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第十四章老頭棋陣
無垠同夏怡禾擠進了人群,見桌案上擱了一盤棋,對擺著陣。兩顆紅子為將,黑白子各成一方。一頭戴方帽,白凈臉蛋的老頭兒,泰然自若順著他一綹山羊胡;另一頭,焦躁搔頭的憨個兒,對著他看似簡明的棋陣發(fā)楞。明明那小小陣式看起來不起眼,橫豎要闖,卻丟了不少子,如今讓老頭兒倒攻了回來,他一顆紅將岌岌可危。憨個兒掙扎半晌,也只得豎了降棋。 老頭兒呵呵幾笑,收了他十個銅子兒,硬札得樹根似的山羊胡跟著顫動。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估项^兒自個兒喃喃念著文,理了理棋盤,環(huán)視眾人,湊熱鬧的多,卻似乎沒有人想再白扔銅錢。他大大一嘆,還覺得掃興,一抬起眼,忽然定在觀棋的無垠身上,似生了點笑意,道:「小兄弟,還沒見過你?!?/br> 無垠頓了一頓,自袖袋中拎出十個銅錢,便要走上前。 夏怡禾一驚,忙拉他道:「無垠…,看看就好。這些夠我們吃幾天了?!?/br> 無垠拍了拍她,遞了個安撫神色:「別擔心,我替你贏一兩?!拐f著,他擱上了錢到山羊胡老頭兒案上,在他對邊坐了下來。 山羊胡老頭打量了無垠幾眼,一笑,整了整,擺了棋盤。 「子數(shù)隨你擺,至多十六子?!?/br> 無垠量了量,取了十二顆,對擺了一陣。陣式才落,山羊胡老頭又瞧了他一眼,帶著淺笑。 無垠瞧他走陣,變化自星官,顆顆星子挪移,按辰順軌,暮允教過他不少。一叫他瞧清了,無垠尋機會直殺入他陣中,圍定一將,定了勝勢。 眾人一陣喧騰,看不懂的發(fā)楞,看得懂的頻頻叫好。 夏怡禾就屬發(fā)楞的那個,不明著吃下對方紅子,她還不知道無垠贏了棋。 「呵呵呵。好!」山羊胡老頭輸了一兩,半點不心疼。 夏怡禾見老頭將一兩銀推給了無垠,才意會過來,驚喜道:「你贏了?」 「再來一盤!」山羊胡老頭興致盎然,又擺了一陣。 「阿禾,你還有十個銅錢么?」無垠本是為了那一兩銀才與他斗陣,沒想下了一盤,實也興了點興致。 夏怡禾見他還有心再下,既已贏了一兩,忙湊了湊銅錢給他。 兩人就這么起了興,對著幾顆子,一盤下過一盤。這第叁回開始,老頭兒不再走星官變幻,兩人計較挪步,一回比一回久,久得人看得無趣,都漸漸散了。 夏怡禾雖替他開心,終也耗得乏了,索性回攤同果子李抱來了板栗,邊剝邊等他。 等無垠終于輸了棋,已是第五盤,直殺到傍晚,天色都泛黃了。 「四兩?!股窖蚶项^兒挺高興的將銀兩推給他。道:「好小子,你是個將才,窩在這市集里,可惜了。何不投軍,濟世安邦?!?/br> 「老先生,您從前是將軍么?」夏怡禾好奇的問道。她想他那棋陣這般厲害,講起話來似個智者,可不像果子李說的江湖術(shù)士,不定,還能替無垠指條明路。 「怡禾,從前的事,流水浮云似的,我記不清了。」他呵呵兩笑。 「您…您怎知道我的名字?」夏怡禾一愣。 山羊老頭兒笑笑沒有答話,起了身,收折了棋盤棋子兒,打包上了肩,晃啊晃的走了。 「你一日贏了他四兩,不簡單不簡單?!构永铙@訝的看著無垠贏回的銀兩,真心嘆服了起來。 