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就讓他去勘探五峰山上的地形土壤。

    韓歷這個陰陽生水平確實不錯，很快就規(guī)劃出了一道省力的開工路線。

    “汝霖兄，真的要將這里淹了嗎？這可都是上等的水田?！表n歷看著外面的農(nóng)田問道。

    蘇澤點點頭說道：“黃家開墾的這些水田，都是從河床中挖的土，河床上的土壤富含腐蝕質(zhì)，是最上等的土壤?！?/br>
    “五峰山后的這些田，都是從河道邊上的沼澤開墾出來的，這些天然沼澤原本是閩江的蓄水池，在漲水的時候能夠蓄住河水，讓閩江下游的水不會漲太高?！?/br>
    “但是這些大戶加高了河堤，讓上游的河水失去蓄水池，一旦下暴雨閩江下游就會泛濫?！?/br>
    “我看過縣志，在成化年閩江十年才有一次泛濫的記錄，但是到了本朝就變成了五年一次，三年一次，最近三年就泛濫了兩次?！?/br>
    韓歷家傳陰陽生，也是學過一些堪輿知識的，他立刻明白了蘇澤的意思。

    “原來如此，沒想到河水泛濫和開田也有關系啊。”

    蘇澤點點頭說道：

    “泛濫平原，就是文明孕育的起點。盤殷就發(fā)源于泛濫的殷水，而幾乎所有古城都建立在大江大河邊上?！?/br>
    蘇澤用樹枝在地上畫出一副長江黃河的簡單地圖，然后點出幾個城市來。

    眾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圍著蘇澤聽他講課。

    這些日子大家已經(jīng)習慣了蘇澤突然開講，而這些知識雖然科舉不考，但是眾人卻一點都不想要錯過，用陳朝源的話說，這些都是“近乎于道”的大道理，也就是蘇澤這樣飽讀詩書的讀書人才能領悟的大道理。

    “古之先民用泛濫的河水種植莊稼，才從漁獵中定居下來，有了耕種才有了語言，文字，才有了文明的火種?！?/br>
    “有了城市，自然要防止河水泛濫，先民學會攔河造壩，將河水束于河道中，可為何大江大河日益泛濫，洪災的記錄越來越多？”

    “我大明朝能推翻元朝，也是因為元朝水患嚴重，元相脫脫征集天下百姓修黃河?！?/br>
    眾人點頭，這些年來大江大河經(jīng)常泛濫，特別是黃河幾乎是兩三年一泛濫，年年都能聽到洪災的消息。

    蘇澤又在地上畫上了幾個圓圈說道：

    “史書中有云夢澤、大澤，這些大澤為何消失，就是先民們圍河開田，而原本這些大澤就有蓄養(yǎng)河水，在泛濫期間承擔蓄水池的作用。”

    “現(xiàn)在情況就是大江大河治河的頻率越來越高，但是泛濫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根源就在如今治河都是加筑河堤，這都是飲鴆止渴，河堤越高，泛濫決堤后造成的破壞越大，大河附近的一些城市，河堤都超過城墻，大河都已經(jīng)成為懸河，一旦決堤就是一座城市被毀?！?/br>
    眾人聽得觸目驚心，但是聯(lián)想到這些年來福建的水患，似乎蘇澤說的有道理。

    韓歷問道：“汝霖兄，可有根治水患的辦法？”

    蘇澤搖頭說道：“或許在國朝初年還有辦法，可如今這個世道想要根治水患，太難了?！?/br>
    眾人很快明白了蘇澤的意思，如今朝廷的徭役都已經(jīng)這么重了，更別說征集大量人員去治水了。

    大元亡于治黃耗盡民力，這個教訓大明讀書人都隱約懂的。

    去年京西的雪災朝廷都派不出人手賑濟，只能將災民擋在京師之外，更別談治河了。

    韓歷又問道：“可是先民開拓大澤，也是為了吃飽肚子啊?！?/br>
    蘇澤點頭說道：“那是自然，古之大澤，如今都是良田，可古人有大澤來開荒，如今咱們福建山地都已經(jīng)開墾的差不多了，后人又要開墾什么呢？”

