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比脾氣么？

    那誰不知道周教授更冷漠更絕情？

    于是周延禮垂眸看她，“哭完了？”

    陳佳肴不說話，只是把紙一下一下撕得細(xì)碎。

    “還是不說？”

    周延禮此刻的口吻跟剛剛無異，但是陳佳肴知道，這是他給她最后的機(jī)會。

    陳佳肴站在風(fēng)中，像一株尚未長成的小樹搖擺不定，她要怎么說？

    說她去他的學(xué)校找他了，準(zhǔn)備和他一起開啟新的一年。

    可是卻看到了不該看的。

    其實也沒什么不該看的，過了這個年頭，周延禮就整二十六了。

    一個工作體面，長相氣質(zhì)卓越，經(jīng)濟(jì)獨立，家世背景也相當(dāng)出色的成年適婚男人，認(rèn)識一個女生有什么不對嗎？

    不對的只有她。

    是她受了嫉妒的挑撥，把怨氣撒在了他身上。

    他真可憐。

    她真可恨。

    陳佳肴舌尖抵了抵貝齒，良久才艱澀開口：“考太差了。”

    她撒謊了。

    周延禮目光沉沉，眼底情緒不顯。

    她給了答案，他便不再追問。

    只是又問起他，“為什么要扔了?！?/br>
    他說的是那杯茶。

    陳佳肴吸了下鼻子，嗓音悶悶。

    撒謊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可以面不改色地張口就來。

    她說：“肚子不舒服，不想喝?！?/br>
    她故意的。

    她不希望這個伊始，周延禮記憶中只有這杯果茶。

    她要他記住她的痛苦。

    周延禮聞聲目光往下，落在了小姑娘肚子上。

    陳佳肴察覺，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臉?biāo)查g紅一大片，她難以啟齒，聲音極小道：“不、不是那個?！?/br>
    周延禮面色無異地收回目光。

    陳佳肴一下宛若xiele氣的皮球，再多的委屈和氣都消失全無，只剩下難以言喻的窘迫和羞怯。

    周延禮察覺她的異樣，難得給她留了半分薄面，沒再說什么。

    此時教室外面幾乎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他們倆在這站了半天，連個路過的人都沒有。

    大概都嫌冷。

    只有他們倆在這認(rèn)認(rèn)真真地吵架。

    陳佳肴現(xiàn)在清醒了，想起自己剛剛都干了什么，想一頭撞死在這。

    她眼神躲閃，口吻含糊地問：“你怎么突然來了？”

    總不可能是專門給她送這杯茶的吧？

    那她和那個女生都要氣死了。

    “路過?！敝苎佣Y聲音很淡。

    陳佳肴脫口而出：“撒謊?！?/br>
    說完一愣。

    她膽子可真是大了，都敢質(zhì)疑他的話了。

    周延禮也瞇了瞇眼睛，表情似乎在說：你不是也撒謊？

    陳佳肴又是一愣，心虛地挪開眼睛。

    好在周延禮也沒說什么。

    周延禮既然已經(jīng)捕捉到了她長大的痕跡，之后自然也會尊重她作為成年人的秘密。

    他知道陳佳肴今天從頭到尾都沒有跟他說實話，但他不打算再追究。

    小姑娘再多掉一滴眼淚，看上去都要進(jìn)醫(yī)院看醫(yī)生。

    “冷。進(jìn)去吧。”周延禮說。

    陳佳肴磨磨蹭蹭不想進(jìn)去。

    周延禮問：“又怎么?！?/br>
    陳佳肴也知道自己今晚毛病有點多，別說周延禮用“又”，就是直接罵她她都不反駁。

    “說?！敝苎佣Y又出聲。

    陳佳肴不自然地扒拉一下頭發(fā)，“也沒什么，就是……”

    陳佳肴抬起頭，看著周延禮，“元旦快樂。”

    周延禮低頭看她，幾秒后說：“我再問一遍，今晚想請假嗎？”

    陳佳肴愣愣問：“請假做什么？”

    “過節(jié)?！?/br>
    -

    陳佳肴跟著周延禮一起進(jìn)地鐵時還處于半懵的狀態(tài)，地鐵啟動，小小晃動，陳佳肴微晃，額頭砸上周延禮的手臂。

    男人個子高，四肢也長，平時陳佳肴努力又踮腳才勉強(qiáng)夠上的扶手被周延禮輕而易舉握在手里。

    而陳佳肴就站在他的袒護(hù)下的一隅安全地。

    嗅著男人身上熟悉的洗衣液香和冷木氣味，陳佳肴感覺自己暈暈乎乎的。

    她仰起小臉問：“你的車呢？”

    周延禮看他一眼，“地鐵口?！?/br>
    “怎么在地鐵口呀？”陳佳肴問。

    周延禮看她兩秒，此時地鐵抵達(dá)一站，人群涌進(jìn)涌出，陳佳肴被擠地踉蹌一步，周延禮眼疾手快攬住陳佳肴的肩膀往自己懷里扣了一寸。

    陳佳肴呼吸一滯，手腳瞬間僵硬。

    一直到吃飯，陳佳肴都忘記再問這個問題。

    吃完飯，周延禮帶陳佳肴看電影。

    最近恰逢一部經(jīng)典日本動漫《千與千尋》重映，趕在元旦，座無虛席。

    電影結(jié)束，陳佳肴問：“他們在一起了嗎？”

    她指的是動漫里的千尋和白龍。

    周延禮說：“不知道?！?/br>
    陳佳肴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

    她不是失望于這個男女主的結(jié)局，而是失望于周延禮給她的答案。

    她以為，他會哄哄她。

    可是又細(xì)想，他向來如此不是么？

    回的路上，她坐在副駕駛。

    車窗外城市倒退，有一瞬間陳佳肴想起電影里的畫面。

    那個一片紅的，像重慶某個地方的地方。

    陳佳肴忽然想起白龍對千尋說的那句：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不要回頭。

    她扭頭，怔怔地看著周延禮。

    周延禮察覺，遞給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陳佳肴沒說話，只是在心里問：那你呢？你又能送我到哪里。

    她不可能把這句話問出來，于是輕聲說了句：“元旦快樂。”

    回到家，周延禮要停車，陳佳肴想了想還是說：“明天我自己坐車去學(xué)校吧，你學(xué)校離我們學(xué)校那么遠(yuǎn)，每天好麻煩……”

    “你怎么知道離得遠(yuǎn)。”周延禮忽然問。

    陳佳肴頓時噤了聲。

    周延禮熄了火，他偏頭，拿一雙冷眸看陳佳肴。

    陳佳肴被他看的無端起了一身冷汗。

    可車廂沉默片刻，陳佳肴只聽周延禮說：“先下車?！?/br>
    陳佳肴如獲大赦，立馬推門下車。

    直到車子遠(yuǎn)去停車場的方向，她的手腳還是軟的。

    周延禮再回來，陳佳肴正在跟小灰貓玩，聽到腳步聲，陳佳肴立馬起身，周延禮淡淡瞥她一眼，她乖乖跟上。

    兩個人一同進(jìn)電梯，陳佳肴看到周延禮手里的手機(jī)屏幕亮著。

    回到家，兩個人在玄關(guān)換鞋。

    周延禮隨手把手機(jī)往玄關(guān)柜上放，陳佳肴趁機(jī)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