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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第342節(jié)

    只看到新聞標(biāo)題是《震驚!前浙江巡撫譚綸七策死諫,昏朝廷已派緹騎千里抓捕》。

    這篇文章上詳細(xì)列舉了譚綸所寫的奏章內(nèi)容,還附帶上了京師傳出的處理結(jié)果,錦衣衛(wèi)南下抓捕譚綸入京,浙江放歸官員全部抓捕審訊!

    高翰文還是不相信的說道:“子理兄,這不會是蘇賊的離間計吧?”

    譚綸反倒是冷靜下來,他說道:“不會的,《警世報》的頭版都是真新聞,蘇澤不會為了我們這些人敗壞這封報紙的信用的?!?/br>
    高翰文想了想,也點點頭。

    確實從《警世報》問世以來,從沒有在頭版刊登過假新聞,如今整個南直隸都在從《警世報》看消息,通過一次次發(fā)行建立起來的信任,不可能用來離間譚綸這些放歸官員身上。

    譚綸站起來說道:“我的奏章是走的題本,六科十三道給事中會抄送的,這消息應(yīng)該是京師的,肯定是有言官為我們鳴不平,所以將奏章內(nèi)容和朝廷處理結(jié)果放出來。”

    譚綸又說道:“登州和上海之間有快船,《警世報》之前也有刊登過京師的消息,都要比朝廷的渠道快上半個月?!?/br>
    高翰文癱坐在地上說道:“那就是說這消息是真的了?”

    譚綸點點頭,高翰文絕望的說道:“那怎么辦?”

    譚綸沒有猶豫的說道:“走,去蘇州府?!?/br>
    高翰文絕望的問道:“能走得掉嗎?”

    譚綸說道:“當(dāng)然能!朝廷的公文和錦衣衛(wèi)還在路上,南京城內(nèi)拿什么抓我們?”

    高翰文眼睛一亮,是啊,抓捕自己的公文還在路上呢,南京這邊怎么可能根據(jù)一份賊人的報紙上的消息抓人?

    回到書房,譚綸看著自己這段時間所寫的東西,包括對于閩浙聯(lián)軍的分析,對蘇澤治政的評價,對東南地區(qū)民心民風(fēng)的所向,還有譚綸憑借記憶繪制的浙江兵圖,浙江新軍的作戰(zhàn)軍陣和戰(zhàn)法。

    他本來是想要將這些交給朝廷,或者直接送給張居正趙貞吉的。

    可是現(xiàn)在看來這一切都是笑話,譚綸直接拿出火盆,將自己所寫的手稿全部燒毀。

    兩人立刻收拾東西,果然沒有任何人阻擋他們出城。

    高翰文駕車,譚綸辨識方向,一路上向著蘇州府的方向而去。

    從浙江放歸的官員中,大部分人都信了《警世報》的文章,立刻離開南京城。

    但是也有幾個不信的,依然覺得朝廷不會忘記他們這些功臣,堅決要留在南京。

    而南京各部衙門也犯了難,朝廷公文還沒到,總不能根據(jù)賊軍的報紙就抓人吧?

    可是報紙上煞有其事,連譚綸奏章的內(nèi)容都刊登了,朝廷的處理意見也不像是假的?。?/br>
    南京六部緊急開會,雖然署吏南直隸民政的戶部侍郎趙貞吉心里最清楚,這份報道絕對是真的,報紙上的朝廷命令也八九不離十,可偏偏整場會議上他都一言不發(fā)。

    一直等到吏員來報,說譚綸和高翰文已經(jīng)離開南京城,六部還是沒有商議出任何結(jié)果。

    等到商議到了天黑,總算是出了一個結(jié)果,先將那些還沒離開南京城的浙江放歸官員控制起來,那萬一報紙上的內(nèi)容是真的,好歹也能有個交代。

    而譚綸和高翰文去往蘇州的路也非常的順利。

    他們官員的身份還在,又花了點錢打點,很順利的通過了明軍的哨卡。

    甚至后來兩人都發(fā)現(xiàn),這些哨卡根本就是形同虛設(shè),他們都不需要亮明身份,只要拿錢就能通過。

    譚綸終于明白為什么蘇州的報紙能和南京的報紙同步發(fā)行了,為什么蘇州的流行貨物三天內(nèi)就能出現(xiàn)在南京的貨架上,這根本就是暢通無阻啊!