    這句話將眾人問住了。

    蘇澤又說道：“唐初府兵授田，人均一頃，八十畝為口分，二十畝為永業(yè)，那時候凡成年男丁都有所授?！?/br>
    大家倒吸一口氣，如今整個南平縣，家里有一頃田的都算是家底豐厚的地主了，普通自耕農(nóng)往往也就幾畝田。

    福建田畝緊張，每年勤勤懇懇耕種下來，交了田賦和田租之后都吃不飽飯。

    人口增長和田畝土地的問題，就這樣擺在了眾人面前，李起元補充說道：

    “南平能開荒的土地都開的差不多了，要不然黃家這些大戶也不會來五峰山拓荒，而國朝初年開始人口就不斷增長，人多而田不變，地少人多才是這些年饑荒不斷的原因?！?/br>
    蘇澤贊許的點頭，當這一切都擺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一股沉甸甸的感覺壓在眾人心頭。

    韓歷問道：“汝霖兄，可有破局之法？”

    眾人都看向蘇澤，蘇澤指著海上說道：“殖拓。”

    “殖拓？”

    蘇澤又在地上再次畫出地圖說道：

    “這是澎湖，這是我們福建，澎湖有福建四分之一大小，雖然澎湖中間也有山，但是沿海土地都是可以耕種的?！?/br>
    當蘇澤畫出地圖的時候，眾人才發(fā)現(xiàn)原來澎湖竟然這么大。

    蘇澤接著向下，又畫出一個大島：“這是海教諭的老家瓊州，瓊州比澎湖還要大，但是人口還不足延平府一府的人?！?/br>
    蘇澤又接著畫下去：“琉球、呂宋、安南、占城、爪哇、暹羅，自國朝初年以來，閩廣百姓就多有移民者，佛郎機商人說在呂宋多有cao持福建鄉(xiāng)音的百姓。”

    大家都是福建人，福建人移民南洋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這些百姓背井離鄉(xiāng)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家鄉(xiāng)沒有土地耕種了。

    但是禁海是國策，眾人紛紛沉默下來。

    陳朝源嘆息說道：“我等資質(zhì)駑鈍，不是讀書的材料，只希望汝霖能科舉高中，日后若能位列閣部大臣，能讓朝廷撤去禁海令就好了?！?/br>
    蘇澤心中卻不以為然，禁海令不僅僅是禁止海洋貿(mào)易，更是禁止對海外的探索。

    就算是隆慶開關，也不過是允許商船貿(mào)易，大明朝依然沒有對外殖拓和探索。

    對于大明這種陸權大國來說，穩(wěn)定壓倒了一切，海外領地是脫離帝國掌控的不安定因素。

    蘇澤沒有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他需要的只是給眾人心中播撒出一顆種子，日后這種子自然會生根發(fā)芽。

    【當眾講學，講學技能經(jīng)驗 20，lv3，267/300】

    就在蘇澤講完學之后，陶公公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

    “蘇相公！告起來了！”

    陶公公激動的說道：

    “南平城里的消息，黃家和另外幾家大戶的官司真的打起來了，府衙推官張思敬偏袒黃家，將一些土地判給了黃家，另外幾家已經(jīng)將官司打到按察使司，按察使司已經(jīng)將案子發(fā)往汀州府推官重審了！”

    蘇澤臉上露出笑容，在陶公公放出三倍高價贖買土地的時候，很多山上有田的大戶已經(jīng)準備退出了。

    可他們沒想到，黃家跑的更快。

    張思敬迅速將幾個爭產(chǎn)的案子做出判決，將那些爭議土地判給黃家，想要快刀斬亂麻的退出這場漩渦。

    可其他大戶一看不干了，這下子黃家沒了損失，可是他們的損失就大了！

    原本土地登記就不足，還將這些土地判給黃家，眾人都覺得被黃家坑了。

    眾人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干脆再一紙訟書告到了福州府。

    蘇澤疑惑的問道：“為何按察使司不親自審理，要發(fā)給汀州府推官廳重審？”

