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肴想著，迫不及待想要出現(xiàn)在周延禮面前。

    可是下一秒，她愣在了原地。

    因為不遠(yuǎn)處的周延禮被一個疑似拎著奶茶的女生追上，女生大冬天好像不怕冷一樣，同樣穿著羊羔毛的棉衣，但卻沒拉拉鏈，里面是連衣冬裙。

    遠(yuǎn)遠(yuǎn)的，陳佳肴看到對方纖細(xì)的腰肢上一圈小珍珠。

    光照上去，折射到陳佳肴眼睛里。

    她清晰地看到那女生笑著跟周延禮說話，漸漸的還露出了羞澀的表情，女生不太自然地抬手撩撥了一下頭發(fā)，露出化著精致妝容的面龐。

    沒過多久，女生就把奶茶遞給了周延禮，周延禮沒有任何猶豫地接下，笑著跟對方說了句話。

    然后兩個人擁抱。

    陳佳肴看到那個奶茶牌子，和那天周延禮帶回家的一樣。

    “嘿！愣著干慢呢？”旁邊費勉喚了聲。

    陳佳肴恍惚回神，近乎逃離一般轉(zhuǎn)身跑了。

    費勉甚至來不及問些什么，他嘀咕的一句“搞什么啊”，然后一抬頭，看到不遠(yuǎn)處兩個人，大步走過去。

    “學(xué)姐?！辟M勉嘴巴很甜，他看到周延禮，禮貌喊，“周教授?！?/br>
    周延禮淡淡點頭，跟唐諾說：“謝謝，我先走了?！?/br>
    唐諾點頭，“好，周教授元旦快樂！”

    等周延禮走后，費勉才朝唐諾抬下巴，“怎么回事??？”

    唐諾抬起自己的右手，只見無名指上一顆閃閃發(fā)光的鉆石，“哈哈！我把自己嫁出去啦！”

    費勉豎拇指點贊，“厲害啊，我夸的是姐夫?！?/br>
    唐諾讓他趕緊滾，“你呢？算了，你還小，好好學(xué)習(xí)吧還是?！?/br>
    費勉眼前閃過一張白凈的臉，笑笑說：“那確實得等兩年?！?/br>
    -

    陳佳肴只能原路返回。

    她沒轉(zhuǎn)地鐵，直接坐的公交。

    公交車又堵又慢，原本四十分鐘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將近兩個小時。

    走走停停，陳佳肴暈車暈得厲害，她把頭埋進(jìn)膝蓋里，臉比身上的外套都要白。

    中途車子停，上來一個老奶奶，陳佳肴撐著不適的身體站起來讓位，老奶奶一看她臉色，忙不迭說：“哎呀，別給我，你坐，快坐?！?/br>
    老人音色蒼老，口吻卻像歲月一樣的纏綿慈祥。

    陳佳肴看著老奶奶眼角的紋路，一下子沒忍住就哭了。

    車上其他人紛紛問她怎么了，好半天陳佳肴才胡亂拿手背抹眼淚說：“考太差了?！?/br>
    老奶奶說：“怕什么，這不是還沒高考嗎？你如果今年高三，那還有半年，如果你高二或者高一，那就更好了?！?/br>
    “就是啊，努力，會有結(jié)果的。”

    陳佳肴露出勉強(qiáng)的笑，她重新坐回位子上，看著車外人來人往，眼淚沒忍住再次落下。

    她也想努力。

    她也一直在努力。

    可是如果……如果她沒有努力的方向了，那該怎么辦呢。

    回到班，班里人不多。

    縱然天氣冷，但在節(jié)日面前，暖氣也顯得微不足道。

    陳佳肴坐回位子上，翻開數(shù)學(xué)資料，自虐一般只做難度高的大題。

    一題不會，兩題不會，三題還是不會。

    看，這就是她和他的差距。

    也是她和那個女生的差距。

    更是她和平城平中平大的差距。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哪個人或者哪個城市愿意毫無保留地收納一個外來人。