    第322章 胡宗憲獻(xiàn)策鄭國渠

    等到進(jìn)入了蘇州府的地界,譚綸和高翰文突然發(fā)現(xiàn),關(guān)卡一下子少了很多。

    偶然遇到了一個鈔關(guān)稅的關(guān)卡,除了通關(guān)貨物需要走繳稅的貨物通道之外,如果只是攜帶少量行李的人根本不需要檢查,直接就可以快速通行。

    譚綸和高翰文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詫異。

    按理說明明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可是兩邊根本都沒有打仗的樣子,就看到一車一車的貨物向著南京方向運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為蘇州府還在明廷控制下呢。

    “子理兄,我們到了蘇州府去哪里?”

    譚綸在路上已經(jīng)想好了去向,他立刻說道:“去找王世貞!”

    高翰文這才想起來,當(dāng)今天下文壇宗師王世貞,如今正在老家蘇州太倉縣服喪。

    王世貞的父親王忬因為嚴(yán)嵩嚴(yán)世蕃父子的陷害,被皇帝下令斬殺,王世貞對朝廷心灰意冷,辭官扶著父親的尸體返回蘇州老家。

    譚綸說道:“我和王元美是隔了一科的進(jìn)士,當(dāng)年同在翰林院為官,有同館之誼?!?/br>
    “王元美的父親是忠良,被朝廷所害,他辭官歸鄉(xiāng)肯定也深恨之?!?/br>
    “我們?nèi)フ宜劝差D下來,再觀形勢變化?!?/br>
    連譚綸這樣忠心為國的人,都反而要被朝廷抓捕。

    又想到當(dāng)年上任杭州的時候,周圍同僚對自己的禮遇,再想到放歸南京之后,那些人對自己的冷遇。

    高翰文如今已經(jīng)徹底對朝廷絕望了。

    兩人干脆直接向著太倉縣出發(fā),很快就到了太倉縣城。

    畢竟是戰(zhàn)時,守門的士卒還是讓兩人等在城外,然后派人去通報王家。

    不過譚綸和高翰文都沒有被士卒盤剝,等到王家派人來作保,就直接將兩人放進(jìn)了城里。

    這下子譚綸更加沉默了,南京和蘇州相隔這么近,兩邊的軍紀(jì)比天還大,這明廷還有獲勝的可能嗎?

    王家本來就是太倉大族,王世貞一門三進(jìn)士,本來是太倉城內(nèi)最煊赫的家族。

    王世貞的弟弟王世懋在嘉靖三十八年中了進(jìn)士,但是其父王忬因忤嚴(yán)嵩父子,以誤邊罪,被斬于北京西市。

    兄弟二人相泣號慟,持喪歸家,可太倉縣的官紳忌憚當(dāng)時嚴(yán)嵩的權(quán)勢,竟然無人上門吊唁。

    王世貞兄弟看透了人情冷暖,干脆遣散家奴,就在太倉城內(nèi)找了個冷僻的地方住下,給父親守孝。

    而迎接譚綸的是王世貞的弟弟王世懋和一個老管事的。

    在返回太倉之后,王世貞就燒了家中奴仆的身契了,但是這個老管事是看著王世貞長大的,對王家感情很深,所以自愿留下來幫著兩兄弟做事。

    簡單寒暄了一下,王世懋將譚綸和高翰文引到了王家兄弟新的住處。

    看到一身守孝服飾的王世貞,譚綸默然說道:

    “王兄,當(dāng)日沒能在老大人靈堂上一炷香,譚某羞愧?。 ?/br>
    王世貞的表情倒是非常的淡定說道:“父親下獄后,子理兄也盡過力營救,那時候子理兄在京師外報效朝廷呢?!?/br>
    說起了父親被冤殺的事情,在一旁的王世懋又擦起眼淚來。

    王世貞拉著譚綸說道:“今日看到《警世報》上的消息,我兄弟二人為子理兄捏了一把汗呢!幸虧子理兄走的好!你們且在我家住下!靜觀南京形勢吧。”

    譚綸和高翰文立刻說道:“那就叨擾了!”

