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好消息”是，需要伺候的主子也少了很多。

    嘉靖西狩和幾次動蕩，讓本來就比較寒酸的嘉靖后宮幾乎沒了人，隆慶登基之后，雖然擴充了一些后宮，但是也沒給名分，等到隆慶癱瘓后，都被現(xiàn)任李太后趕出了宮內(nèi)。

    萬歷還沒有成婚，也沒有皇后和妃子。

    宮內(nèi)的司禮監(jiān)和東廠都被剝奪，高級太監(jiān)的數(shù)量也是歷史最低的。

    可就算是這樣，維持這樣的一個宮廷，每年需要的開支依然讓李成梁非常頭疼。

    單子上列的這些開支，可又好像是不得不花的。

    嘉靖駕崩，辦葬禮就花了一大筆錢。

    嘉靖的陵寢在他執(zhí)政的時候就開始修了，如今已經(jīng)修的差不多了，但是要安葬嘉靖需要花錢，安葬之后按照傳統(tǒng)還要建立宗廟也需要花錢，祭祀這些先皇也需要花錢。

    這么一來，這場葬禮花費已經(jīng)到了幾十萬銀元的數(shù)量級，這還是禮部用太上皇的禮儀而不是皇帝的禮儀辦的葬禮。

    這其中還包含了清遠伯李煒捐贈的銀元，如果沒有這筆捐贈，恐怕當(dāng)時明廷財政就要破產(chǎn)。

    入冬以來，京師百姓很多都因為沒有柴火燒活活凍死了，宮中也有凍死的太監(jiān)宮女。

    所以這份報告中，李太后要求增加后宮的炭火供應(yīng)，這又是一筆龐大的數(shù)字。

    不當(dāng)家不知道柴米貴，看到皇室送來的賬單，李成梁就覺得頭疼。

    正常的封建國家，一年的收入大概也就是兩千萬兩的樣子，而日?；适议_支占據(jù)其中的一到兩成。

    這已經(jīng)是一筆相當(dāng)龐大的數(shù)字了，要知道封建時代收的都是農(nóng)業(yè)稅，農(nóng)業(yè)稅的特點就是征收過程極其不透明，而且水分極大，中間很多稅收被官僚體系截留，要收這兩千萬兩的稅收，下面可能貪了幾倍的數(shù)字。

    所以無論皇帝怎么號稱輕徭薄賦，最后百姓的日子都會過不下去。

    可是一到兩成只是理論上的正常開支，皇室需要花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賞賜宗室外戚需要花錢，老皇帝駕崩要辦葬禮，新皇帝登基要辦大典，皇帝大婚需要花錢，皇帝吃喝拉撒都要花錢。

    遇到倒霉的時候，比如嘉靖遇到了宮內(nèi)火災(zāi)，需要修建大殿，他本人又要修道需要修建各種道觀。

    遇到這種時候，皇室開支不夠用，自然就要惦記朝廷收的錢。

    封建時代，供養(yǎng)皇室的代價是極其巨大的，每一項都需要大量百姓的血rou。

    如今的明廷，通過學(xué)習(xí)東南的一系列改革，如今也不算是完全的傳統(tǒng)封建國家了。

    至少在高拱和張居正的努力一下，一套征收商業(yè)稅的體系搭建起來，兩人還辦了不少能夠賺錢的公辦工坊，讓明廷確實寬裕了一些。

    可就算是如此，這兩位帝國裱糊匠依然為皇室開支頭疼不已，比如隆慶皇帝登基后非要辦的那個鰲山燈會，給本來就不富裕的明廷一下子干了一百萬兩銀子，高拱為了這件事幾乎要暴怒了。

