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來了，婁牧之安然地閉上眼睛，雙臂抱過去：“晚安?！?/br>
    第二天天氣好，但兩人還是穿得很暖和，婁牧之還系了一條煙灰色的圍巾。

    “我們去哪？”婁牧之問。

    “帶你去一個秘密基地?！币字锘仡^看他。

    “秘密基地？”婁牧之問：“哪?。?nbsp;”

    易知秋賣關子：“到了就知道了。”

    婁牧之走在陽光下，冬日的暖陽善解人意，投下來的光斑非常柔軟，不刺眼倒是很耀眼，他整個人都熠熠生輝。

    易知秋覺得高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么，但是看到陽光下的婁牧之他就高興。

    步調放慢了，他每走一步就朝婁牧之的方向看一眼，看不夠似的。

    相應的，嘴角也翹了起來，易知秋右臉頰大大的酒窩在晨曦中特別明顯，婁牧之瞧見，問他：“笑什么？”

    易知秋牽過他微涼的手，和自己一起放進了衣兜，在口袋里他用拇指和食指摩挲著他的骨節(jié)，他聳了聳肩膀，低嘆一聲：“就是覺得開心?！?/br>
    說完，他又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露出了整齊白亮的牙齒。

    婁牧之低聲說：“傻不傻?！彼笥铱戳艘蝗Γ骸斑@條路，我還從來沒來過?！?/br>
    碎石巷子看起來年久失修，天空擠在逼仄的兩道灰墻之間，一排排磚瓦老房子，灰臟的毛玻璃上寫著“拆”字。

    “我也很久沒來了，”易知秋走在墻面斑駁的老建筑中，對他說：“這里是老城區(qū)，什么都沒有，平時也沒人過來。”

    “那咱們來干嘛？”

    “玩啊?！?/br>
    “小巷拐過去就到了?！币字锍癄恐思涌炷_步，拐角一過，眼前豁然開朗：“就是那?！?/br>
    他回首說：“我小時候的秘密基地?！?/br>
    前方出現(xiàn)一塊破落的建筑，橫七豎八的板磚，干透的水泥堆，大片大片掉落的白色墻皮，穿越這些“頹唐”，里面居然是一個廢棄的游樂場，道路兩旁有綠意，即便被冰雪蓋住，也能窺見瘋長的野草。

    正午的光線剛剛搞，光暈蔓延覆滅，而又往復，生生不息。

    那巨大的時光殘骸映在一片金光燦爛里。

    婁牧之被陽光照得渾身暖洋洋的，他環(huán)顧四周：“怎么玩？”

    易知秋往前一指：“咱倆比賽，一人站一頭，沿著那條道跑，看誰先回到起點?！?/br>
    左邊有幾座矮小的假山，后面連著一條窄細的石階，再往后就是塌了一半的滑梯，雜草瘋野的足球場，在倒塌的石塊中，仍然能窺見輪廓，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眺望過去，很像電視里經常放的沖關挑戰(zhàn)賽。

    婁牧之覺得有點意思，問他：“贏了輸了怎么算？”

    易知秋烏溜溜的黑眼珠一轉：“如果我贏了，你就親我一口，如果你贏了，我也親你一口?！?/br>
    婁牧之挑他一眼：“這算什么賭注。”

    “那就加注，”易知秋比了個剪刀手，壞笑著說：“親兩口?！?/br>
    婁牧之嫌棄的看他一眼，最后勉為其難的說：“行吧?！?/br>
    易知秋剛邁出一步又停了下來，提醒道：“你小心點，別摔了?！?/br>
    旁人的人依然面無表情，怎么看怎么淡定，他一挑眉：“你跑快點，別輸?！?/br>
    “怎么可能？”易知秋又傲又臭屁的說：“我要你，親我兩口?！?/br>
    說這話的時候，易知秋俯過身去，氣息隨著聲音拂過了婁牧之耳廓，就像在他嘴角掛上了一對小勾子，往上提了提。

    站在陽光下笑起來的模樣實在動人，易知秋看得忘了眨眼。

    見他表情呆傻，婁牧之彈他一個腦蹦：“還不喊開始?！?/br>
    “我有沒有說過，”易知秋情不自禁靠過去：“你笑起來特別好看?！?/br>
    似乎感受到了他鼻尖的氣息，婁牧之忽而側過頭，比他快一點，輕輕吻在了他唇上。

    游樂場荒涼無比，冬天的風吹過來，還夾帶著砭骨寒意。

    他們第一次在外面親吻，沒有遮擋，不是黑夜，而是站在金黃色的陽光底下。

    易知秋的心跳停了一秒，繼而加速狂跳，他能感覺到婁牧之長長的睫毛刮過了他眼皮。

    這是一個不帶情|欲的吻，非常干凈，唇與唇輕輕相貼，卻叫易知秋生出了一種從來沒有的感覺。

    怎么形容呢。

    那是初春的柳絮發(fā)芽，盛夏冰鎮(zhèn)的綠豆湯，晚秋漫天的霞光，還是冬天第一朵雪花飄落的聲響。

    直到婁牧之離開，他心里那頭小鹿還在橫沖直撞。

    “你親我？”易知秋抬手，摸著自己的唇：“你的意思是認輸了？”

    “想什么呢？”婁牧之的目光溜過他的臉，短促一瞬，易知秋卻覺得里頭貓著壞。

    “開始。”

    還沒來得及反應，婁牧之沖了出去，像一陣旋風。

    “你耍賴啊，”易知秋對他背影笑了聲，緊跟著邁步朝另一個方向狂奔。

    風雪的聲音驟然來到了耳畔，狠狠刮過露在外的皮膚，帶來令人震顫的冷意，婁牧之跑得很快，易知秋也跑得很快，他們盯住前方，在陽光下，可以看到少年的鬢角，鼻尖浮上了細碎的汗珠。

    跨過滑梯，跨過倒塌的建筑，兩人面朝彼此奔跑，婁牧之伸手一扯，甩掉了脖子上的圍巾，在蹬蹬的腳步聲中，兩人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