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閣：“你再這樣我就叫你兒了??！”

    盧嵇：“艸！”

    倆人都帶著套袖，在窄窄的廚房里忙活。

    盧嵇刀功不減，在那兒切菜，宋良閣在一邊兒的水盆那里擇菜。

    盧嵇目不斜視，小聲道：“問吧。我看你都快憋死了。憋得就知道懟我了?！?/br>
    宋良閣拿刀拿劍的手才水盆里心不在焉的晃動幾下，半晌道：“這些年過的怎么樣？”

    盧嵇：“挺好。”

    宋良閣：“……我不是要聽結(jié)論。我是要你把這幾年大大小小的事兒，都說給我聽！多小的事兒都行?！?/br>
    盧嵇本來想說“夫妻倆的事兒也說？”，但一轉(zhuǎn)頭看到宋良閣滿臉認(rèn)真，嘆了一口氣：“唉……那就從頭說。”

    江水眠跟孩子在屋里擼貓吸貓玩兒，那橘貓脾氣忒好，被盧子翳搓揉也不反抗，盧子翳粘貓粘的不行，腦袋都埋在那肥貓肚子里不愿意走。

    江水眠在屋里坐著半天，也沒見爺倆把飯做出來，忍不住出去，站在院子里都聽見倆人在廚房竊竊私語。她叉腰道：“您爺倆要是不怕被毒死，就讓我做飯行不。那是廚房，不是胡同墻角大媽大爺聊天兒曬太陽的地兒，子翳都要餓死了，我也要餓的不行了?！?/br>
    廚房里陡然傳出一陣鍋碗瓢盆的慌亂聲，盧嵇連忙喊了一句：“一會兒就好，你哄哄他！我馬上做好了！”

    緊接著就聽到盧嵇小聲嘟囔道：“您能不能別什么都問，我們倆又不走了，以后掰碎了跟你說也一樣，哎呀哎呀這個蘑菇不能這么洗——”

    等盧嵇做完飯出來，江水眠餓的都要啃貓了。要是平日在家里，估計她都要發(fā)點(diǎn)脾氣了，但這會兒宋良閣也在，她跟盧嵇私底下再幼稚也無所謂，但實(shí)在不想在宋良閣面前丟人現(xiàn)眼。

    宋良閣本來不是個話多的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幾年沒見了，他竟也嘮叨起來，不停地跟江水眠說讓她多吃點(diǎn)。

    還拿小時候的話來騙她：“多吃點(diǎn)還能再長個兒。”

    盧嵇坐在桌對面，都笑了：“她都多大了，還長，象話么！”

    江水眠連忙端碗吃飯：“好好好。爹，你別管我?！?/br>
    等吃了飯，她就要收拾碗筷，宋良閣想起來幫她，盧嵇道：“沒事兒，我們都商量好的，我做飯，她刷碗。結(jié)果我們找了個德國太太，后來都是德國太太做事，沒見她一年刷幾個碗。讓她這會兒裝個賢妻良母唄?！?/br>
    江水眠樣子才裝到一半，就被他戳穿，氣得瞪了他一眼。

    她其實(shí)知道很多事情宋良閣不好問她，但又想知道。宋良閣這個悶葫蘆以前也只在盧嵇面前話多，這會兒看他們想聊，就讓他們倆坐著聊去唄。

    她發(fā)誓真的不是因?yàn)樽詡€兒太久不干家務(wù)不太會刷碗才拖那么久時間，總之她忙活完了又去泡了一壺茶，給那爺倆端過去，才走進(jìn)屋里，兩個人都住了嘴，直勾勾看著她不說話，她想坐一坐也不成，只能抱著盧子翳進(jìn)里屋睡午覺去了。

    宋良閣看著門關(guān)上了，壓低聲音道：“這話是她跟你說的？”

    盧嵇撐著臉道：“你我都知道她性子的，不該說的話她絕不會多吐一個字兒。此事她如此堅決的與我說了幾次，我信她。之前她就預(yù)言過一些跟馮繼山有關(guān)的事兒，這幾年一一應(yīng)驗(yàn)……”

    宋良閣：“可是說什么日本人要打進(jìn)來，雖然關(guān)外有很多傳言都說了日本人的野心，但也不至于這么著急。”

    盧嵇戳了戳桌案：“她與我說的時間極其準(zhǔn)確。說是今年九月。我問她，想要搬到哪里去。本來我以為去武漢就好，她說武漢不夠。不夠這個詞兒就很微妙，她不僅知道什么時候打仗，也知道會打成什么樣。我又說重慶，她說也不行，說我們要建廠，光學(xué)儀器對以后打仗很重要，要是建在重慶，肯定會被人轟炸掉?！?/br>
    宋良閣：“那她說哪兒？”

    盧嵇：“……她說去昆明。說那兒才能安全些。”

    宋良閣一驚：“那么遠(yuǎn)！但、真要是打仗，你們怎么還回來呢！就該留在歐洲別往回跑了。”

    盧嵇嘆氣：“在德國，風(fēng)氣也變了。曾經(jīng)被打壓的政黨上臺，黨衛(wèi)軍組建兩年期間，街道上處處可見他們的身影。她說德國不能再留下去了，再過兩年可能就從德國出不來了，說歐洲都會不得安寧。但眠眠說我們應(yīng)該在國內(nèi)，我想了想確實(shí)也是。我手底下做的事情，至少對打仗有點(diǎn)幫助。她不愿與我說具體打仗會變成什么樣，但我看她的態(tài)度，也知道必定會慘烈……”

    宋良閣：“歐洲也要打仗么？就像十幾年前那樣？打仗的時候，你不就在德國境內(nèi)么？那時候打的慘么？”

    盧嵇想起自己少年時候的舊事，半晌點(diǎn)點(diǎn)頭：“她的意思是說，會比那還可怕……其實(shí)她回來，也主要是你帶你去昆明。”

    宋良閣皺了皺眉：“昆明，那也太……”

    盧嵇：“我猜她說不動你，所以我來勸你了。肅卿，她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個家，自然不希望家里少了你，你與我們一同走吧。說實(shí)在的……眠眠和你都是打小沒父母的人，她依賴你，你其實(shí)也難免有些依賴她，再說了，盧子翳看起來越吃越胖，不練武怎么呢能行?！?/br>
    宋良閣斜看他一眼：“她不會說這些話，你倒是一張嘴最會說服人。不過我可以考慮考慮，畢竟京津這里的老師父太多，我都說好要給他們送終，照料他們到最后一天，我能走，他們可動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