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再撐兩節(jié)課。

    童颯看出她不好意思，抬頭看了眼其他人，其他人被童颯回看，反倒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

    童颯說：“沒事，吃。吃飽了好長個?！?/br>
    陳佳肴沒忍住問了句：“我真得很矮嗎？”

    跟童颯比，她確實(shí)不高，畢竟童颯有一米七。但是在老家的時候，十五六歲的女生，大家都是一米六左右，一五八也算正常。

    童颯被逗笑，摸了把陳佳肴的腦袋，“不矮，還長呢?！?/br>
    陳佳肴知道對方在敷衍她，嘆了口氣，低頭吃飯。因?yàn)橹?，她吃得很快，囫圇吞棗，途中不小心噎了下，還是童颯把自己的水杯遞給了她。

    童颯因?yàn)樾愿裨蛟诮挥逊矫媸冀K是照顧別人的角色，尤其是陳佳肴這種看著瘦瘦小小性格又柔和的女生，她照顧起來簡直信手拈來。

    “誒？你在家是不是吃口飯都要人喂？”童颯托著臉問，“喝水都要別人給你擰瓶蓋？”

    當(dāng)然不可能。

    不管是在以前，還是在現(xiàn)在，陳佳肴都不是被格外照顧的那一個。

    反倒是在班里，他們好像總是很關(guān)注她的一舉一動，拿她當(dāng)什么都不會的小孩兒照顧。

    陳佳肴心里很感激，把水還給童颯的時候說：“以后你喝水我給你擰瓶蓋?！?/br>
    童颯哈哈笑，樂著說好。

    因?yàn)槲顼垱]吃完，晚飯陳佳肴就沒去食堂，隨便把剩下的冷飯扒拉兩口敷衍了事，吃完就埋頭寫題。

    童颯他們回來的時候給陳佳肴帶了個香蕉，陳佳肴問他們哪來的，童颯說：“又碰到陸校了，他給的。一人一個剛剛好?！?/br>
    陳佳肴感慨，“校長對我們真好啊。”

    童颯雖然不否認(rèn)這話，但想了下以前陸校好像沒有那么好，現(xiàn)在居然都開始送水果了，真夸張。

    晚上陳佳肴一如既往等大家都走了自己才走，走之前她猶豫了下，正準(zhǔn)備去前排問問留下的那幾個同學(xué)是不是住宿舍的時候，張小峰忽然折返了回來。

    陳佳肴愣了下，“怎么了？”

    張小峰說：“宿舍停水了，我過來看會兒書?！?/br>
    陳佳肴問：“你住宿舍啊？”

    張小峰點(diǎn)頭，“對。”

    陳佳肴問：“那個……住宿舍是不是要交宿舍費(fèi)?。俊?/br>
    張小峰說：“對。一學(xué)期六百?！?/br>
    陳佳肴又問：“人很多嗎？”

    張小峰說：“不一樣，有的宿舍六個人，有的八個，具體不太清楚?！?/br>
    陳佳肴“哦”了一聲，想了想又問：“價格都一樣嗎？”

    張小峰說：“我是八人間，六百，不過每年會有專項(xiàng)補(bǔ)助，成績在年級排得上名次是可以有折扣的，非常好的直接免費(fèi)?！?/br>
    “哦?！?/br>
    那這種專項(xiàng)補(bǔ)助應(yīng)該跟她沒什么關(guān)系了。

    陳佳肴出校門的時候還在想關(guān)于住宿舍的問題，其實(shí)早在入學(xué)第一天她就有這個打算，昨晚之后這個想法就更加強(qiáng)烈了。

    周延禮這個人，雖然不茍言笑了點(diǎn)，但是年紀(jì)輕輕事業(yè)有成且完全經(jīng)濟(jì)獨(dú)立，在爺爺這種長輩眼里，他應(yīng)該是個很優(yōu)秀很懂事的晚輩。

    而她同樣作為晚輩，不能那么不懂事。

    她想著，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抬頭，一眼捕捉到了馬路旁邊的黑色車子。

    車窗半開著，男人靠在椅背上，沒戴眼鏡，夜晚光影模糊了他的面孔輪廓，似有察覺，他轉(zhuǎn)過頭，兩個人在遙遙距離四目對視。

    此時恰好有幾個老師攜伴離開，與陳佳肴擦肩而過時，陳佳肴聽到他們卸下老師武/裝，疲憊抱怨：“我自己家孩子都沒那么上心過，這周都沒陪孩子吃過一頓晚飯，更別提陪孩子睡覺了。”

    “那我呢？我男朋友都快跟我分手了，昨天還問我是打算跟學(xué)生過一輩子還是跟他過，煩都煩死了?！?/br>
    “……”

    陳佳肴恍惚把目光移向馬路那處，發(fā)現(xiàn)對方不知何時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車窗。

    周延禮也是老師，雖然不太清楚他是不是單身，但自己的存在，好像確實(shí)耽誤了他很多時間。

    比如現(xiàn)在，都晚上十點(diǎn)了，他還要來接她放學(xué)。早上即便自己有事，也會安排好司機(jī)送她。

    她好像，真的是個很大的麻煩。

    陳佳肴蹙了蹙眉，心底按下某種想法，邁開步伐往馬路方向走去。

    上車以后，陳佳肴剛系好安全帶挺直腰板，旁邊人就遞過來一瓶……牛奶。

    瓶子好大。

    看上去好多。

    陳佳肴：“……？”

