而已,唯有傅江衍竟是真的勾動了神靈,引得天地共鳴。 雖說他也能做到,還曾經(jīng)引以為傲,但畢竟不過那些是他自己摸索而出,算不得正統(tǒng),若是能夠…… 看向師祖的目光愈加火熱,若非當著這么多弟子的面,長青子恨不得直接丟下臉面跪下來磕頭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