    王遜家中是做訟師的，他說道：“按察使司直接推翻張推官的判決，那就等于撕破臉了，而且各地上訴的案子如果巡按大人都親自審理，那一年到頭都忙不過來，發(fā)往臨府重審，因為臨府和本府地方牽連少，只要審理沒問題，按察使司就會以重審結(jié)果為準?！?/br>
    蘇澤笑著說道：“那就是說官司真的打起來了？”

    陶公公笑著說道：“真打起來了！”

    果不其然，原本只是縣里的官司，如今打到了省里，這花費更加高了。

    資料要送到汀州府去，汀州府推官廳的書吏衙役來南平辦事，又少不了喝酒應酬，這又是一筆一筆的開銷。

    可是陷入到了這個案子中，幾個家族都打出了真火，想要罷手自然是不可能了，要是現(xiàn)在退出，之前的付出就全部都打了水漂了。

    而蘇澤也沒閑著，在西禪寺了慧和尚的帶領下，蘇澤在五峰山也建立了一座水力沖錘作坊，開始自己鍛打鐵鍬等器械。

    等到八月底的時候，終于有大戶已經(jīng)撐不住了。

    黃時行跪在家族祠堂中，看著祠堂上的家族長輩們，黃時行攥緊了拳頭。

    黃家族長雖然是黃時行的親爹，但是黃家其他房的長輩施壓，這祠堂自然也免不了走一趟。

    一名發(fā)須皆白的老者，是黃家輩分最高的老人，也是黃時行的叔公。

    老者拍著椅子扶手說道：“什么??？張推官要拿回五百兩銀子？我們黃家現(xiàn)在哪里拿得出五百兩！”

    “是啊是啊，家里的銀子都換成了舊錢，現(xiàn)在都用不出去！”

    “當日不是他自愿入伙的，怎么現(xiàn)在要拿出錢？我們一房的銀子還砸在里面呢！”

    “這銀子要拿，也是大房出！”

    老者沒有阻止眾人說話，而是看著身為族長的黃時行的父親。

    黃父沒有說話，黃時行卻說道：“各位叔伯長輩，以前家里一起賺錢的時候，你們可都是搶著給我爹銀子的，怎么虧本了就要拿錢走人？”

    眾人又是怒視道：“大膽！這么和叔伯長輩說話的？”

    “要不是你非要跟著私鑄，家族也不會成這個樣子，現(xiàn)在官司打成這個樣子，還不知道要砸進去多少銀子才能脫身！”

    “夠了！”

    沉默已久的黃父一拍桌子。

    “南平城的產(chǎn)業(yè)，交給二房管理，時行你專心打官司。”

    黃父一句話卸了黃時行管理南平產(chǎn)業(yè)的差事，二房的人立刻就閉嘴了。

    “打官司還要靠張推官活動，他要拿錢就給他，這錢大房自己湊?！?/br>
    這下另外一群人也閉嘴了。

    “家里的舊錢要想辦法出手，就是熔鑄成銅錠也要賣掉?！?/br>
    就在黃家開會的時候，已經(jīng)有大戶上山和陶公公接觸了。

    蘇澤治好了一個腳氣病的畬民，終于將醫(yī)術技能刷到了lv5。

    第204章 醫(yī)術被動，打颶風

    【技能‘醫(yī)術’突破lv5，請選擇被動技能！】

    蘇澤眼前閃過三道藍色光芒，翻開一看這三個被動技能竟然都是相當使用的技能。

    【藍色被動——赤腳醫(yī)生：對常見疾病的診斷治療，醫(yī)術技能等級 1，可以使用更低價常見藥物進行治療?！?/br>
    【藍色被動——防治專家：在進行防治疫病的時候醫(yī)術技能等級 1?！?/br>
    【藍色被動——婦科圣手：婦科產(chǎn)科治療時，醫(yī)術技能 1?！?/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