    李成梁只能咬牙批準(zhǔn)了這些開支，但是李成梁還給皇太后回信，說明年需要對東南用兵，希望皇室能夠帶頭縮減一些開支。

    明廷這邊在算賬，東南這邊也在算賬。

    相比之下，沒有宗室和皇室負擔(dān)的東南，財政上的壓力要好很多。

    大都督府就是蘇澤老丈人的私宅，而大都督府的開支則來自于蘇澤早年出版書籍的版權(quán)費，甚至都不要東南的內(nèi)閣花錢。

    而東南內(nèi)閣對自己也非常的摳門，住的房子也不修葺。

    而且東南征收的商稅為主，征收能力也遠大于明廷，收入也是明廷的十倍。

    但是看著去年的開支，財政大臣方望海也非常頭疼。

    第646章 李如彘隱忍

    正在遼陽的李如松，正在接受手下的新年祝賀。

    相比于父親在京師的勞心勞力，李如松在遼東的日子可要舒服多了。

    作為名副其實的遼東王，李如松的府邸非常豪華，除了遼東各軍隊的頭領(lǐng)之外，女真各部也帶著禮物和各種禮物來向李如松慶賀。

    李如彘也在慶賀的隊伍之中。

    上一次李如彘被召到遼陽，雖然靠著禮物和恭敬的態(tài)度，打消了李如松對他的懷疑，建州女真暫時得到了李如松的重新信任。

    但是李如松也沒有將李如彘放回部落，而是將他留在自己身邊伺候自己。

    李如彘自然不敢有什么怨言，他的建州女真部落還沒有準(zhǔn)備好，目前還沒到起兵的時候。

    不過也快了，李如彘雖然在李如松身邊，但是李如松并沒有對他太提防，他依然可以向部落內(nèi)傳遞消息遙控指揮部族內(nèi)部的事務(wù)。

    現(xiàn)在建州女真已經(jīng)吞并了很多生女真，還從海州女真那邊掠奪了大量的財寶，李如彘又通過各種方法，偽裝成匪盜也好，吞并援助朝鮮的武器也好，還是自己私自設(shè)立武器工坊，囤積了大量的武器。

    火炮，是李如彘覺得自己還沒有準(zhǔn)備好的地方。

    李如彘是深深知道火器威力的，如今建州女真還沒有能力自己鑄造火炮，而李如彘對于遼陽的火炮非常忌憚。

    這也是李如彘還沒有的起兵的原因之一。

    至于火槍，李如彘反倒是沒有這么擔(dān)心。

    在遼東這個土地上，到了冬季是非常寒冷的，這時候火槍很容易啞火，帶著手套也很難瞄準(zhǔn)目標(biāo)，實際上并不好用。

    所以李如彘并不擔(dān)心李如松的火槍手，在遼東這片土地上，騎兵是比火槍手更強大的兵種。

    李如彘也已經(jīng)研究好了對付火槍手的戰(zhàn)術(shù)，他命令部族打造了很多木質(zhì)大車，又搞了一些明軍的火槍進行了測試。

    明軍的火槍質(zhì)量上不如東南的火槍，因為是手工制作的，殺傷力層次不齊。

    就算是比較好的火槍，彈丸也會被厚木板車擋住。

    如果包上鐵板和皮革，再淋水凍成冰層，那抵擋子彈的效果會更好。

    李如彘制定的戰(zhàn)爭方法，就是利用這種大車來正面吸引火槍手的正面火力，然后在火槍手設(shè)計的間隙從側(cè)翼擊潰火槍方陣。

    李如彘心中對李如松非常的鄙視，李如松從當(dāng)兵開始就是順風(fēng)順?biāo)?，一直都被李成梁?dāng)成繼承人培養(yǎng)，并沒有做過真正的一軍統(tǒng)帥。