    作者有話要說：　　周教授：milk tea or milk？

    第8章 偏袒

    返程的路上，街燈與月光交織出斑駁溫存的痕跡，偶爾有光影透過擋風(fēng)玻璃照在人臉上，描繪出深深淺淺的面孔輪廓。

    陳佳肴安安靜靜坐在副駕駛，不敢偷瞄周延禮一眼。她手中攥著牛奶瓶，時不時用力捏一下瓶身，動作與心中的忐忑如出一轍。

    路過一家餐廳的時候，周延禮停下車，陳佳肴疑惑扭頭看他，對方推開車門下車，丟下一句：“車上等著?！?/br>
    男人身材挺闊，雙腿修長，幾步走進(jìn)餐廳，站在前臺不知道跟工作人員說了什么，很快又折返回來。

    沒有買東西？

    陳佳肴更疑惑了。

    等對方上車，陳佳肴試探著問：“你沒吃晚飯嗎？”

    周延禮目視前方驅(qū)動車輛，不答反問：“你晚上吃了什么？”

    陳佳肴如實(shí)說：“青菜蓋飯?！?/br>
    周延禮又問：“中午?！?/br>
    陳佳肴頓了下，聲音不由自主低了一個度，“青菜蓋飯。”

    周延禮沒什么表情地“嗯”了一聲。

    之后車廂一直沉默到小區(qū)，門口車位不知道被誰占了，周延禮看了一眼，出聲讓陳佳肴下車，他去把車停進(jìn)車庫。

    陳佳肴想也沒想立刻下車。

    雖然路上車窗也沒全關(guān)，但只要一想到隔壁坐著周延禮，陳佳肴就多少有些喘不過氣。

    下了車，春末的晚風(fēng)卷著清淡的花香吹到人臉上，陳佳肴悄悄松了口氣，連始終挺得很直的脊骨都軟彎了幾分。

    黑色車子拐進(jìn)車庫方向，陳佳肴忽然聽到某個角落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她從小在老家生活，知道這種情況一定是有某種小動物出沒，但她沒想到居然是只小貓。

    小貓身體瘦瘦小小的，眼睛卻極其靈動閃亮，與人對視也不怕生，甚至在三五秒后試探地弓著身子鉆了出來。

    陳佳肴眼角一彎，原地蹲了下來。

    長長的馬尾因?yàn)樗淖藙萋湓诹说厣?，小貓以為是什么稀有玩具，勾著她的頭發(fā)蹦來跳去，最后還是陳佳肴把頭發(fā)捋順了從自己一側(cè)肩頭垂過來，小貓才撒嬌一般臥躺在她面前。

    小肚子挺著，一副求擼求撫摸的樣子。

    老家也有貓，不管是野貓還是家養(yǎng)貓都很怕人，不像這只，看著就很好騙。

    陳佳肴伸手在它下巴處撓了兩下，身子前傾的時候被懷里的牛奶硌了一下，她眼睛一亮，把牛奶掏出來在小貓眼前晃了晃，“喝嗎？”

    小貓瞬間站了起來，滿臉的：想喝！

    陳佳肴心虛地扭頭四周環(huán)視了一圈，然后打開書包撕一張紙，隨手疊了個小紙碗出來。

    倒了一些牛奶出來，邊倒心里邊想：既然那么有緣分，那就替我分擔(dān)一點(diǎn)吧。

    哪知她剛剛把紙碗推到小貓跟前，地面就覆蓋了一層又高又大的影子。

    像憑空出現(xiàn)的山。

    陳佳肴身體一僵，隨即聽到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大多數(shù)貓都有乳糖不耐，不能喝牛奶?！?/br>
    大概是男人聲音太冷氣場太足，小貓對于剛剛求來的牛奶聞都沒聞一下，夾著尾巴鉆回了灌木叢。

    小逃兵。

    陳佳肴非常瞧不起對方這種為保小命丟棄戰(zhàn)友的行為。

    不過如果她也有這種機(jī)會就好了。

    陳佳肴心里嘆了口氣，慢吞吞從地上站起來，略有不自然地跟周延禮說：“我不知道，下次不會了?！?/br>
    周延禮也沒為難她，只是轉(zhuǎn)身的時候掃了眼灌木叢里那雙透著光的玻璃眼睛，而后跟陳佳肴說：“撿起來扔了?！?/br>
    陳佳肴說好。

    扔完紙碗，陳佳肴跟著周延禮一起上樓回家。

    前腳剛進(jìn)門，后腳就聽到了淅淅瀝瀝的下雨聲。

    四月底，正是谷雨時節(jié)。

    陳佳肴慶幸周延禮沒讓她大晚上喝完這瓶牛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總覺得這瓶牛奶的意圖更像是某種警告。

    警告什么呢？

    陳佳肴坐在書桌前，一手拿著筆，一手托著臉，百思不得其解。

    雨勢更大，噼里啪啦的聲音落在玻璃窗上。

    天邊一道閃電驟然照亮了半邊天，陳佳肴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前戰(zhàn)友，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陳佳肴晚上一般沒離開過自己的房間，所以實(shí)在不清楚周延禮的作息，她偷偷拉開房間的門，忽然聽到門口有關(guān)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