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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無涯 (岱山系列、仙俠古言、劇情流小rou文)在線閱讀 - (簡)第十六章花落誰家

(簡)第十六章花落誰家

    「阿禾!」院里再傳來了驚怒的呼聲。

    無垠連步跑了進(jìn)來,使勁拉開辰光,一拳朝他面上揮去。

    辰光猛架了開,怒道:「你做什么!」

    無垠一語不發(fā),又欲朝辰光打去。

    「無垠…!」阿禾亂攏了攏衣,急急起身想攔他,讓他氣勁一震,又立時(shí)摔跌在地。

    「阿禾!」無垠急轉(zhuǎn)身扶她,知她極不欲得罪辰家,回過頭瞪著辰光低吼道:「滾!」

    辰光瞪是回瞪著,這無垠的拳腳,他早聽山城安嚷嚷,就是洛翎飛也打他不下。當(dāng)著夏怡禾出糗,可不有趣。他沉住氣,憤然道:「走著瞧!」怒極地甩了袖,揚(yáng)步踏出了房。

    無垠恨恨地瞪著他背影,巴不得再上去踹個(gè)兩腳。

    「無垠…?!挂娝瓪鉀_天,她攀住他雙臂想站起身來,低喃道:「不要這樣…?!?/br>
    「你…!」無垠轉(zhuǎn)過身來,瞧著她衣衫擋是擋著,早讓辰光扯了凈,怒道:「你怎么不拒絕他!」

    「無垠…。」她滾著兩潭淚,難過道:「我…終究是要嫁人的,二少爺要我…待我也好,難道我還嫌么…?」

    「待你好…。」她不知道他剛在外頭,遇見了兩名大漢,正高興著辰光出手大方,演個(gè)戲,就有酬勞拿。她煩惱的這些麻煩,根本是辰光背里使計(jì),逼得她不得不投靠辰家。

    但他無垠,拿什么與人家比,真心么…。

    她說要去換件衣裳,又默默到大門外,收拾了散倒一地的果子,他靜靜陪著她。

    昨日她沒上市集,他想她可能想花時(shí)間理田,想挪個(gè)空來幫她,卻讓果子李拖去他家果林采收梨子。

    今日一早仍不見她,卻聽人說夏家招親,他心里不安穩(wěn),連忙奔了來。

    她說撞傷的,要拿去分給市集上的孩子,不怕摔的根莖,還能賣一會兒。前日沒來的及去賣的團(tuán)扇,晚點(diǎn)不如去城心擺擺攤。

    逃避似的,她希望一切如常,辰光那沉甸甸的銀兩,她想改日拿回去還。

    他同她去了市集,阿李已等在大樟樹下,她神情郁郁,沒多做解釋,只取過籃子,說要去河岸邊分果子,要他們別跟。

    他知道她其實(shí)也難過,想靜一靜。

    「阿李,你覺得…我要有多少銀子,能帶阿禾走…。」他望著那一攤豆薯,淡淡問了句。

    「阿禾?你真打她主意?。俊拱⒗羁吭谡翗渖?,咬了口她給的柿子,嚼了起來:「她雖漂亮能干,上頭那兩個(gè)哥哥,刁鉆得很。我娘喜歡阿禾,本想討來給我做媳婦兒,她哥哥一開口,彩禮光銀子便要百兩銀,他們算準(zhǔn)阿禾生得漂亮,中意的人家還不少,看不上我們這窮人,想讓她做妾,攀個(gè)大戶。」

    「一百兩…?!顾惶@聘禮,也不知什么行情。只覺這數(shù)字對他而言,實(shí)不是小數(shù)目。

    阿李瞧他發(fā)楞,拍了拍他,道:「說實(shí)在,你領(lǐng)她那薄薄的薪俸,吃住也打平了,要攢錢,再認(rèn)真也得搞叁五個(gè)年頭,你功夫好,用搶得還容易些。」

    搶…?阿禾每天嚷在嘴邊的要好好做人,豈容他搶。

    他不禁想起辰昕與暮櫻的話,辰家少主雖不怎么樣,月盟終究是西疆大盟,守著西疆安和,正正當(dāng)當(dāng)。戰(zhàn)時(shí)急需勇將,辰昕說來對他十分禮遇,昔日在他父親莫洹跟前允下,他武行好,入防衛(wèi)隊(duì)先封校尉,直屬大將軍擎鹿,月俸十兩銀論起,立得了戰(zhàn)功,升將也不難,還為他安頓妻小。他估量著,人在營里省吃儉用,不定半年至一年,便能向他哥哥開口…。