夏怡禾倒吸了口氣,似乎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她想他有雙能讀心的眼,怪不得贏得了棋。 「不是。」無垠淡淡阻了她,他可不想讓果子李知道這事。何況他剛半點讀不出那老頭兒心思,他定不是個常人。 「還你,多的當作利息」怕夏怡禾又要發(fā)問,他一把將錢凈塞給她?!竸e,你又沒欠我。那是你應(yīng)得,給了我,可都讓哥哥拿走了。」她一笑,心情好得不得了,拍了拍他:「無垠,你真有本事。」 她拿起那一籃子板栗,遞給果子李,道:「阿李,今個晚了,我就不去叨擾大娘了。工錢改日算吧,無垠就去你那兒了?!?/br> 果子李接了過板栗,擺了個再也沒人比他可靠的臉,道:「放心放心?!顾话汛钌蠠o垠肩,萬分熟絡(luò)似的:「瞧你這人挺有意思,我便認了你這兄弟,走吧!」 果子李家落在荒山腳,他們沿小徑走了一陣。 果子李說來小無垠一兩歲,個頭也不若無垠高,搭在他肩上,無垠倒覺得沉,走了幾步,將他扳了下來。 「你睡覺不打鼾吧,我怕吵。」果子李一派狐疑道。 「擔心什么,我不跟你睡吧?!篃o垠問道。 「呔,你自然跟我睡,我姊姊要鬧別扭,過條道就回娘家,要知道房讓你這臭男人睡了,她可不高興。」阿李瞧無垠板著一張臉,提高了聲音道:「欸,你可別嫌,難不成讓你去擠阿禾那么?人家清清白白姑娘家,你懂不懂避嫌。瞧你這欲念。」 他又抬起竹劍要往無垠敲去,被無垠冷眼一掃,想起他身手好,空中揮了揮,只好又將劍收了回去。 無垠睨了他一眼,道:「阿李,我看你這果子也賣得不怎么認真,要學(xué)武修道,怎不上荒山門?!谷说阑纳轿溟T,劍器不凡,武道特出,就是辰家?guī)状弥?,都屬荒山一系?/br> 「你這人真邪門,怎知我去過荒山。我這道術(shù)就是在荒山門同一些小徒學(xué)的?!顾牧伺臒o垠的背,要他低下頭來道:「但我告訴你啊,荒山門早不如從前了,他們…暗與金軒,勾結(jié)…。」 果子李聲音低得只剩下氣音。他送過幾次果子上荒山,同那些荒山門底端的學(xué)徒混得不錯,有時見了面,便口傳他一些術(shù)法。一些拳腳劍式、障眼之術(shù)、驅(qū)邪避兇,他自個兒摸索,雖然練得歪七扭八,還不算完全徒勞。一回他送完了果子,想到山邊小解,離了山徑,晃到了較偏遠的林地。舒爽抖了兩抖,一抬頭,卻見不遠處有一巖xue,從xue中散出的氣息怪異,他好奇心一起,抄起竹劍,幾步跑跳了過去。 「那巖xue里一捆又一捆,盡是金軒劍器,鑲了些奇怪的靈石,鬼氣重得很?!构永畈[起了眼,講得神秘兮兮, 無垠好奇道:「辰家不知道這事么?」這等大事,無消無息,月盟難道被蒙在鼓里? 「辰家對荒山門敬重得很,哪敢懷疑到他們頭上去?!?/br> 從那之后,阿李再不敢到荒山門送果子?!竸e說我說的啊,讓荒山的人知道了,想必要滅口!你這人邪門,我怎會說給你聽?!顾拇_一個人也沒提過。 「你竟然沒死?!篃o垠一笑,淡淡道了句。 果子李吐了吐舌,就是現(xiàn)在想起來,沒被發(fā)現(xiàn),他還真覺得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