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晴聞言恨得牙根發(fā)癢，面上還要做柔弱不堪的模樣，只能委屈地弱聲反駁：“四meimei為何一定要這樣說jiejie，今日明明是你……”

    “好了！”蕭雨晴的哭訴還沒完，就被皇后厲聲呵住。

    “事情如何本宮自會問清楚，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tǒng)。”

    這句話實打?qū)嵲诖蚴捰昵绲哪槨?/br>
    裝可憐無用，蕭雨晴也便順勢起來，被丫鬟扶著，看起來不甚嬌弱。

    除了站著的，剩下就是被壓在地上的小宮女和女官。

    小宮女從進來時目光就一直放在蕭雨晴身上，蕭雨晴卻連看她都不曾。

    剛剛蕭雨晴那番話，算是將所有事情都推到她身上了。

    不知怎么的，小宮女忽然想到蕭雨煙發(fā)瘋時說的那句話。

    “現(xiàn)在能為你主子獻身，她會感謝你的?！?/br>
    這句話像魔音一樣，小宮女忽然開始懷疑自己先前聽到的那些話。

    是不是，有人故意灌輸給她的？

    “太子，御花園事情的經(jīng)過想來已經(jīng)有女官告訴你了。這小宮女以下犯上，說了不該說的話，激得四公主犯病。而那女官，想來太子和太子妃都識得。”

    沈竹茹說“識得”，裴苒第一次將目光移給委頓在地的女官。

    那女官蓬頭垢面，枯枝般的頭發(fā)擋住大半容顏，一時看不清模樣。

    后頭押解的人強迫她抬起頭，將頭發(fā)盡數(shù)放到掃到一邊。

    女官面上很臟，不知粘著些什么東西，但是面容還是能輕易的識別。

    “高姑姑？”裴苒訝異地開口。

    女官聽見這聲音總算有了反應(yīng)，她抬起垂著的眼皮，半看著裴苒，忽然癡癡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面容又猙獰起來。

    “你算什么，憑什么能站到他身邊。你不過是一介村姑。而我，熬了這么多年才熬到女官的地位，才能出去陪著他。你憑什么奪走他，憑什么！”

    高叢云的聲音嘶啞難聽，說到最后又激動起來，伸手往前，似要掐死裴苒。

    但很快就被壓倒在地。

    縱使這般，她還是不甘地怨恨著，口中不斷說出污言穢語。

    蕭奕厭惡地看著她，冷冷地道：“封了她的嘴?！?/br>
    說完，便有人上前強行塞住高叢云的嘴巴。

    裴苒看著掙扎不停的高叢云，她像是一團破布被丟在那里。

    明明之前那么高傲冷淡的一個人，轉(zhuǎn)眼間卻變成這幅模樣。

    “本宮派她去太子府，本意是為了好好照顧太子，不想她竟生了邪念。太子將她丟回皇宮后，她便如魔怔了一般，一直說著‘不可能’。她到底在本宮身邊服侍過一段時間，本宮不忍心，便想等她病好了就放她出宮。不想今日卻發(fā)生這樣的事。”

    皇后說著，拿出帕子抹起眼淚，看樣子十分傷心。

    高叢云已經(jīng)說不出話，只是怨毒地看著裴苒。

    蕭奕對上那怨毒的目光，皺了皺眉。他將裴苒拉到自己身后，稍稍側(cè)身讓高叢云再看不見裴苒。

    冷漠冰涼的聲音響起，“拉下去，極刑?！?/br>
    “極刑”兩個字一出，連蕭雨煙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裴苒自是不知道“極刑”是如何，但是看著高叢云驟然瞪大的眼睛，也能猜到有多殘忍。

    但是她沒有求情，只是看著高叢云被拉了下去。

    如果今日蕭奕沒有及時趕到，就算她僥幸逃過，也必是一番驚險。

    她救蕭雨煙，是因為她覺得蕭雨煙不是壞人。

    可高叢云想殺她，她沒有那么大的善心，善良到為自己仇人求情。

    高叢云被拖了下去，屋內(nèi)的人更加靜若寒蟬，連蕭雨晴都不敢再裝哭了。

    蕭雨煙猶豫了一下，指甲掐進掌心，一下子跪了下去。

    “殿下，今日是雨煙犯病才害皇嫂受傷。雨煙不否認自己的過錯，殿下想要怎么懲罰都可以。但是，請務(wù)必不要放過任何主謀之人。”

    “主謀”二字意有所指。

    蕭雨晴頓時緊張起來，她剛想開口辯駁，就聽見蕭奕冷淡地道：“四公主想說什么？”

    蕭雨煙低著頭，嘴角勾出一絲笑容。

    既然蕭雨晴非要撞槍口上，那她今天就送她一個大禮。

    蕭雨煙的頭更低了些，“今日雨煙之所以會犯病，全是因為三jiejie身邊的婢女胡言亂語。母后三番幾次強調(diào)讓宮中人不準說那些話，可偏偏三jiejie身邊這個剛來的小宮女卻知道得比誰都多。如果不是那個小宮女，我定不會犯病，自然也不會傷了皇嫂。”