    「唉,別說我沒告訴你啊,她出生雖不怎么樣,辰家二少爺可喜歡她,你也知道她哥哥最近正缺錢,那彩禮開得這般高,想來又帶不上什么嫁妝,本沒多少人愿意花這價(jià)錢娶妾的,偏偏辰家愿意。辰家就算不是最有錢,出了聲,烏爾大戶自也沒人敢爭,你還是別癡心妄想。」果子李徑自一連串說著。

    想起那辰光,無垠拳頭都硬了起來,進(jìn)了月盟,正好盯緊他,向辰昕攤牌,不定還能盡早留了阿禾。思忖了幾番,他暗拿定了主意。

    夏怡禾緩走在河岸,孩子見了她,一個(gè)個(gè)奔了過來,喊道:「阿禾jiejie!」

    阿叁、小六、小錦、阿霞…她一個(gè)個(gè)喚著,從竹簍里拿出柿子,發(fā)給他們道:「來來來,幫幫姊姊忙,消一點(diǎn)柿子,雖然撞了,還是很甜的?!?/br>
    「幫忙幫忙!jiejie家的柿子特好吃?!挂慌⒔舆^了柿子,歡喜地跳了幾跳。

    看著他們,她郁郁的臉綻開了笑。

    她從前也這般和阿李混在市集里,不時(shí)有大人賞點(diǎn)餅兒,給幾顆桃子李子。

    她覺得,自己餓了、缺乏了,有人幫她,待她豐足了,有點(diǎn)能力,也應(yīng)該給出去。人與人相處難道不是這般投桃報(bào)李。

    但她在辰家,從來只能低頭。下人只道她是辰光垂憐的小妾,好聽得說她幸運(yùn),背里說難聽點(diǎn)的,笑她掃把星一個(gè),還凈會攀云追月。

    她揀了個(gè)大柿子,遞給一個(gè)讓人擠在后邊,好不容易鉆進(jìn)來,搭在她竹簍邊只剩一雙眼眨呀眨的小女孩兒。小女孩兒接過了柿子,羞紅了臉,一溜煙又跑了。

    她分完了柿子,沿堤道走著,又在一處河堤上坐了好一陣子,迎著河面吹來的風(fēng)。

    那清風(fēng)自在,河水潺潺奔流,她卻一點(diǎn)沒這等自由。從前,她也想過,這輩子,若是再不能得有情人,退一步,但求一生安順,豈不是已經(jīng)很奢侈。但她如今心里有了人,卻覺得那安穩(wěn),令她萬分憂傷。

    「阿禾…?!?/br>
    她聞聲一轉(zhuǎn)頭,見無垠走了上來。

    他一躍,坐上了提,在她旁邊靜坐了一會兒。

    「對不起…就這么把攤子丟著,阿李找我么?」斂了斂神,她勉強(qiáng)一笑,轉(zhuǎn)過頭瞧他。

    無垠迎上她一雙淡淡含愁的眼,定了定心意,道:「阿禾…,我想,明日就去找辰堂主,請他讓我入盟。」

    「當(dāng)…當(dāng)真?」她有些驚奇的睜大了眼。他先前對入月盟很是反感,怎地忽然改變了心意。

    「我想入盟,領(lǐng)個(gè)正經(jīng)的職?!顾α诵Γ溃骸盖叭漳巧裣伤频睦项^兒不也說了,要我投軍?!鼓抢项^兒給的四兩銀,隔日化作了無垠給出去的四十個(gè)銅子兒。老頭兒半點(diǎn)不欠,送了他五套陣法,無垠總覺得,似是天意。

    「而且…,我想娶你,阿禾?!顾f得甚是直當(dāng),登讓夏怡禾傻愣了眼?!肝也幌胱屇阄?。」

    他那么溫柔說著,竟好像很認(rèn)真。那娶字蕩在她心頭,她有些震動(dòng)。但…她雖喜歡他,卻不覺得他能改變什么。

    她有點(diǎn)悸動(dòng),卻又害怕。若作不了主,還是…別容自己忘情的好。

    「無垠…你還是別說這種話,你既有了去處,我們…日后不見面的好?!顾拖骂^,躍下了河堤,道:「我…去賣扇子?!?/br>
    她說著,忙跑了開,不想讓他看她打轉(zhuǎn)的眼淚。