    所以李如松對于戰(zhàn)爭的看法，基本上都是紙上談兵，他照搬的都是中原地區(qū)作戰(zhàn)的方法。

    火槍方陣并不是不好，而是這種方陣根本不適合在遼東這種地方作戰(zhàn)。

    雪原中作戰(zhàn)，燃燒的火繩就是白色雪原上的活靶子，而且明軍性能不好的火槍，非常不適合在雪原這種惡劣的環(huán)境下作戰(zhàn)。

    唯一需要忌憚就是明軍的炮兵。

    李如彘還在思考如何對付明軍的炮兵，一個親兵又走進了李如彘的房間，說是李如松召喚他。

    李如彘重新穿上女真人的衣服，他摸著腦袋上的老鼠辮子，努力將自己打扮得更加滑稽一些。

    李成梁治理遼東的時候，曾經(jīng)下令要求女真人都不得蓄老鼠鞭子，一旦發(fā)現(xiàn)就會立刻拉過去剃頭。

    李成梁還禁止女真人說女真話，禁止他們穿女真人的衣服。

    這都是為了消弭女真人的自我民族意識。

    但是到了李如松，李如彘故意穿成這個樣子，逗得李如松哈哈大笑，李如松覺得這些女真人的打扮很滑稽，就放松了對女真人發(fā)型和服飾的控制，允許這些“滑稽”的女真人在城內(nèi)出現(xiàn)。

    李如彘趁機讓女真士兵也恢復(fù)了傳統(tǒng)的打扮，用這種方法來區(qū)分女真人和漢人，建立統(tǒng)一的認同。

    李如彘有些擔(dān)憂，馬上要過年了，李如松這時候召見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惴惴不安中，李如彘來到了李如松的總督府，這座府邸非常的豪華，其中很多財寶都是建州女真部落進貢的。

    李如彘握緊拳頭，他早就暗中發(fā)誓要從漢人手里奪回一切，壓下了對李如松的憤怒，李如彘恭順的走進了李如松的書房。

    “少將軍！”

    私下里，李如彘都稱呼李如松少將軍，李如松站起來，拉著李如彘親熱的說道：

    “如彘兄弟不用這么客氣！”

    但是李如彘依然給李如松行了一個大禮，他這才站起來說道：

    “少將軍，禮法不可廢?。　?/br>
    李如松拉著李如彘哈哈一笑，他這才說道：

    “如彘兄弟，你我是兄弟，今天我就說直說了吧，我找你來是為了商議一件事情！”

    李如彘并沒有因為李如松的態(tài)度而高興，他很清楚李如松這句“兄弟”骨子里的輕視，李成梁父子給他起這個名字，心中也是將他們這些女真人當(dāng)做豬狗看待的。

    李如松自顧自的說道：

    “如彘兄弟，父帥因為用錢的事情煩惱著，作為兒子要給父親分憂?！?/br>
    “前幾日我給父帥送信，愿意加一加明年遼東的賦稅?！?/br>
    “明年的時候，你們部落的供奉要提一提了?！?/br>
    李如彘心中一涼，果然如此。

    如今李如彘的部族承擔(dān)了遼東大部分的賦稅和進貢，李如松為了在父親面前爭寵，也為了維持自己在遼東的奢侈生活，不斷給女真部族增加抽稅。

    如今女真各部的賦稅已經(jīng)很重了，如果要繼續(xù)加稅，日子就要更難過了。

    但是李如彘還是說道：

    “為了老帥分憂是應(yīng)該的事情，部族上下肯定會很樂意的?！?/br>
    李如松再次哈哈大笑，他接著說道：

    “我就知道如彘兄弟會給我分憂的，明年的冬珠和遼參還要增加一倍，另外毛皮也要增加五成，如今遼東的毛皮在京師那邊賣的很好，毛皮工坊是朝廷的重要收入之一，切不可缺了原料?！?/br>
    李如彘連忙答應(yīng)下來，反正過一段時間建州女真也要造反了，這些空頭支票許出去也無妨。

    反而李如松加稅的行為，會增加女真部落的憤怒，給自己造反的理由。

    第647章 放虎歸山

    看到李如松心情大好，李如彘小心翼翼的說道：

    “少將軍，仆想要回部族一趟?！?/br>
    李如松的眼神突然銳利起來，掃視了一眼李如彘。

    李如彘立刻跪下來說道：

    “仆是愿意在少將軍身邊伺候的，但是部族那邊有些不明事理的家伙，非要說少將軍是在囚禁仆將，少將軍您也是知道的，女真人性格魯莽，做事情不計后果，萬一真的鬧出事情來，仆將可要如何是好??！”

    這下子李如松的眼神變的好多了。