    “你胡說，我從未教唆過她，你休想誣陷我?！笔捰昵缰共蛔〉丶拥馈?/br>
    蕭雨煙扯了扯嘴角，眼里諷刺，低著頭道：“三jiejie激動什么，我可沒說是你教唆這個小宮女。三jiejie這是不打自招嗎？”

    蕭雨晴臉色一白，雙膝一屈跪了下去就想哭泣辯駁。

    “孤討厭哭聲?！?/br>
    一句話成功止住了蕭雨晴的梨花帶雨。

    蕭奕看向倒在地上的小宮女。

    小宮女到現(xiàn)在都沒說過什么話，她感覺到一道涼涼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才惶恐地抬起頭。

    被關(guān)押的時候，她問過侍衛(wèi)。

    侍衛(wèi)告訴她，從她說出刺激四公主的那些話后，她便沒有活路了。

    小宮女只覺得心口很涼，她想哭，卻哭不出來。

    她看了一眼蕭雨晴，想到剛剛在御花園發(fā)生的事，目光怨毒起來。

    “是三公主，這一切都是三公主教唆的。三公主跟奴婢說，等到其他世家貴女都來了之后，讓奴婢說出那些刺激四公主的話。等四公主要發(fā)瘋殺人時，奴婢就往那些貴女身邊跑。三公主說了，只要四公主傷了那些世家貴女，她一定會保下奴婢，給奴1日 日寸 珖婢榮華富貴。這一切都是三公主的陰謀！”

    小宮女拼盡全力說出這番話。

    蕭雨晴眼睛發(fā)紅，她轉(zhuǎn)身就要去打小宮女，“你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做過這樣的事，你這個賤婢……”

    “三jiejie這是要殺人滅口嗎？因為她說出了真話，三jiejie害怕了？”

    “我怎么說也是你的親meimei，你便這般設(shè)計我嗎？三jiejie，你何其狠心。”蕭雨煙說著也難受起來，眼里隱有淚光。

    蕭雨晴百口莫辯，小宮女一口咬定是她所為。

    她身后的那些貴女也都懼怕地后退一步。

    若是真如此，當(dāng)時不是太子妃攔住，那她們豈不是……

    想想蕭雨煙那瘋魔的樣子，那些姑娘就覺得心有余悸。

    “真不是我做的，母后你信我?！笔捰昵缦バ械缴蛑袢阃冗?，哭著道。

    蕭奕握緊裴苒的手，懶得再看這鬧劇，“皇后娘娘給個定奪吧。”

    事已至此，蕭雨晴說再多別人也不會信。

    沈竹茹搖了搖頭，“你做出這樣的事，還叫別人如何信你？”

    “陛下說過，不準別人再說出那樣的話。你少時年幼不懂事，害得雨煙留下這樣的病癥。如今你竟還忍心往她傷口上戳?？磥碚娴氖潜緦m和你母妃平日過于寵愛你了。你若不吃點苦，怎知悔改？”

    沈竹茹說完，便抬頭向外道：“來人，將三公主拖下去，重責(zé)三十大板，幽閉一年。所有吃穿用度縮減一半，每日抄寫佛經(jīng)，不準旁人探望，包括惠妃?！?/br>
    惠妃是蕭雨晴的母妃，沈竹茹是斷了蕭雨晴最后一條路。

    蕭雨晴哭著搖頭，不停求饒，“母后，不要，我錯了，我錯了……”

    聲音越來越遠，屋外很快傳來慘叫聲。

    小宮女已經(jīng)被拖了下去。

    裴苒不小心看了一眼，就看到小宮女萬念俱灰的眼神。

    那種絕望，讓人心悸。

    “至于你，雖是被人設(shè)計犯病，但過錯不可抹去。你傷了太子妃右手，便罰你受二十個手板，閉門思過。”

    比起蕭雨晴受的，這根本不算什么。

    但蕭雨煙手腕受了傷，加上這二十手板，必也不會好過。

    她卻低頭應(yīng)是，不哭不鬧，更不提她剛剛救裴苒的事。

    這一番鬧劇總算落幕。

    沈竹茹轉(zhuǎn)身笑看著蕭奕，“太子對這樣的處罰可滿意？”

    “既是娘娘裁決，必是最公平。訓(xùn)誡司嚎哭駭人，孤就先帶太子妃走了?！?/br>
    蕭奕說完，行了禮，便牽著裴苒走了出去。

    屋外寒風(fēng)凌冽，風(fēng)雪欲來。

    蕭奕松開手，攬著裴苒，將她的斗篷收攏好，慢慢往前走。

    宮道寂靜，離訓(xùn)誡司遠了，那些嚎哭聲便聽不見了。

    裴苒沉默地走著，一時沒有說話。

    蕭奕摸了摸有些小姑娘有些涼的左手，替她暖著，“怎么了，可是被嚇到了？”

    裴苒抬頭看著蕭奕，點頭又搖頭。

    蕭奕輕笑一聲，逗趣道：“我的小娘子嚇傻了？”

    “沒有。”裴苒終于開了口。

    她反握住蕭奕的手，很認真地道：“只是突然覺得，能遇見殿下真好。”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像是看到了蕭奕心里。

    “這里再嚇人，都有殿下陪著我。所以只要殿下在的地方，再嚇人我也不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