    她一股腦兒往城心奔走了一會兒,無垠卻跟了上來,默默走到她身旁。

    「你…跟來做什么,我們不說好不見面了么?」

    「沒人和你說好。」他淡淡道。又揚(yáng)手晃了晃那一小簍扇子,道:「何況…,你兩手空空,要去賣什么?」

    夏怡禾一楞,她跟只想著離開,還真什么也沒帶上。「那…謝謝你了,給我吧?!?/br>
    無垠一笑,道:「自然不給。走吧?!?/br>
    他們上下了幾座拱橋,這處的行道上,男子翩翩,玉樹臨風(fēng),女子婷婷婀娜,釵飾繁麗。坊間不時(shí)飄揚(yáng)絲竹之聲,臨江彈唱小曲。

    她如常走到一間面河的字畫鋪?zhàn)?。這家大伯大娘好,喜愛她的扇子,常讓她將東西擱在門前案上擺,不收她一分錢。有時(shí),還會在收攤時(shí)一次買斷她的團(tuán)扇。

    「呦,這不是阿禾么?」不遠(yuǎn)處的女子,似是歡快地喊了一聲。

    山青寧走了上來,后邊兒跟著辰揚(yáng)。

    「少爺,少夫人…?!瓜拟涛⑶饲バ卸Y,瞥見兩人銳利的眼神,又低下了頭。

    山青寧揀了揀她的扇子,遞到辰揚(yáng)眼前揮了揮,道:「阿禾這扇子著實(shí)好看,瞧她忙活兒的手,還能繡這花樣,夫人調(diào)教得挺好?!?/br>
    辰揚(yáng)淡淡一笑,道:「我瞧你繡得更好些?!顾眠^扇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道:「聽說你哥哥招親,娘聘禮都備了。既攀上了大戶,不必要在這拋頭露面,帶了個(gè)沒出息的邋遢男人,人見了,只背后議論你和辰光。擺攤擺個(gè)沒完,人還以為我辰家苛待你。」

    聽他一翻冷嘲熱諷,夏怡禾皺起了眉,低下頭道:「阿禾好手好腳,平常就是這樣擺…,還沒聽哥哥說什么,怎好忘了本分?!顾袢招那楸静睿尦綋P(yáng)一激,竟升了點(diǎn)火氣。辰家?guī)土怂簧倜?,讓他們講講也就算了。他們卻連無垠都要欺侮。

    她頭雖低,話也說得輕柔,在辰揚(yáng)聽來已是不可置信?!葛B(yǎng)了條狗,你倒學(xué)會還嘴了。」

    夏怡禾一僵,小小雙手緊捏著一把扇柄,輕輕道:「少爺若是不喜歡阿禾這扇子,不如擱回來,那白絹挺容易弄臟的。往前走些有戲臺有舞伶,想必少夫人也有興致。還請少爺回去一并讓夫人把親事退了,少見到阿禾,您也自在舒心。」

    不知怎么的,她生了膽開罪辰揚(yáng),要是辰家不悅,就是哥哥想逼她自也不成。

    「呦?」山青寧聽傻了眼,怒道:「辰光腦子是壞了么?迎她回府,讓她氣死不成。走吧,別搭理她。和娘說去。」

    辰揚(yáng)冷冷一笑,道:「看來,我娘這人是白養(yǎng)了。」

    山青寧拉了拉辰揚(yáng),兩人冷瞪了她幾眼,起步離了攤。

    「你今日倒挺兇。」無垠笑了笑。

    「你笑什么…,人家說你沒出息,你也不吭聲?!顾魂嚉鈵溃j坐在板凳上?!高@下可好了…瞧我剛都說了什么。」

    以往,再大的委屈,想起辰夫人,她吞也吞下了。如今一番氣話出了口,她不免又有些愧疚。要不是辰家相助,她如何能是今日的夏怡禾。

    望著那團(tuán)扇,她怔怔出神,默默轉(zhuǎn)起兩框淚水。這扇子,還是暮櫻手把手一針一線教她,替她批了素扇繡線,讓她賺這工錢。

    無垠自然知道,她是因?yàn)樗?,才寧可得罪辰家。他雖暗有些高興,卻也不舍,又有些歉然。

    「阿禾…等我,好么?」無垠坐了下來,轉(zhuǎn)過她身子,凝望著她,道:「我…,一定盡快給你消息?!?/br>
    他的眼神,他的話聲,似星光,在她晦暗的心里,點(diǎn)起了一點(diǎn)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