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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在夜色下都難掩出塵之顏的臉蛋側向了身邊睡得安穩(wěn)的女子,薄秀的眼瞼輕輕撥動,細致而認真的,一次次看遍了她的眉眼。 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睫根部帶起了細微的顫,隨即便以手臂撐起半個身體,烏漆的緞發(fā)垂落到枕被上,不染而朱的嘴唇輕觸了她的唇角。 性感的一聲輕輕喘息因為夜色而明顯,仿若是從喉部發(fā)出的,隨著兩人身上同樣的澡豆香氣在交纏,平添了幾分色氣與旖旎。 十六年后的第一個吻啊,光是唇角便足以叫他喟嘆與顫栗。 桑晚非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亮的了,顧棲儒也早已清醒,正半坐著,任發(fā)絲不束,手上揣一本書在看。 “什么時辰了???” 她揉揉眼睛,也坐了起來。 “辰時?!?/br> 初開口有些沉啞,僅簡短兩個字的出聲在床榻上莫名有種撩人意味。 但桑晚非是誰,在這方面,直到腦子通直腸,但凡能被輕易撩到都算她輸。 “哦。”她隨意應了聲,就噌地爬了起來,直接從顧棲儒身上跨了出去,準備洗漱吃早飯了。 跨過去的時候,還順帶看了眼書名,隨口說了句:“一大早就看《前朝史論》啊。” 無情,敷衍。 也沒有與他溫存,一下都沒有,一下都沒有。 白玉指尖捏緊了書的脊背,臉上卻修飾得完美,一點也看不出情緒波動。 用早膳的規(guī)矩,因為她那一鬧,又被撤了下去。 桑晚非有些些的心虛,雖然確實對這些規(guī)矩有些意不平,但總歸不是什么大事,就跟自己說入鄉(xiāng)隨俗入鄉(xiāng)隨俗也就不計較了。 但顧棲儒消了這些傳承刻骨的規(guī)矩,只對她說“夫人喜歡便可,不必在意棲儒。” 每每顧棲儒搞這些君子話,她都抵不住。 這不,吃個早飯就老感覺負罪感如影隨形,怎么看顧棲儒怎么可憐,而她就像個壞人一樣。 就像叛逆倒刺突然被撫上了個溫柔的順毛摸,即使內里有個刀子在唰唰地磨,也根本沒法讓人提起反抗的想法。 當然,愧疚是愧疚,一碼歸一碼,再愧疚也沒法壓倒她的三觀。 尤其是,顧棲儒因為她算計無辜人的時候。 *** “娘,魏復他爹竟然帶他來府里了誒?!?/br> 她正坐在亭子里的凳子上,懶懶靠在桌子旁,捏著個玫瑰糕當點心吃。 剛把整個全塞了進去,就見到顧行之拎著把黑骨白扇躥了過來,還帶來個讓她差點噎著的消息。 糟糕,忘了魏復那事了! 怪不得心里總有種不得勁的感覺! 她倒了杯茶把嘴里糕點快速沖了下去,剛空杯就后悔了。 嘔~玫瑰糕跟茶猛地混合也太難吃了吧,這一下差點沒讓她吐出來。 也管不得這么多了,她直接囫圇吞了下去,就匆匆奔去了正廳。 徒留花衣裳少年在原地一臉懵。 正廳里,三人已就坐了。 顧棲儒一身白錦衣,端坐于太師椅上,魏瑜父子依次坐在圈椅上,手邊都放著奶青瓷茶盞。 瞅瞅正座不辨神色的顧棲儒,瞅瞅帶著不明微笑的魏瑜,再瞅瞅還略顯虛弱的魏復,桑晚非都能預想到,顧棲儒是怎么拿捏這個倒霉的父子倆的。 唉,說到底,這兩人倒霉,她還真脫不了干系。 “桑夫人?!?/br> “桑夫人?!?/br> 魏瑜起身與她打招呼,帶著魏復一起。 “魏尚書。”她回禮。 靛藍衣袍的青年男子微笑點頭,“正要詢問桑夫人,恰巧桑夫人就來了?!?/br> 他沒變很多,也就是成熟了點,還是一看就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見人總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看到魏瑜那廝對著自己的夫人那般笑,顧棲儒心底郁氣更加繚繚上升,面色越發(fā)冷凝。 寬袖里的手攥緊了椅臂,感受到手里椅臂的紋路,他不動聲色地垂下了自己的天羨人妒的烏睫。 桑晚非一看到他這樣子,就知道場上肯定有人要完蛋了。 心猛一提,她連忙大步走了上去,險些被裙子給絆摔跤。 把手探向他置于椅把上的手臂,她在顧棲儒的耳邊輕聲說道:“忘了跟你說,上次我碰見了魏復這個孩子,正好就救了他。” 她是故意用“孩子”這個詞的,盡管目前她也就比她口中這個“孩子”大了六七歲。 “我總不能見死不救,是吧?” 隔著質感極好的錦衣,她輕輕拍了拍他緊繃的手臂。 如她愿,顧棲儒被這幾下輕輕的觸碰打斷了網好的思路。 他抬起睫,富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但總歸沒有再繼續(xù)了。 桑晚非在心里呼了口氣,太險了,要不是眼尖,在場必有人要倒霉了。 “在下今日攜犬子前來,是特意向桑夫人致謝的,萬分感謝桑夫人對犬子的救命之恩?!?/br> 謝禮一早就交給了門口的小廝,但基本的人情客套話還是得說的。 “哎呀,小事一樁?!彼χ鴶[擺手。 “還有一事,便是犬子如今在查之案恐有蹊蹺,是以冒昧前來咨詢顧宰相?!?/br> 看著魏瑜溫潤的臉上透著些疑惑,以及明鏡般的謙卑,桑晚非默了。 …… 她疏忽了,顧棲儒果然也沒放過魏復這個可憐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