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點點略略略地沖他吐舌頭。

    感謝宗健，話題自此就再也沒轉(zhuǎn)到陳佳肴身上。

    陳佳肴全程安安靜靜吃飯，生怕尤點點再想起來自己。

    吃完大家一起去考場，陳佳肴先走的。陳佳肴前腳剛走，尤點點就扒著陳穩(wěn)問：“干嘛不讓我問??？”

    陳穩(wěn)隨手抽了張紙給尤點點擦嘴，擦完才說：“她不想說，再說又不是什么大事，問不問又有什么區(qū)別?！?/br>
    “為什么不想說啊，我要是有個那么帥的親戚，我肯定天天出去顯擺?！庇赛c點說。

    “顯擺男朋友就行了?！标惙€(wěn)面不改色。

    尤點點臉一紅，“滾。”

    這時童颯才說：“好像沒有血緣關(guān)系來著，之前剛開學(xué)那次，那個人不是說了嗎?！?/br>
    “反正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标惙€(wěn)說，“能別問就別問。”

    尤點點這才撓撓頭“哦”了一聲。

    這邊陳佳肴剛從校門走到食堂門口，火鍋味重，她有點渴，剛從小賣部挑了瓶水準(zhǔn)備付錢的時候，另一只手比自己還快。

    而且是手機掃碼付錢。

    陳佳肴一頓，微微側(cè)身抬頭，看到是宗健的那個朋友。

    陳佳肴下意識往后推了一步。

    “我叫時宇，比你高一屆，隔壁高三的?！睍r宇說，“加個微信唄？”

    陳佳肴搖搖頭，“沒帶手機。”

    時宇看上去也不怎么在意的樣子，“那行，下次有機會再說。這瓶水當(dāng)我請你了。”

    陳佳肴蹙眉說：“不用。”

    她說著就掏錢，時宇忽然一把抓住了陳佳肴的胳膊，陳佳肴一怔，忙地甩開后退。

    一雙眼睛微睜，像被驚著的小鹿。

    時宇本意是想阻止她掏錢，沒想到他反應(yīng)那么大，學(xué)體育的神經(jīng)都粗，這會兒意識到自己行為可能有些莽撞，撓撓頭說：“那個、對不起啊?！?/br>
    陳佳肴搖頭，快速把錢拿出來放在旁邊柜臺上，轉(zhuǎn)身走了。

    食堂一角，陸尋和周延禮并肩站著。

    兩個人的目光全在陳佳肴離開的方向。

    陸尋問：“不對啊，周教授以往不都把你家小孩兒當(dāng)寶貝疼？今兒怎么還攔著我不讓英雄救美?。俊?/br>
    周延禮收回目光，淡淡瞥看那少年一眼，口吻不冷不熱道：“沒當(dāng)，別胡說。”

    陸尋聞聲一頓，瞇了瞇眼，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但又沒品出來到底哪里不對勁。

    直到倆人走進(jìn)辦公室關(guān)了門，陸尋才突然靈光一現(xiàn)問了句：“什么個意思？你不準(zhǔn)備管她了?。俊?/br>
    周延禮往沙發(fā)上一坐，不知意味地反問一句：“我還能怎么管？”

    陸尋：“呃，我就是隨口一問，她看著膽子一丁點，你要不管她，以后怎么活啊?！?/br>
    周延禮聞聲唇角掀起一絲冷笑。

    膽子一丁點？

    他看她膽子是頂著肚子長的。

    -

    三天考試一晃而過，年關(guān)臨近，全城都洋溢著過年的氣息。

    年前陳佳肴和童颯他們約了一烤rou，約了一場日料，每次都踩著月光回，周延禮卻從來都不說什么。

    不知什么時候，他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把關(guān)注度放在她身上了。

    陳佳肴心里難受，又有一些微妙的與眾不同。

    倘若他能剝離家長的身份，那她其實也是高興的。

    除夕那天陳佳肴午睡醒得晚，半夢半醒間被吵醒，她迷迷糊糊蔥床上爬起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打開門出去，走到客廳，和一個女人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女人穿著旗袍，身材玲瓏，金絲雀從肩頭攀上領(lǐng)口，連雀尾都栩栩如生。

    她頭發(fā)盤得精致，眉眼間有幾分陳佳肴熟悉的痕跡。

    陳佳肴隱隱察覺這人是誰，但是嘴巴張張合合，實在喊不出那個稱謂。

    她那么年輕，又那么漂亮，陳佳肴哪敢喊她奶奶。

    “是阿肴吧？”秦煦嵐笑著放下手里的東西主動走過來，她穿著拖鞋比陳佳肴還高，笑起來眉眼彎彎，溫柔之意溢出，“真是抱歉，一直都沒來看過你。”

    陳佳肴搖搖頭，她左右看了一眼，秦煦嵐說，“延禮出去了，晚上咱們一起回家吃飯?！?/br>
    陳佳肴被秦煦嵐領(lǐng)著坐在沙發(fā)旁邊，有些拘束。

    秦煦嵐說：“其實一早就說來看你，不過怕耽誤你學(xué)習(xí)，而且我和延禮爸爸一直在外地，平時都很少有時間來看他。”

    陳佳肴說：“沒關(guān)系?！?/br>
    秦煦嵐看上去脾性很好，她先是讓陳佳肴去洗漱，然后給陳佳肴一大包衣服和鞋子。

    “新年新氣象，特意給你買的?！?/br>
    秦煦嵐眼光很好，給陳佳肴買的一款李寧牌子外套。

    白色棉衣，上面繡著國粹剪紙花紋，從正面看是花旦的側(cè)臉，輪廓清晰大氣。

    鞋子是最近很流行的老爹鞋，搭配長款球襪，顯得腿又長又直。

    陳佳肴換好衣服出來，剛打開門就和周延禮撞了面對面。

    周延禮似乎要回房間，聞聲回頭，上上下下看了陳佳肴一眼，問：“你這穿的什么？”