    只有外來人會毫無保留地選擇擠進(jìn)這個原本不屬于她的世界。

    倘若擠不進(jìn)去，那就什么都沒有了。

    一無所有本該無所畏懼。

    可是陳佳肴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以及嫉妒，和想要投機(jī)取巧走捷徑的心急。

    她明顯浮躁，抬手碰了下張小峰。

    張小峰回頭，看到陳佳肴那雙紅腫的眼睛，嚇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陳佳肴搖頭，“我沒事，我這題不會，你可以幫我看一下嗎？這個答案我為什么也看不懂？這個不是我們學(xué)過的嗎？我看這個核心公式就是我們學(xué)過的??？我怎么就……”

    “陳佳肴。”

    張小峰打斷她的語無倫次，“不著急?！?/br>
    陳佳肴嘴巴張了張，喉嚨干澀地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她眼淚大顆大顆地從眼眶往下落，砸濕了資料。

    也砸碎了她這學(xué)期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心。

    元旦。

    伊始。

    起點。

    可是這一天實在是太糟糕了。

    陳佳肴終于忍不住，兩手捂臉，默不作聲地哭。

    直到眼淚從指縫溢出，張小峰才有所反應(yīng)。他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給陳佳肴提供紙巾。

    陳佳肴哭了很久，才抽噎著低聲問：“張小峰，你有喜歡的人嗎？”

    班里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了人。

    在一片噪雜中，陳佳肴聽到一聲很低很低的：“我有?！?/br>
    -

    周延禮被堵在了路上，時間已經(jīng)下午五點。

    他微微蹙眉，看著前方望不到盡頭的長龍，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無序敲打。

    男人看似面無表情，心思卻全在時間上。

    終于有所前行，在一個路口，周延禮把車子停在路邊的停車點，下車轉(zhuǎn)去了地鐵的方向。

    -

    時間過了五點四十，班里陸陸續(xù)續(xù)幾乎滿員。

    陳佳肴始終低頭看書寫作業(yè)，她是短發(fā)，低頭時臉上所有痕跡剛好被短發(fā)遮掩。

    沒人能看出她發(fā)生過什么。

    張小峰也不會多說。

    直到一個手提袋放在桌子上，有人說：“外面有人讓給你的?！?/br>
    陳佳肴偏頭，看到是幾個小時前她剛剛看到的那個手提袋。

    里面果不其然是一杯果茶。

    陳佳肴抓緊了手提袋，扭頭看向班級后門。

    那里空無一人。

    手指越來越緊，陳佳肴猛地站起來，拎著手提袋徑直走去垃圾桶的方向。

    -

    周延禮剛拐個彎，都沒完全離開教學(xué)樓的這一層，手機(jī)收到陸尋發(fā)來的一個小視頻。

    他順手點開，幾秒后停下腳步。

    目光靜靜落在手機(jī)上，視頻里是陳佳肴。

    在公交車上落淚。

    小姑娘哭的眼睛鼻子都紅了，她長得幼，拿手背胡亂擦眼淚的動作委屈中帶著讓人憐惜的可愛。

    視頻文案果然也類似：天吶！小朋友哭那么傷心！我岳父呢！我現(xiàn)在就去迎娶我老婆！今后絕不讓她再掉一滴淚。

    周延禮無聲擰眉。

    陸尋又發(fā)來截圖。

    是視頻評論區(qū)的截圖。

    -同樣都是哭，俺是滔滔黃河，meimei是珍珠項鏈。

    -我在車上，好像是考太差了。

    -他媽的，我考差了只有我爹媽哭。

    -想娶。

    -想帶回家。

    -你們這些禽獸！我現(xiàn)在就給我岳父打電話告狀！

    陸尋：絕了。

    陸尋：視頻發(fā)了三個小時，點贊破萬，評論大幾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