    譚綸和王世貞本來就有舊誼,如今譚綸的遭遇和當(dāng)年王忬又很類似,雙方的感情自然更近了。

    王世貞兄弟服喪期間不能喝酒,但是也置辦了晚宴款待二人。

    雖然這個房子寒破,但是王世貞是當(dāng)世文宗,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又擅長寫戲作曲,書法也是一絕。

    當(dāng)年王世貞所寫的科舉八股文,都被書商當(dāng)做范文印刷出版,自然不可能吃不上飯。

    譚綸和高翰文在南京的時候前途未卜,又沒有什么進(jìn)項,吃的都很簡陋。

    兩人拿起筷子,高翰文的眼角流下淚水。

    王世懋看著兩人說道:“要我說,當(dāng)日二位就不當(dāng)歸!”

    哥哥王世貞還給朝廷當(dāng)了幾年官,王世懋剛考上進(jìn)士,還沒授官父親就已經(jīng)犯事了,所以王世懋是一天皇糧都沒吃上,自然對大明朝廷怨氣更大。

    “敬美!”

    王世貞喊了弟弟的表字,王世懋閉上了嘴巴。

    王世貞又對譚綸說道:“能從南京逃出來就很好了,只要留著有用之身,總有撥云見日的時候?!?/br>
    高翰文擦干眼角的淚水,重重的點頭。

    譚綸低下頭又抬起頭說道:“今日之后,譚某和明廷情分已斷,今日感謝元美兄收留,等過幾日局勢清晰,譚某就去杭州接上家眷,去福州找蘇大都督!”

    高翰文驚訝的看著譚綸,要知道之前譚綸可是大明忠臣,不顧蘇澤親自挽留執(zhí)意要離開浙江的。

    王世貞兄弟反倒是一點都不奇怪,王世貞說道:

    “子理兄且先住下,等我們打探南京局勢再說?!?/br>
    果不其然,九月二十日的時候,朝廷的錦衣衛(wèi)拿著詔令抵達(dá)南京,卻得知了譚綸已經(jīng)逃跑的消息。

    領(lǐng)頭的東廠王公公非常憤怒,可偏偏無法斥責(zé)南京群臣。

    自己沒有蘇澤的報紙新聞跑的快?那要賴誰呢?

    南京諸臣看到反賊報紙的新聞,沒有直接動手抓譚綸有罪?

    這位王公公只能將要求南京全城戒嚴(yán),然后下令調(diào)查協(xié)助譚綸逃跑的從犯。

    可是王公公調(diào)查了半天,結(jié)果更加的尷尬了。

    譚綸是自己看到《警世報》上的新聞跑的,在譚綸跑的時候朝廷也沒有革去他的官身,甚至他是堂而皇之的從南京城的正門走的,一路上都有通關(guān)的記錄。

    也就是說譚綸這皇帝親自下旨意要緝拿的要犯,竟然是正大光明的走出南京城的。

    王公公麻了,這一屆的東廠幡子也太難當(dāng)了吧?

    再去調(diào)查譚綸在南京的同黨,譚綸進(jìn)南京城之后,就找趙貞吉去送奏章,然后就和高翰文租住在一起,根本沒有和其他人的交往記錄。

    這抓趙貞吉?

    皇帝也沒讓抓啊!

    沒有朝廷的旨意,王公公也不敢動趙貞吉這樣的閣部大員??!

    他只能將氣撒在了那些留在南京沒跑掉的歸返官員身上,只聽到南京刑部大牢中不時傳來慘叫聲,王公公好不容易湊齊了一份名單,又命令錦衣衛(wèi)去繼續(xù)抓捕名單上的其他官員。

    南京城內(nèi)突然興起了大獄,只要和那些浙歸官員扯上關(guān)系的人,都會被錦衣衛(wèi)抓捕下獄。

    而最慘的則是南京戶部,趙貞吉雖然不能動,但是當(dāng)年大反賊蘇澤的老丈人方望海,可是做過南京戶部侍郎主管過戶部的。

    王公公帶著手下幾乎將南京戶部抓空了,搞得連趙貞吉都坐不住了。

    朝廷給趙貞吉的命令,就是讓南京戶部造漕運船,保證今年的綱糧能送到京師。

    如今南京戶部根本沒辦法維持運轉(zhuǎn),趙貞吉跑到刑部牢房大鬧了一陣子,總算是將幾個骨干手下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