    陳佳肴：“……”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細(xì)又長的腿，心有雜念地問：“不好看嗎？”

    周延禮表情看上去是想說不好看，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秦煦嵐就過來說：“阿肴你別理他，他眼光最差了，跟他爹一樣。我看看?！?/br>
    秦煦嵐說著拉著陳佳肴轉(zhuǎn)圈，左右前后看完架贊道：“真好看，跟我想的一樣好看，瞧這身材，瞧這比例，我上高中要有你好看，肯定不跟他爹談戀愛?！?/br>
    陳佳肴被秦煦嵐夸地忍不住笑。

    下一秒周延禮問：“你跟我爸不是大學(xué)才認(rèn)識的嗎？”

    “關(guān)你什么事！”秦煦嵐白了周延禮一眼，“你趕緊換你的衣服去，換完我們回去吃飯，你爸還等著呢?！?/br>
    周延禮最后也沒說什么，倒是陳佳肴有些猶豫。

    畢竟是過年，她怎么說也是外人，而且秦煦嵐也說了，她和周延禮爸爸常年不在平城，現(xiàn)在年關(guān)好不容易團(tuán)聚，她會不會打擾到他們啊。

    寄人籬下，年節(jié)最是難捱。

    陳佳肴想起這一年跟周延禮過過的每一個節(jié)日，居然都相當(dāng)和諧。

    也不知道是她心大，還是周延禮在偷偷照顧她。

    出門前，周延禮也換上了新衣服，秦煦嵐早就看不慣他年紀(jì)輕輕整天一身深色。她給周延禮挑的衣服也是白色，不過不是棉衣，是大衣，內(nèi)搭一件黑色高領(lǐng)毛衣。

    陳佳肴發(fā)現(xiàn)他每次穿白色都干凈的好像一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

    “我早跟你說了少穿正裝，你學(xué)校又不是強制你這么穿。”秦煦嵐念叨，“就你這樣，什么時候能找到對象？我剛回來隔壁許阿姨就跟我顯擺她孫子，我看你什么時候能給我爭點氣?！?/br>
    說著她牽起陳佳肴的手，“阿肴，學(xué)校有沒有好看的男孩子?。课腋阏f，早戀一點也不可怕，有喜歡的男孩子別藏著掖著，說不定人家也喜歡你呢？倆人一起學(xué)習(xí)一起努力，等以后考同一所大學(xué)，多好。來，跟阿姨說說，有沒有喜歡的呀？”

    陳佳肴哭笑不得說：“沒有?！?/br>
    秦煦嵐還想說什么，只聽周延禮“砰”一聲把門關(guān)上，“她喊我叔，喊你姨？”

    陳佳肴手腳一僵，唇邊笑意盡退。

    秦煦嵐也一頓，“哦，對哦，她是陳老的孫女是吧？那還真是，這么一算，你喊我奶奶??？誒，算了算了，別喊別喊，我頭疼?！?/br>
    陳佳肴也不想喊，笑笑沒說話。

    電梯鏡面里，她目光和周延禮一晃對視一秒，沒躲沒閃，大大方方笑了一下，才伸手挽住了秦煦嵐的手臂。

    周延禮一頓，深深看了陳佳肴一眼，面無表情移開目光。

    在無人看到的角落，陳佳肴掌心溢出一片冷汗。

    但嘴角卻輕輕勾起了一抹笑。

    陳佳肴聽秦煦嵐念叨了一路，中途還被迫接了個電話，等繞了半個城，來到半山腰的小別墅才終于見到年過半百依然豐神俊朗的周明宣。

    周明宣也是一個慈祥的人，雖然面冷但心善，跟陳佳肴說話的時候會認(rèn)認(rèn)真真看著陳佳肴的眼睛，給她一份尊重和心安。

    飯席過半，陳佳肴就卸去了身上的拘謹(jǐn)。

    飯后秦煦嵐和陳佳肴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周延禮和周明宣去了二樓書房，電視看了一半，周延禮還沒下來，陳佳肴有些心不在焉，秦煦嵐觀察到，以為她困了，便安排她去二樓睡覺。

    他們特意給陳佳肴準(zhǔn)備了一個房間。

    陳佳肴本以為只是一間客房，推門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房間不僅裝修了，連床品都換成了小姑娘用的。

    陳佳肴看得眼熱，忍不住轉(zhuǎn)身抱住了秦煦嵐。

    她一直跟周延禮相處，即便感恩也不敢有什么逾越的行為，更何況周延禮一天到晚那副冷面表情，誰敢跟他親昵。

    可秦煦嵐不一樣，她像mama。

    她抱緊了秦煦嵐，小小喚了一聲：“阿姨。”

    秦煦嵐摸摸陳佳肴的腦袋，“其實我一直想要個女兒來著，不過當(dāng)年計劃生育緊，沒什么機會，現(xiàn)在就更沒機會啦?！?/br>
    “你來了也好，全當(dāng)老天送給我的了?！?/br>
    陳佳肴悶悶“嗯”了一聲。

    “阿肴，明天回家吧。”秦煦嵐忽然說。

    陳佳肴猛得渾身僵住。

    秦煦嵐立刻就知道小姑娘誤會了，她忙不迭解釋說：“過年了，該回去看看奶奶，先回去看奶奶，回來以后再去看爺爺?！?/br>
    陳佳肴松開秦煦嵐，對自己的敏感反應(yīng)有些羞恥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