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秋：“聽話?！?/br>
    語氣嚴厲，懷里的人一怔，想了片刻，婁牧之才稍微松開一點手臂：“好好好，我吃藥?！?/br>
    易知秋起身，去了矮幾旁倒水，沖泡感冒藥，做這些的時候，能感覺到婁牧之的目光一直凝固在自己身上。

    他轉(zhuǎn)身時，看到那雙漂亮，琥珀色的眼睛向著他。

    易知秋吸了下鼻子，狠狠抹了一把臉，他打開那個淺藍色的保溫杯，里頭是一鍋烏雞湯，應(yīng)該不是易宴的手藝，因為打開蓋子的瞬間，香味頓時飄散出來，盈滿整個房間，他抬著保溫杯坐去床邊。

    直到他坐下，婁牧之似乎一直沒眨過眼睛。

    用銀勺舀了一勺雞湯，易知秋低頭吹了吹；“先吃點東西再吃藥?！?/br>
    婁牧之乖乖喝了一口。

    舀起第二勺，遞過去的時候，婁牧之說：“你喝?！?/br>
    兩人就這樣，一人一口，喝完了一大杯雞湯，空蕩蕩的胃感到飽和溫暖。

    婁牧之吃了藥，抱住了易知秋就不肯放開。

    他們枕著同一個枕頭，蓋同一床被子。

    “易知秋......”

    “我在?！?/br>
    “易知秋......”

    “怎么了，一直叫我?！?/br>
    “易知秋......”

    “別怕，我在這?！?/br>
    婁牧之不說別的，只是不停喚他名字，像是要確定人真的在這里，在他身邊。

    易知秋張開雙臂，一手摟過婁牧之的腰，一手攬過他的后背，將人圈起來，像是要嵌入骨血。

    “別離開我?！眾淠林畱┣笏?/br>
    易知秋閉上眼睛，忍住那股落淚的沖動，他點頭，說了好。

    “答應(yīng)我，不管去哪里，我們都要在一起，”婁牧之說得慢，說得堅定：“你要死，我陪你死，你活著，我才能活?！?/br>
    易知秋收緊雙臂，彼此感受著對方的骨骼，碰撞在一起，勒得生疼：“好?！?/br>
    “拉鉤，”婁牧之幼稚地伸出小指，抬起沒有血色的臉：“不能騙我?！?/br>
    易知秋勾住他的小指頭，晃了晃：“不騙你?！?/br>
    這句話才說出口，他的眼角就濕了。

    “你記不記得答應(yīng)過我，”婁牧之閉上雙眼，像是夢囈：“我們要一起去z市，租一間小公寓，你還要賺很多很多錢給我花?！?/br>
    胸腔一片潮濕，像是下了一場淅瀝大雨，水流經(jīng)過心臟，就要從易知秋的眼眶涌出來。

    “我當然記得了，”他壓抑著顫抖的聲音，把那點哽咽藏得仔細：“我們還要一起上學(xué)，一起下課，一起睡覺，一起起床?！?/br>
    “我想好了，”婁牧之說：“等我畢業(yè)了，我就努力工作，也賺很多很多錢給你花。”

    易知秋笑了笑：“那我不就占你便宜了。”

    “隨便你占，”婁牧之說：“我喜歡你占我便宜。”

    易知秋攥緊拳頭，指甲掐入掌心，把那一陣陣翻涌的淚逼回去。

    婁牧之接著說：“我還想爬一次夷山，我們?nèi)ゼ{疆關(guān)拍照，到時候我把照片放在錢包里，一打開就能看到?！?/br>
    “好，”易知秋說：“我陪你去?！?/br>
    “z市還有其他好玩的地方么？”婁牧之用毛絨絨的頭發(fā)蹭了蹭他側(cè)臉。

    “有，還有很多，”易知秋回憶著，憧憬著，痛苦著，說：“胡同，博物館，戲樓，九峰寺，還有美術(shù)館?！?/br>
    “美術(shù)館？”婁牧之把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貪心地嗅他的味道：“那些畫展有我畫得好么？”

    易知秋雙眸里含著熱淚，笑著說：“沒有，你畫得最好?！?/br>
    婁牧之也笑了，露出了唇邊的小梨渦。

    “等去了北京，我們養(yǎng)一只貓吧，”婁牧之說：“我不會取名字，你來取?！?/br>
    “好，”易知秋答他的話，一只手順著他的背脊一下一下地往下輕撫：“你喜歡幾個字的名字？”

    “都可以，”不知為什么，婁牧之覺得今夜的睡意來得更外濃重：“只要是.......你取的?！?/br>
    “你累了，睡覺吧?！币字镉H吻他的眼睛。

    婁牧之一甩腦袋，又費力睜開，稍微松懈的雙臂又纏過去，緊緊地箍住他的脖頸：“我想和你說話，說到天亮?！?/br>
    “你會累的?！?/br>
    “不會?！?/br>
    “我們說話，隨便說什么，”婁牧之不想閉眼，但他覺得身體變得很輕，像一朵懸浮在天際的云，腦袋也開始發(fā)暈。

    “說什么呢？”

    “講故事，你把上次的故事講完?！?/br>
    “好，那講完就得睡覺。”

    “嗯。”

    “故事的最后，騎士造了一艘宇宙飛船，帶著王子去了金星?！?/br>
    易知秋用兩只手臂摟抱著婁牧之，他把聲音放得很低，就像只為他一個人講故事，婁牧之被抱得發(fā)熱，后背汗涔涔的，卻固執(zhí)地蜷縮在他懷里，像是要把自己融進他的胸膛。

    “為什么是金星？”

    “定義上來講，行星自轉(zhuǎn)一周需要的時間是一天，行星繞母星公轉(zhuǎn)一周需要的時間是一年，在地球上，一年是365天，但是對于金星來講，它自轉(zhuǎn)一周的時間是243個地球日，公轉(zhuǎn)一周的時間是224.7個地球日，也就是說，金星上的一天比一年要長得多，騎士和王子去了一個一天比一年更漫長的世界?！?/br>
    婁牧之羨慕的說：“我也想去?！?/br>
    “那我打個電話，問問騎士能不能把宇宙飛船借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